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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直男发言
    魔法师们大多性情孤僻。



    除去教会的那群人热爱社交活动外, 其他魔法师大多喜欢窝在自己的巫师塔中百年不挪窝,同行相见,也多是绕得远远的避免打招呼。



    总的来说, 这是一个不好战的职业群体, 好不容易碰上决斗, 大家又都喜欢保持魔法师的风度与优雅施展强大而华丽的咒术,不屑跟黑魔法师似的暗搓搓地攻击神魂。



    哪怕不信奉光明教会, 攻击神魂在绝大多数魔法师眼中也是可耻的行径。



    研究死灵, 伤人神魂, 这都是黑魔法师的标志, 会受到所有同行的唾弃。



    所以,尽管他们个个精神力超群,但是却极少有魔法师会将其作为攻击手段。



    温云这种已经被光明教皇打上黑魔法师标志的叛逆法师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只不过她上辈子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钻研时空禁咒了,压根没空去研究灵魂魔法。



    尽管她未曾掌握神魂法则,但是想要用精神力去碾压眼前这个天狼部的魔修却不在话下。



    就好比一个壮汉, 哪怕他不通格斗技巧, 也能凭着绝对的力量压制赤手空拳打趴一个小屁孩。



    更何况, 当初她对清流剑宗外门到内门的那万层阶梯很是感兴趣, 曾去过好几次只为特意观摩那段让自己勾起死亡幻象的阵法。



    温云摸了摸下巴, 傲然看着那个魔修,能够成为温大魔导师的实验对象, 这是你的荣幸, 狗贼。



    地上的那人却毫不知情, 还在恶狠狠地盯着温云大放厥词。



    他舔了舔舌头,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温云:“你很漂亮, 早知道你们这群贱民中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就该早点让天狼部将这片森林全烧了抓出你们……”



    温云将刚宰下来的断指往边上的火堆里一丢, 神情淡淡地俯视着他。



    他起先还能嚣张地说话,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破碎,整张脸上表情越来越扭曲,分明已经将嘴张到最大,但是却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似乎是看到了极可怕的画面,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温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冰冷。



    唯独她才知道这个魔修看到了什么。



    她用精神力编织成了一个幻象阵法,将对方的精神力死死地困在其中,只要她想让对方看到什么,对方就无法从她构造的幻境中逃脱。



    现在,她是掌控地上这人命运的神。



    在又一个可怕的幻象结束后,地上的男人嘶声求饶:“放过我!我带你回天狼部,你跟了我,可以穿上最华美的衣裙首饰,也可以成为人上人……”



    很有自信,竟然敢在如今的她面前炫富?



    这蛊惑的话还未说完,温云懒懒地抬眼皮看他一眼,又一股威压压下,将他拉入新的梦魇中。



    地上的魔修脸色变得青白,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视线再次变得空洞涣散起来。



    再次结束一个梦境后,他已经气息不稳:“你们要是敢杀了我,天狼部定会踏平这里……要是放我回去,我还能留你们狗命……啊!!!”



    凄厉的惨叫再次回荡在洞穴中。



    温云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拷问着这个魔修,对方起先还保持着硬气,到最后已逐渐变得气若游丝,醒来后如同痴呆般直愣愣地盯着那个面容仍显青涩的少女,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差不多了。



    温云朝旁边伸出手,边上的叶疏白很上道地将木剑递给她。



    这幅自然而然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气势凛然到了顶峰,然而唯独她自己知晓……



    这回叶疏白这么配合她装逼,完全是因为她刚刚在精神识海中对着他叮嘱了半天,这才顺利呈现出这霸气一幕。



    摊上这么个不上道的剑灵,她真的太苦了。



    温云将这份遗憾发泄到了瘫软在地的魔修身上,用剑缓缓地从他头顶划到下.体。



    木剑无锋,她动作又极轻柔,是伤不到他的,然而那魔修却猛地颤抖起来,死死地盯着剑,险些被吓得昏厥过去。



    先前分明还敢叫嚷,说自己是个无所畏惧的勇士,然而此刻面对温云的木剑,他却怂得像条狗。



    温云的剑就抵在他下面,她视线微垂,语气勉强算得上温和。



    “把你的来历说清楚。”



    魔修面容惨淡,痴痴呆呆地张嘴,答:“我叫天狼哈,是天狼部首领的次子,觉醒的是肉身天赋,感应不到痛觉……”



    温云有些听不懂,她悄悄地看向叶疏白。



    后者果然没让她失望,领悟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魔修不修灵力,他们觉醒天赋之力,或是觉醒肉身天赋,或是觉醒神魂天赋,我们在秘境遇到的那个便是后者中的佼佼者。”



    温云听罢,低声嗤笑,她看这个天狼哈先前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还当他的天赋很了不起呢,现在想想,感受不到痛觉,这不就是个挨打的命吗?



    她又拿剑抵着天狼哈,将他的来历扒得清清楚楚,然后看似无意地再抛出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追杀这些凡人。”



    地上的天狼哈身体一僵,旋即含糊不清回:“我缺人伺候,想抓他们回去当奴隶。”



    “嗯?自年初起时不时就有一大帮人来密林中搜索,如此大张旗鼓,就为了找人当奴隶?”



