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谢珊,李二海的心里并不平静。
从大二起,谢珊就开始对李二海穷追猛打,简直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谢珊是省城人,父母显贵,自己又漂亮有气质,虽不能倾国,但肯定倾城,人见人爱。
好多男生追她,可她却像喝了**汤似的,一直盯着李二海,那架势,非李二海不嫁。
当时也有不少女孩子追李二海,谢珊也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谢珊是真的爱李二海,每天都找机会接近他,有些借口都牵强附会,最后直接表白,真是狂轰滥炸。
这一追,就是三年,直至毕业,无果,分手。
那么,李二海是不喜欢谢珊吗?非也。
李二海的内心,不是一般的喜欢谢珊,这女孩不仅温柔漂亮,而且正统,虽然一直在追自己,但从未有什么出格之举。
全校追谢珊者众多,但均被她无视。
如果放在此时,李二海会接受谢珊,并且也会好好爱她。
但那时,李二海是个自卑却极其自尊的男人。他为自己的家境自卑,他不想自己一辈子在谢家低人一等,他不想让自己那最后的一点自尊受到伤害。
男人,很多时候很难,内心世界,往往就是一个江湖,难以把控,却又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再痛苦,也要选择。
现在知道谢珊嫁了沈培,尽管沈培还不错,但李二海知道,屈了谢珊了。
季柱走了,去了重清,升任了副市长。
赵恺毫无悬念地接任了县高官,仍然兼任着县长。
组织部长董浩升任了常委,这种情况,一般还会兼任组织部长。
意外的是,竟然是李二海兼任了组织部长。
李二海知道,这是赵恺的意思。
这下子,李二海真的很忙了,手里有老二厂,有组织部,两头忙。
陈冰和谢闯又一次受到了沉重打击,这李二海,不仅是常委,还兼任了组织部长,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不用说,二人又一次聚到了一起,喝了一顿闷酒。
老二厂的职工,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说李厂长要去县里任职了,厂长要换人了。
这下子可把他们吓坏了,接连不断地有人来厂办找李二海,都要当面问清楚是不是属实。
老二厂,现在已是风声鹤唳,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大家是真怕厂子有什么变化。
职工们都有一个要求,厂长只要李二海。
有几位退休老职工说:“李厂长,从您个人方面来说,我们希望你这样的好干部升得越高越好,这是我们的真心话。但从厂子和三千多职工来说,我们是真不想您走,心里怕啊,要是来个新厂长还和前几任那样,我们可怎么办呢?”
看着职工们那无助的眼神,李二海的心在滴血。普通的人,只想着工作稳定,生活稳定,再无他求。如果这点都不能满足,那是一种何等悲哀啊!
他下决心,不把老二厂搞稳定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离开老二厂。
职工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也布满了对未来可能失去自己的担忧
李二海说:“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也跟大家有感情。但上级的决定,不是我能控制的。这里我表个态,只要我人在温定,我会力争兼任老二厂厂长。”
他这样说,职工们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午竟然收到了谢珊的短信:“听沈培说你过得很好,我心甚慰。你今天的成就,我早已料到,也说明当时我拼命追求你是有眼光的。”
李二海心里愧疚不已,不管怎么说,当时是伤了谢珊的心。他回道:“当初知你心,但我不想耽误你,毕竟未来是个未知,凭我,哪敢保证你幸福。”
谢珊:“你个呆子,当初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学生时代哪能考虑那么多,未来的事,未来做。再说了,凭我的家庭,岂能不会给你一个上升的平台?”
李二海:“直说吧,当初是我太自卑,没那个勇气,怕我自己承担不起,怕你跟着我受罪。现在知道你和沈培在一起,我觉得你们更配,我还真要祝福你们。”
谢珊:“到省城,来家里坐坐吧。”
李二海:“一定,一定。”
其实,他心里想,一定不能再去接触谢珊,已经有了王妍,不好吗?
