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绿菀和黄莺留下的记号,重天与左易一行人来到了凤城边缘一处三进三出的民宅。
“将宅子围起来,隐好气息。”
左易一声令下,三十名暗卫有序地隐到了暗处。
“见过主子。”绿菀和黄莺见到重天,急忙上前见礼。
“说情况。”扫了二人一眼,见她们气息平稳,状态不错,重天便安心地询问正事。
“是。”黄莺将这几日的事情捋顺了一遍,才回禀道:“胡轻柳母女被赶出左家之后,便被一辆兽车接到了这处民宅。这几日,也只有一个老妪进出照顾二人的日常起居。她们如平常百姓一样,安然度日。但今日一早,胡轻柳第一次出门,却是去城南的破庙见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实力不弱,属下没能跟上,让他失了踪迹。回来后,胡轻柳与那老妪说:‘今日太阳落山,主上会驾临此处。’所以,属下立时报信给主子。”
“做的不错。等下,你们就跟在我和阿易身边。”
“小天,情况似乎有些复杂,不需要联系左家众人吗?”左易突然觉得事情并不单纯。而且,黄莺说的“主上”也不知是何人。这般冒然的只带三十名武王高手前来,似有不妥。
重天闻言,玩味一笑,却是道:“通知左家就万无一失了吗?”想到左家的现状,不免有些同情左家主和左易。在群狼环侍的环境下能安然活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若是幸,却每日提心吊胆不得一刻安心;若是不幸,相比于死去,他们却是还活着,未来还会有无限的可能。
只可叹,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竟是连身边的人,谁可信谁可用都无法断定。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悲哀?
心中一沉,左易也是痛心。这倾注了左家几十代人的全部心血,所守护的家族,如今却变成了这般看似团结友爱、众志成城,实则阴谋不断、分崩离析。他再如何不愿面对,亦不可否认,左家早已**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便是现今的左家最准确真实的写照。
想到这里,左易的目光不由开始放空,声音也有些萧瑟:“小天,你说,左家还能过得去这一劫吗?”
良久的沉默,直至皎月初升。
重天抬眸,看向夜色中初显的那抹银白,似世间万物在它的映衬下都染上了一丝凄寒。
“阿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情若是不付出努力便一定是输,若是全力以赴就有赢的机会。事实上,能力和实力可以决定胜负,却不能击倒一颗坚定的心。信念决定一个人或家族的选择是否正确,毅力决定他们能走多远。”微微侧首,认真地看着左易,问道:“阿易,若是这次左家没能安然无恙,你会认命吗?”
“不会。”不假思索,左易脱口而出两个字。却没有仓促,只有坚定。“不论左家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认命。”
勾起嘴角,弯出一抹弦月般的弧度,眼底是比这漫天星辰还要璀璨的笑意。重天淡声说道:“这便是了。渡劫渡劫,懂了悟了,才算是渡,输赢的结局不仅仅是生死。但愿,左家历次一劫能重获新生,真正明白这些道理,那才是胜利。”
“主子的话太深奥,我都没听太懂。青燕,你明白吗?”橙莺凑到青燕身边小声地问道。
“笨。平时就告诉你,凡事多上心,动动脑子。”青燕睨了她一眼,一脸怒其不争的神色。“主子的意思是胜败看似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但若有正确的信念和坚定的毅力,便总有胜的一天。”
瞥了二人一眼,眼底笑意加深,“若是这一次左家人能真正明白团结和忠诚对于一个家族的意义,那么不论结果如何,左家就没输。这一劫,便是过了。”
“哈哈......”没错,就是如此。左家内部乌烟瘴气这么多年,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人心不齐。急着这次机会,既能清理毒瘤,也能让众人在生死边缘更深刻地懂得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左家人。终于,左易露出一个舒朗的微笑,“小天,你真是一个奇人。”
重天也是回以一笑,“是吗?但愿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一定有,我坚信!”
就在左易还想说些什么时,重天抬手制止了他。
“有人来了。五百米外,三人前行,二十人暗中蛰伏。武圣一人,武灵两人,其余人的实力是武王六阶之上。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到。阿易,你让暗卫退后五十米待命。”
“左全,照做。”左易立时吩咐了一句,而后对重天数道:“小天,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们四人候在这里。”对青燕几人厉声道。不等二人回话,重天拽着左易便隐入了宅子中,“敛好气息,这三人实力都在你之上,不可大意。”说罢,便带着他飞身落在了主院卧房外的一棵榕树上,以繁茂的枝叶作为掩护,彻底融入了夜色中。
果然如重天所料,刚好一炷香的时间,三道黑色身影趁着夜色进了胡轻柳的房间。不多时,便传来了男女的说话声。
然而,室内的气氛也很是冷凝。
“轻柳见过主上。”胡轻柳谦卑地跪在为首的黑袍男人面前。
“你让本座失望了。”冷漠低沉的男声,蓦然响起。
男人看都没看跪着的女人,坐上了正堂的主位。
“是,轻柳知错。”惶恐地伏身叩头,她愈加明显地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的杀意,不由颤着声音解释道:“主上,此番是轻柳考虑不周。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才酿成了今日的祸端。可......可是,天琦是无辜的,她被左家人废了实力,还请主上能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男人很是不屑地睨着胡轻柳,“你不过是本座手下的一条狗,连你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的女儿又算什么,也配本座为她讨公道!”
胡轻柳猛地抬起头,手脚并用地爬到男人脚边,抱住了他的小腿,“主上,天琦她是你的女儿啊!当年,轻柳也是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你的。后来,带着身孕留在了左煜身边。”话落,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人,一脸的期待和委屈。
她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主上能救她、救她的女儿了。
“女儿?”挑起胡轻柳的下颚,“本座的女儿怎么会由你这等卑贱之人来孕育,你的女儿与本座无关。”说罢,甩开胡轻柳的脸,拿出丝绢仔细地擦拭着白皙修长的手指,阴柔俊逸的脸上尽是讥讽。“你千方百计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禀告,必要本座亲自来见。如今,本座已到,该说要事了吧?”
“主上?”胡轻柳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仍旧不死心,“天琦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若你无事可说,本座便走了。”说着,男人便站起身。
“不,轻柳有事要说。”连忙抓住男人的袍角,乞求道:“若轻柳说了,请主上将天琦带走,治好她的内伤,助她再次习武。求主上看在轻柳忠心一场的份上,答应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若你说的事值得这个价值,本座便应了你。”
胡轻柳连连点头,“值得,一定值得。”理了一边思绪,缓缓说道:“左家少主前些日子带回一个叫权戮的小丫头,实力不弱,据说还是一位药剂宗师。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抬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清晰有力地吐出两个字:“重天。”
男人神色微僵,背在身后的左手猛地握紧。却平静地瞥了胡轻柳一眼,“你让本座更是失望了。这般无足轻重的消息,你竟敢扬言要本座亲临,当真是不知死活。”
随后,不待胡轻柳反应,便已死在了男人手下。她致死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效忠的人,竟是这般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睨着死不瞑目的胡轻柳,对身后的两人吩咐道:“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话毕,便消失无踪了。
“小天!”
重天按住了要行动的左易,低声道:“放心,跑不了。”就在这三人出现之初,她便在空中洒了一把特别的药粉,只要沾染们便会透过衣物浸入皮肤,散发出一种人类无法嗅到的暗香,时效半月,遇水不消。
待宅内的三人死绝,剩下的两个黑袍人离开,重天和左易才从树上跃下。
“先离开。”
话音该在空中飘荡,重天二人已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