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锈钢保温杯在维多利亚很常见,但是在东国,这种制造工艺却与国情十分违和。
自从瞄到那只保温杯,夏风一眼就看出了有些眼熟。
而长藤医生的解释,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就是黑羽的领袖,他就是夏风,这只杯子就是他送给你的”
风笛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令长藤医生陷入了震惊。
他愣愣的拿着保温杯,目光移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夏风脸上。
“你”
夏风的神情很平静。
右眼缺失,身受重伤,整张脸毫无血色,说实话,他现在的状态对那些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来说,确实很难认出。
更何况,曾经如星辰般闪耀的人,居然会出现在遥远的东国,并且落魄到如此地步。
试问谁能将二者联想到一起呢。
毫无疑问,长藤曾经见过夏风,但虽说见过,也仅仅是远远的看过一眼。
当时饥寒交迫的他跟随茫茫多的感染者来到哈皮市,聚集在游乐场等待黑羽商会发药。
当天,所有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药品不可能满足这么多感染者。
为了给自己争取到生存的机会,所有人都互相推搡,往前面挤,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那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站在一辆卡车上,他的声音令所有人都停止了自私的行为。
当时的长藤只是在很远的位置看到过夏风的真容,和所有人一样,他的脸上充满了愧疚,醒悟,以及发自真心的敬佩。
虽然这件事对当时的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灵震撼,但对于这个庞大的世界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外人更不可能知道当时的黑羽专门为前来领药的感染者每人都免费发了保温杯。
长藤愣愣的看着病床上的夏风,此刻才回想起刚刚那句“自嘲”的话。
很显然,如果他不是“那位大人”本人,根本不可能,也没有任何理由说出这句话。
紧紧的盯着夏风苍白的脸,记忆中那位神圣的伟人渐渐与面前的相貌重合。
“夏风大人”
对于夏风来说,长藤只是他援助过的无数感染者中的一人,可能见过,但却不会记住。
如果没有那只水杯,他根本不会知道长藤是谁。
但是在长藤心中,他的存在却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当时维多利亚数百万感染者的灵魂象征,是生存的希望。
不再需要过多的细节,长藤已经瞬间确定了夏风的身份。
紧紧握着那只印有的水杯,明明已经是沧桑的中年人,但长藤的脸颊却悄无声息的布满了泪水。
“扑通”
长藤下意识的跪在了夏风的病床前,神色间充满了愧疚。
“夏风大人,对不起,我接受了您的馈赠,但却没有像您一样成为一个无私的人,面对帝国发难,我选择了逃离维多利亚,抛下了无数反抗的同胞,逃到遥远的东国苟活,而这一次,我我我竟然连您都没认出来,我居然要把您赶走,让您带着重伤死在外面,我对不起您”
房间内,长藤声泪俱下,真情动容。
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足够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夏风的表情露出一抹释然,没有一丝责备,他轻轻的说道。
“不用自责,你没有任何错,我说了,这是人之常情。”
夏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扮猪吃老虎”,或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值得别人另眼相看的感觉。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与长藤是不是来自维多利亚无关。
因为如果长藤的本性中没有仁慈,他便连说明自己是谁的机会都没有,在他被风笛送到医馆的第一时间,长藤就会将可疑的他上报给樱武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长藤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这点毋庸置疑。
你曾经拯救过别人,别人就必须冒着巨大风险救你吗
这是错的,也是道德绑架。
更何况,他曾经拯救的并不是长藤一个人,并且所谓的拯救对当时强大的黑羽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风笛因为情急之下说出了他的身份,他都没有想挑明的打算。
因为这里不是维多利亚,长藤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樱武家的通缉令也不是开玩笑的。
他真的在怕因为自己表明身份,使得长藤被道德绑架的救他,最终将其牵连。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狗血的撑起身子,来上一句“我不会连累你”这种自讨苦吃,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话。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同时,他也不是个高尚的人,不用装酷,实话实话,他真的很想活下去。
事情到这里变的简单了,长藤坚定的表示,哪怕冒着天大的风险,也会全力帮他把伤治好。
这一次,长藤已经不想再做出后悔终生的选择。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夏风自然对长藤十分信任,而且他现在要想活下去,也只能信任长藤。
“长藤医生,拜托了。”
“夏风大人您放心,我不会抑制矿石病,但治疗这种刀伤还算在行,我一定让您尽快康复。”
长藤的脸上一片决然,就像做好了替他挡子弹的打算。
“您就放心住在我这里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您出事,哪怕樱武家的武将找上门来,我也会拖住他们,掩护您安全撤离”
直到这一刻,夏风平静而苍白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不用为我做到那个地步,比起拯救我,你更应该为自己而活,我已经不是黑羽的领袖了,黑色羽翼也早就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