    温云的剑往下压了压,也不知究竟如何做到的,这钝木剑轻而易举就将魔修裆下兽皮裤划破一道口子。



    天狼哈背心发凉,现在只能拼命往后缩,他是不怕疼,但是他怕被骟啊!



    叶疏白微微皱眉,对温云说:“这样不好,把剑给我。”



    魔修感动得涕泗横流,果然只有男人才会理解男人。



    他恨不得抱着叶疏白的腿哭,然而后者接了剑后,却又上前一步挡住温云的视线,冷冷清清道:“你是个小姑娘,别脏了眼。”



    语罢,叶疏白手腕一动,照着温云方才的位置又刺出一剑,神情姿势皆写满了轻描淡写。



    天狼哈只觉得木剑从下方刺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滩血,虽然感觉不到痛,但是他还是瞬间哀嚎出声,在地上翻滚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更可怕的是,那个娇小得像是朵小白花的少女声音似阴魂般再次响起——



    “说,到底为了什么一直追杀他们。”



    “因为……因为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叶疏白再刺一剑。



    天狼哈终于支撑不住,方才经历了那么多可怕幻境,仅凭着一丝意志才坚持着不说,此刻他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线骤然断裂,他捂着裆大喊:“我说我说!我们都是为了争杀榜排名!”



    温云皱眉,冷声再问:“什么是杀榜?”



    叶疏白手中木剑再往下一压。



    这次天狼哈招得比谁都快,从善如流回答:“自五百年前魔界之主被正道那个叫叶疏白的剑修杀害后,魔界直至如今都没出现一个能服众的新王,各部落谁也不服谁,内斗不断。”



    听到这里,温云朝叶疏白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魔界乱不乱,小白说了算!



    天狼哈继续说:“后来几个大部落达成一致,觉得这样只会让正道狗贼捡便宜……”



    “啪!”



    一块石子狠狠地砸到了魔修的脑门上,怂成狗的他扭头一看,发现丢石头的人是个半大男孩后,立刻怒目而视:“小杂种你敢砸老子!”



    阿休非但不惧,反而再捡一块石头砸过去,瞪回去:“你才是狗贼!”



    “我杀……”天狼哈正要骂回去,却突然瑟缩一下选择闭嘴,哪怕隔了个叶疏白,他还是能感应到到从那个可怕的少女身上传出的冷厉气息。



    他小心地略过对正道的批判,继续道:“……各部族首领达成一致,决定以十年为期,谁擒获的四洲人士最多,谁就可以用所有人的战利品祭祀魔神成为新王,同时根据杀榜来决定未来百年各部族的排名。我们天狼部不擅水,连海船都没人能坐,没有办法像其他部落那样越过外海去四洲抓人,只能在魔界到处寻找当年的贱……遗民。”



    听到这里,温云与叶疏白心中皆是一沉。



    照天狼哈所说,原来不止黑蛇部落那人潜入了正道,想来四洲大陆上还潜伏着更多魔修!



    “因为杀榜上一个活人可抵两个死人的积分,我们在年初发现这里有遗民后,就一直在搜寻他们的聚集地,准备将其活捉,可惜他们实在狡猾,大半年来竟只抓到那一个小丫头片子。”



    天狼哈说到这里,察觉到周围的遗民眼神已变得杀气凛冽后,连忙将头低下,小心地往温云那边瞧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极其飘逸的裙角。



    他心中对温云早已充满了恐惧,只要一想起那些无休止的幻境,整个人就连气都喘不上来:“这位姑娘,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作为交换,你把我放走,我以后再也不来抓这群贱……遗民了,怎么样?”



    温云面上携了丝浅浅的嘲讽之意,她悠悠道:“你说吧。”



    天狼哈面上狂喜,要知道正道这些狗贼们可是最重视什么心誓之类的东西,他们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的!



    似乎怕温云反悔,他这次抖露得更快了。



    “听说黑蛇大部的少主前阵子刚带了个正道修士回魔界,眼下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寒渊城中筹备他的百岁大宴。许多小部落都想抓遗民做贺礼去参加大宴席,在黑蛇部族那儿露个脸,我也是打算在这儿抓几个人好去赴宴……”



    虽然天狼哈姿态桀骜,但从他这话中不难辨出,其实他所在的天狼部同黑蛇部相比,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罢了。



    温云面上神情平静,实则暗中已打起了精神。



    她的精神威压强得可怕,自然能察觉天狼哈所言非虚,也就是说,沈星海极有可能被黑蛇部族的魔修带到了寒渊城中!



    叶疏白回头看着她,两人心中都有了相同的抉择。



    “去?”



    “去。”



    “现在?”



    “现在!”



    她跟叶疏白的对话进行得极其简洁,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地上的天狼哈一直在盯着悬在自己身上的剑,在看到叶疏白转身后,方才还一直表现得瑟缩讨好的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掌心撑地,以野兽般的姿态猛地跃起,朝着离他最近的阿休袭去!