他知道,谢珊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自己,这么快就跟沈培结合,也是麻醉自己。同学们都知道,沈培和李二海不好比,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比。
晚上,李二海和王妍讲了谢珊的事。
王妍心里感激丈夫对自己的信任,她说:“二海哥,从初中时候起,我就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我信任你,以后这种事不用跟我说,我对你一百二十个放心。”
李二海心里暖暖的,紧紧地抱着王妍。
县里班子进行了调整,常规,下面就会调整部委办局和乡镇。
这种风吹草动的事,机关的人都是门清。
现在李二海是组织部长,没有决定权,但他有建议权。
这个建议权很重要,要想动动,你首先得出现在那个大名单里啊。否则,还有什么希望啊?
这样一来,找李二海走动的人,就很多了。相约吃饭的,上门求见的,络绎不绝。
这种事,李二海还真没经历过,一时间有点懵。
突然,李二海想起一个人,童秘书长。
在选拔自己做季柱的专职秘书时,李二海就看出童秘书长欣赏自己。
下班之后,李二海带上几瓶好酒,到了童贵家中。
童贵见李二海来了家里,非常高兴,便让童夫人炒了几个菜。
两人边喝边聊。
童贵说:“李常委啊,当初我就一眼看中了你,知道你早迟有出头之日,就是没想到这么快。你这种先例,在全省也很少啊。出类拔萃,凤毛麟角啊。”
李二海跟童贵碰了一杯,说:“秘书长过奖了。就请叫我二海,你称我职务,我可承受不起。其实,我也是从那次起,心里就很佩服您老,您老在县里德高望重,无人能及啊。”
童贵很高兴,觉得李二海跟自己很亲,不像当初陈冰那样有点虚,给人不踏实的感觉。
实在的人,给别人安全感。
童贵说:“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二海了。这次你兼任了组织部长,开始忙了吧?”
“忙倒好说,我年轻,精力充沛,也不怕忙。可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忙了,要动班子,下边活动的情况太厉害,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今天就是到您府上请教来了。”李二海说。
童贵放下筷子,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抬头认真地看了李二海一眼,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现在手上有权,但现在干的,可是得罪人的活,进退两难啊。就那么几个位子,僧多粥少啊,难办。”
“是啊,所以才来向前辈请教的。”李二海说。
童贵叹了一口气,说:“我干了这么多年,马上都要退下来了,这样的事,见得多了。确实棘手。一个位子,几个甚至十几个人惦记着,给谁不给谁,矛盾大啊。”
“就是啊,下面的同志,工作都不易,哪个不想得到承认呢?就像我们庆丰镇,原来的镇长伍连军,其实工作挺认真的,只不过是庆丰条件差,难出成绩,镇长一干就是十多年,放谁身上不寒心啦?”李二海说。
童贵表示赞同,但也表示无奈:“这个职务,从下往上,就是一个倒金字塔,越向上越小,人数越少,每一个层级,都会面临着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平、公正、公开。”
“您说的很对,能者上,庸者下,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困难很多,阻力很大。就我们县来说,表面上我是组织部长,在管理干部方面好像手握大权,其实我不过就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那个角色,很尴尬的呢。”李二海说。
童贵说:“其实,这个事情大家也知道,但你的位子也很重要啊,你们是负责挑选、考察的,首先要过你这一关,进不了名单,不是白扯吗?”
李二海说:“这就是我现在为难的地方,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知如何周旋。”
童贵终于表态:“大家都是同事,按条件能进名单的,尽量进名单,这个是你的事,后面还要研究,还要平衡,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会有多少人怪你的。所以,下面一些领导私下里要见,也可以见见的,吃吃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有一点,吃饭就是吃饭,工作就是工作,吃饭只是给他们一个面子,给他们一个希望,工作要按程序去办。”
李二海也觉得不能和大家闹得不愉快,童贵的建议很好,这样是有点圆滑了,但做好工作的同时,不得罪人。
依计行事,果然,很多人都觉得李二海这个组织部长还不错,不是那种官僚主义。
但后果就是,天天有人拜访,天天有饭局。
李二海心想,这个工作挺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