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此时的心情，是既抗拒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好奇。曾经，她被身边的人耳提面命，若想稳坐高位，除了心计手段要高深莫测之外，抛却红尘斩断情丝更是必不可少。而且，她从小所处的环境和后来接受的残酷训练，也是一点点磨灭了她的七情六欲。



    这么些年，她也是清心寡欲惯了。自以为早已心如止水，看淡了世间情爱。不曾想，会有一天，心生异样却不自知。



    若不是左易无意间的一句话，只怕她仍是浑浑噩噩，全然不觉。



    “阿易，你先去会客大厅，等下我便过去。再与各家族之人当面商谈。”重天敛了心绪，先是平静地对一旁满目担忧的左易淡声说道。



    “可是……”左易本是放心不下，可看到重天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便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过去等你。”随后，又状似警告地看了一眼端坐在软榻之上的月寒冥。



    左易离开之后，室内寂静无声。



    良久，重天才蹙眉看向月寒冥，慎重地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冷血无情，几乎没有七情六欲。心中仅剩的温暖，也只是对出生入死的兄弟和至亲之人才会显露。今日，我心中确实生出一丝异样。然，对于情爱之事毫不了解的我而言，并不觉得欢喜，也没有其余的情绪。”



    正如她所说，此刻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于之前的异样也不再惶恐，过惯了曾经平淡如水的人生，如今能有那么一点变化，也未尝不可。反正，无论何人何事，也影响不了她的任何决定。她的原则和底线，绝不会因任何缘由而转移。



    更何况，她虽然接受了这种变化，但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有所保留。如此，谁又能保证，她会对这人永远都持有这一分异样。说不定，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我不会排斥你的靠近，但也留有底线。你不可再对我动手动脚，言行冒犯。”想清之后，重天缓了神色，又说道:“而且，我也不能确定，现在对你的一丝异样情绪，会保持多久。更不能笃定，最后的结果能让你我皆大欢喜，称心如意。”



    “我明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月寒冥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小东西能如此，就足够了。这一刻，他的心狂乱地跳动着，他从未有过这般情难自禁的感受。即便，他当初实力突破，甚至后来又稳坐高位，也没有过分毫异样。却不想，今日因为小东西的一番话，竟激起了惊天巨浪。



    “只要小东西不再逃避自己的内心，最后结果无论如何，我都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月寒冥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今有了一个机会，他自然是要好好把握，全力以赴的。不过，小东西正是懵懂无知，初尝情滋味之际，需得他慢慢引导，不可操之过急。



    如此想着，心中更是软得一塌糊涂。柔声低语:“小东西不要多想，在我面前，做你自己便好。”



    重天眸光轻闪，认真地凝视着他，心底却有些怅然若失。她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她早就忘了。那个原本的自己，在一次次血腥洗礼下，早就湮灭在过往的岁月中了。



    不过，月寒冥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他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不要隐藏真性情，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从前，一直是她纵容别人。如今，也有人会纵容自己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赖，竟让她心中掠过一抹欢喜。



    “好。”重天顺应了心底的意愿，点了点头。



    “有我在，哪怕你捅破了天，也不必担心。”月寒冥见她应允，心里更是高兴。直接闪身至她身前，将其抱入怀中，兴奋得不能自已。随后，又想起小东西先前所言，便轻声道:“我只是抱着你，以后只要你不点头，我绝不会有其他过分的行为。”



    重天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副默许的样子。



    月寒冥见此，更是心生欢喜，却面不改色。又试探地说了一句:“那以后的日子，我便跟在小东西身边，形影不离。”



    白了他一眼，重天鄙夷地撇着嘴。她就知道，这个没脸没皮的人贯会见缝插针。



    “不要得寸进尺。”不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挣开他的手臂，便朝着房门方向走去。边走边说着:“左伯伯他们该是等得着急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月寒冥目光灼灼地盯着重天娇小却气质卓然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是浓浓的笑意。随即，又收敛了所有情绪，露出一脸比重天还要冷漠的神情，紧跟在她的身后。



    “对了，那些人用伏屠花、厌血草，还有穷白草炼制了毒药，解药我这里只有一株。”说着，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盆栽，“就是那株曼陀罗华，又名龙爪花。想必，以你的能力，再寻来几株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见小东西理所当然地指使他做事，月寒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高兴。当即便点头应道:“当然。能为小东西办事，我荣幸之至。”随后，拿出一个传音符，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说道:“仇醉，搜集曼陀罗华，又名龙爪花。一个时辰内，本尊要看到实物。”话落，便看到他的小东西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更准确的说，是紧盯着他手中的传音符。



    缓步走到她身前，宠溺地抚了抚她顺滑如瀑的长发，淡笑着说道:“小东西这般火热地看着我，可是突然发觉我容颜绝世，想要以身相许了？”



    瞪了一眼这油腔滑调的人，重天收回了目光，作势便要抬步离开。



    “给。”月寒冥在重天转身的瞬间，便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传音符，递到了她面前。



    重天抬眸，先是看了月寒冥一眼，又垂首，将视线落在了他白皙修长的手上。只见，一个雕工精湛，制作精巧的红色传音符端放在他手中。



    “送给小东西你的。”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绝美的小脸，“这块传音符与我的那一块是一对，名叫鸾凤和鸣。”说着，又将自己那快传音符拿了出来。



    一青一红，两个传音符安放在月寒冥手上。



    重天仔细地端看着传音符上的图案，“青鸾和火风，倒也精致。”那栩栩如生的两只凤凰，让她看得入神。恍然间，她似看到两只翱翔于天际的青鸾、火风，高声啼鸣。



    “小东西？”



    “嗯？”重天猛然被月寒冥惊醒，一时间，有些心神恍惚。茫然地看向他，“何事？”



    月寒冥皱起眉头，似有些担心，“不是我，而是你怎么了？”她刚刚目光呆滞，魂不守舍的模样，着实吓到他了。



    “没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看到了一些莫名的画面。”说完，已是彻底回神。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过了月寒冥手中那块红色的传音符。



    “小东西，这个传音符是需要滴血认主的。”见她拿过传音符便要收起来，月寒冥连忙出言提醒。



    闻言，重天划破了指尖，一滴泛着淡淡金色光晕的血液，落在了传音符上。



    月寒冥本是要急着为她止血的动作蓦然顿住，“小东西，你可在别人面前受伤流过血？”月寒冥见到那滴血液时，瞬间僵直了身体。之后，又紧张地说道:“你的血似乎不同于常人，万不可被人看到。”奇怪，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等异样。



    重天也有些不明所以，她的血本不是这样的。又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因为虚无之力？



    “你知道原因，对不对？”猛地想起他的来历，重天满是希冀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