夏艳嘴上傲娇地说原谅你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都说十个男人九个恋母,只是程度不同,男人都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就是明证。小良子既然说自己像他的妈妈,那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陈子良继续说:“从我上初中到现在差不多十年,我和父亲见过十九次,和母亲见过三十一次。我现在连他们的容貌都有些记不清了。亲情不单单是血缘关系,更是长期一起生活,形成的一种默契和习惯。有时候看见同学和自己父母撒娇,我真的很羡慕。不过,你让我和父母撒娇,我却绝对做不出来。”
“但亲情也是很神妙的,哪怕相隔千里万里,哪怕一年见不到一次面,还是会互相惦念,割舍不下。爱情很炽热,但很短暂,多少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都分手了,多少山盟海誓的婚姻都解体了。但亲情不会,亲情是一辈子的牵挂。”
“那你会回去看他们吗?”
“会啊!但首先我自己必须有实力,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想他们为我担心。小说里电视里不经常有这样的情节,长大的孩子出门闯荡,发誓说不混出个人样不回来。”
“还别说,你现在就算混出个人样来了,陈大科长!”
“艳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正科级待遇和科级干部不是一回事,昨天青木镇的镇长才是真正的科级,管着五六万人哪。”
陈子良停顿了一下。
“我也经常想过,等我长大了要回报他们。不过以前的我有些自闭,别说事业成功了,就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现在的我总算有了一点本钱,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可以帮助到他们。”
“我听你说,你父母好像就在省城,一百多公里,不远。”
“确实不远,不过现在想过去恐怕不可能了。第二次流星雨之后,世界已经大变样了。就连青木镇这样,离市区只有十几公里的地方,如果每天不清理变异生物,那么很快就会联络中断。”
“是的啊,一百多公里,又隔着山又隔着河,现在没火车没汽车,中间还不知道有没有厉害的变异生物。刚才听你说的我都想家了,姐姐家离这儿上千公里,更不可能回去了。”
“艳姐别急,只要我们实力足够了,早晚能打通交通线,那时候就能回家了。”
“小良子,你看你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姐姐也是举目无亲,我们…”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艳姐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姐姐,一辈子的亲人!”
夏艳有点傻眼:“没血缘也能是亲人?”
“能啊!记得前些年,报道过两个抱错的孩子,养育了十多年才发现,经过努力找到了亲生父母,不过亲人见面之后,协商结果是继续维持原状,不换回来了,就当多认了一门亲戚,以后常来常往。这就是最典型的无血缘的亲人!”
夏艳幽幽地说:“你和我是亲人,那杨青哪?你不怕她吃醋啊?”
“哎!”陈子良叹了一口气,“艳姐我和你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我和青青算不算谈恋爱。与其说我爱她,不如说我仰慕她尊重她。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影响,我的性格比较自闭,不喜欢和人交往,但是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心理学说每个人都有被别人认同的需求,我也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和喜欢,但往往做不到。”
“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大一的时候,有一次被辅导员抓差,让我到教室喊人帮忙搬书,结果到了教室却没人愿意去,都嫌天气热。我劝了半天没人动,就打算自己过去得了。正好遇见杨青,她一听说这事,回教室一招呼,呼啦啦一大帮人抢着去。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份量不同。”
“所以你就喜欢上她了。”
“应该说是佩服,还谈不上喜欢,在她面前总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不过青青那直爽的性格,阳光自信的笑容都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
夏艳使劲撇嘴:“这也不能说是爱啊!”
“开始确实不是爱,但佩服一个人很容易转化为好感,好感渐渐会变成喜欢,喜欢质变成爱。”陈子良笑了笑,“本来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杨大班长会成我的女朋友,直到一个月前我才发现她对我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大学三年,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让我感谢。王旭东这人别看他有时候有点二,其实他非常善良,总是把自己摆在哥哥的位置,尽力提携帮助我,这是真正的朋友加兄弟。艳姐你总是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让我不由得感觉和你很亲近,好像亲人一样。而青青也是经常以班长的身份帮助我,每次都傲娇地表示,这是她做为班长应该做的。”
“艳姐,请原谅我的贪心,在我心目中,王旭东就是一位好哥们,艳姐你就像我的姐姐,而我对青青是爱慕。友情,亲情,爱情我都需要。”
“小良子你确实够贪心的!”夏艳气鼓鼓地说。
“艳姐!你就做我姐姐好不好,我好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
“你刚才说和姥姥相依为命,那你姥姥哪?”
“去世了。”陈子良低声说:“在我高一,十六岁那年去世的,突发心脏病。”
“她老人家一辈子孤苦伶仃的,独自把我母亲养大,又独自把我养大,非常不容易。姥爷的事我从来不敢问,因为她从来不提。”
“姥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她不爱说话,也从来不笑,默默地照顾着我,给我做饭,送我上学,病了带我去医院,没有她我就长不大。”
陈子良低头回忆着:“可是她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的照顾很细心,但只是出于爱心和责任。我知道她老人家不是讨厌我,而是讨厌我父亲,我父母的事,她从头到尾都反对。换了是你,你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二婚老男人。而我,长得实在太像我父亲了。”
“我从小做什么事都谨小慎微,生怕惹得姥姥或者其他的人不高兴。我想要获得更多,却怕连最后一点也失去。”
陈子良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不说话了。
夏艳心里一阵怜惜:“好啦好啦,小良子别不开心了,以后我就做你的亲人吧!你说的啊,做亲人就是一辈子!嗯,按我们家乡的习惯,以后我就叫你‘良娃儿’。”
夏艳用手托起陈子良的头:“良娃儿要开心一点,来!良娃儿,让姐姐亲亲。”
陈子良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笑了。
“谢谢你,艳姐。”
陈子良很少说过这么多话,感觉有点头昏脑胀,但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道过晚安就开心地睡了。
也许是山洞里光线太暗,陈子良并没有发现,夏艳转过头去的时候,眼睛里深深的忧伤,还有眼角闪烁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