    他手握成爪,狠狠地对准那孩子,怒吼道:“放我走,否则我就杀——”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来得及吐出,已跃到半空中的天狼哈身子忽然变得僵硬,眼睛睁得极大极大,似乎还有些不解。



    奇怪,他怎么看到一具无头尸体从自己眼前掠过……



    一剑将其斩首后,叶疏白收了剑,看也不看地上的魔修,只皱着眉细细擦拭着剑身的血痕。



    温云亦是半点不出奇,想要在她跟叶疏白两人面前杀人,这个魔修还是太天真了。



    倒是没想到,阿休这孩子胆子倒是挺大的,遇到这种事竟然也没被吓趴下。



    边上的遗民们早就被方才的无数惊变吓得一脸菜色,他们只是一群凡人,魔修们随手一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为首的阿花婆婆脸色亦是苍白,她似乎也意识到问题不似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无措地看着温云:“仙长……我们还能回去吗?”



    “当然。”温云笃定地回答她,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叠厚厚的魔法卷轴。



    “婆婆,我们现在需要去救其他人,再杀掉那些魔修。我之前已经在这附近布下隐匿阵法,只要你们不走出附近百里,魔修就无法发现你们。另外这些符篆交给你们护体,若有人闯入,撕碎这些纸就可将魔修诛杀!”



    只要不是千阵子亲至,没有人能解开温云的双重隐匿阵,他们只会迷失在遗民村外围,永远踏不进这里一步,但是躲藏在这里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温云回首一望,语气郑重道:“等我归来,我们一起回家。”



    遗民们无声地注视着温云与叶疏白,眼中没有半点怀疑,全是满满的信赖,最后默然跪地,对着那两人长长一拜。



    *



    离开之前,温云把天狼哈身上的衣物扒拉得干干净净。



    叶疏白抿了抿唇,阻止她:“这兽皮不值钱,你无需……”



    温云抬头看他一眼,将衣物递给他道:“可是这是准备给你穿的啊。”



    叶疏白垂眸,尽管面上依旧平波无澜,但是她就奇异地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嫌弃”二字,半点都没打算伸手接的意思。



    温云没办法,往这些东西上一连砸了十多个清洁咒,叶疏白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它们。



    她继续跟叶疏白分析:“我们都不知道寒渊城什么状况,总要先潜进内部打探情况才对。你现在实力也被限制了,直接闯进去的话,万一里面有强敌那就完蛋了,虽然我能在外面砸个范围魔法,但要是把沈师兄一起砸死那不就凉了吗?”



    剑修都是贸然的行动派,果然还是她这个脑力派更懂得分析,温云对自己的谨慎颇为满意。



    “所以我们想万无一失地救回沈师兄跟其他被当贺礼的遗民,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成天狼哈混进去,反正他们只是个没名气的小部落,要是被撞见了就说你是天狼哈的儿子。”



    语罢,她满脸郑重地拍了拍叶疏白手中的那套兽皮装束:“快去换吧,天狼哈少主,我还等着给你画假图腾呢。”



    “……”



    两个最接近神的人谨慎成这个样子,就很离谱,然而两个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过分谨慎也没什么不对。



    最终,叶疏白还是从了温云,去树后换了那身天狼部的装束。



    那身兽皮装半遮半露,往日总是着装严实的叶疏白此刻竟也露了半截线条美好的锁骨跟四肢肌肉,走动的时候,腰上那块兽皮更是显得略短,隐约间可以看到他精瘦却漂亮得不像话的腰线。



    墨色长发披散在腰后,几缕长发散落在脖颈间,头上戴了一串颜色错落的宝石额饰,身上亦是缠了不少艳丽的宝石饰物,更衬得那外露的肤色雪白。



    他抿着淡色的唇,面无表情地僵立在温云面前。



    分明是个禁欲又清冷的谪仙,偏偏作出这样矛盾的扮相,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温云挑着眉瞅了会儿,而后从许挽风的那个芥子囊中摸出一块胭脂……别问她,她也不知道二师兄为什么存了这么多女修的东西。



    她踮起脚,用手指点了点胭脂,小心翼翼地点在了叶疏白的眼角眉梢处,轻轻涂抹开,最后手指落到了他的唇上。



    只是寥寥几笔,却将他冷清的面容变得艳丽而妖冶许多,有了几分魔修的气质。



    叶疏白的气息平稳,眸子依旧澄清如初融雪水,微微垂敛着静视温云。



    温云迅速往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道:“还行,有那味儿了。”



    叶疏白:“好。”



    他分明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眼角眉梢皆是淡淡的红晕,这样直直望过来莫名就带着勾人意味,把温云盯得不太自在。



    她避开叶疏白的视线,伸手从胭脂盒中挖了一块,一边随意地往自己脸上抹,一边强作镇定地解释:“当然,我也要想办法扮成魔修的,定不会丢你一人冒险……”



    囫囵抹上去后她也没看,准备直接去森林里找套天狼部小喽啰的衣物换上。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叶疏白却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错愕回头,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男子原本总是同她保持距离的手却逐渐靠近,最后,微凉的指腹轻轻地触在她的眼角。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悦耳。



    他说:“你没抹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