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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何以为家
    同一片夜空下,丹冬也想家了。



    可是家在哪呢?



    家人都不在了,家也早就没了。



    东方神起与丹冬并列躺在地上,篝火噼噼啪啪响着,星星一闪一闪,戚平柳早已入定。



    东方神起双手枕在脑后,“讨厌的人走了,全身都轻松自在。”



    丹冬没有说话,只看着满天星辰。



    东方神起微微抬起头,“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干嘛不高兴呢?”



    “没有不高兴啊。”



    东方神起又将头枕在手上,不再言语。



    长久的沉默后,丹冬终于开口说道:“那天也是这样的天空,星星点点的,只是那天很冷,不似今天这么暖和。”



    东方神起不知道丹冬在说什么,便只是听着。



    “东方神起,你感觉到了吗?露水真重,潮乎乎的。



    爹娘走的那天,还有婆婆走的那天,都下着很大的雨,也潮乎乎的。



    倒是秘境消失的那一天,清清爽爽,只是后来,所有人都不见了,干干脆脆。”



    说着,丹冬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一颗泪珠滑落,“有时候我很想回到刚刚知道秘境要被攻击的时候,我很想跟师父说,告诉大家吧,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大家吧,即使未来的路很难走,我们在一起,还是能走下去的,不是吗?



    可是我知道,师父,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也知道,就算我那么做了,我们秘境,还是会在某一天,等着任人宰割。他们,不会放过师父,不会放过秘境。



    东方神起,我觉得很无力,很无奈,我甚至很生气,我生师父的气,我生神界的气,我更生自己的气。



    因为时间不能倒流,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重来一次,那些逝去的人,永远不能再回来。



    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活下去,要怎么带领秘境走下去,甚至要去哪里找一片容身之所,我都不知道。”



    “就好比今天吧,我们这么躺在这里看星星,师叔在旁边,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



    小满现在怎么样了?银发婆婆又在哪里?北冥之滨怎么样了,大家又怎样了?



    东方神起,我真的很担心啊,没有一刻,不担心的。”



    缓缓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丹冬感觉一阵轻松,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可心中的阴郁很快又重新聚拢,“看来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半点用处啊。”



    丹冬见东方神起毫无动静,侧脸看向他,只见东方神起气息平稳,已经睡觉了。



    丹冬回过头,又见星星眨着眼,万籁俱静,夜幕深邃,丹冬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早就无来处,亦不知归途。



    ——



    夜幕下,一只狸花猫悄无声息行走在小巷之中。



    此时已是深夜,家家闭户,万籁俱静。



    狸花猫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在



    一片黑暗中闪着神秘的光芒。



    五百年沧海桑田,曾经的小国早已灭国,在无数次人间王朝的争夺下,更迭数次,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模样。



    狸花猫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翻墙越脊,来到曾经的皇宫。曾经的广厦千万间,已经被分割殆尽,皇后殿也在战火中坍塌,遗址之上如今矗立的是一所官邸,若不是中心湖还在,小满甚至差点找不到这里了。



    狸花猫在官邸前呆坐良久,五百年,日月星辰升起又落下,凡人轮回了一次又一次,曾经的偏远小国,如今只剩下他这只猫腰,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小满低着头,四只爪子踏在地上,他催动法力,探地术启动,皇后的墓穴很快被找到。



    小满一直以猫的形态,蹲在皇后墓穴前。



    圆形的坟墓堆成了一座山,墓室一半露出在地上,一半深埋在底下,四周苍柏青葱,嫩绿的叶子已经长了出来。



    这里已经有了被偷盗的迹象,小满并不在乎这些,最令他震惊的是皇后的尸骨旁边,躺着那个无道昏君。



    小满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了,在小满心中,这里已经不再是小满的故土家园了。



    ——



    北冥之滨,妖族还在画地为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黄宁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他每天维持妖族内部的平衡,还要与魔界保持良好的关系,防止被赶走,尤其与北冥老鲲的关系,可谓复杂。



    要是按照年龄算,老鲲都能算是向北等人的长辈了,他第一次见到四人,四人还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脑子里有各种各样古怪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老鲲,看见四人就头疼,觉得他们太闹腾,有点像……现在的东方神起。



    可是回想起来,老鲲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四人更好一些,好像阳光洒在草地上,生机勃勃。



    如今,四人已经只剩下两人了,阳光开朗的少年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暮年,老鲲抽着旱烟袋感慨,因为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了呢。



    “当当当”老鲲将旱烟磕掉,一边卷着烟袋,一边嘟囔一句,“人家再怎么上了年纪,还都有事可做,不像你,真的就是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说完,老鲲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不觉得,北冥也陆陆续续接待了各种各样的孩子们,闹腾是闹腾了一点,心里还是高兴的。如今大家都各奔东西了,老鲲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想那些孩子们干嘛?一个个都忙得很,才没时间理你这个老头子呢。”



    老鲲说自己无所事事,不过是他对万年一成不变的生活突然生了厌倦。每日去小酒馆开张,回来要处理北冥之内的事务,最近还需要时刻观察妖族的动静,防



    止他们侵犯北冥生灵,将近早晨,老鲲才能沉沉睡去。这样的日子充实劳累,对于老鲲来说,却有些乏味。



    不知不觉,老鲲挨个想起了孩子们,他们性格迥异,年龄不同,却让老鲲同样想念。



    没心没肺的北九良以前在不周山学习,一年还会来这里一个月,很多次,老鲲都强忍着才没有将北九良踹出去。但是近年来,北邦战事胶着,北九良已经许久没有了消息,老鲲又不会去打探什么,只是觉得北冥失去了很多欢乐。



    再说东方明星,在老鲲眼中,东方明星有点像戚平柳,人情世故看得很通透,待人也是真是诚意,在所有孩子中,老鲲其实最看好东方明星。



    而东方明星的弟弟东方神起,与哥哥完全不同。他如夏日一样炽烈,小孩脾气最重,也最能让从未有过孩子的老鲲产生做长辈的错觉。



    最后是丹冬,在所有孩子之中,丹冬最令人想不起来。



    “可能是太沉闷了?”老鲲自己解释到,毕竟曾经那四个孩子,在成为各界长尊后,老鲲就不再惦念,或者说不再担心思。



    老鲲摇了摇头,“又不是自己的孩子,我没事操心什么呀!”说完,老鲲将旱烟袋插在身后的腰带上,回房去睡了。



    岸边,黄宁就没有这么的悠闲自得。



    妖精们经过两年的调整,终于适应了魔界的气候,北冥之滨的军帐,甚至已经有妖精幻化出了房屋、庭院。



    虽然地方不大,孩子们却可以随意走动,也算是劫后余生中的茁长成长了。



    黄宁很想带着大家再次建立秘境,可是妖族内部分化越来越明显。



    一直以来,都有一股势力想要请回丹冬,重掌秘境。黄宁知道,若说他们信得过丹冬,还不如说他们相信丹冬背后的戚平柳和魔界的两位公子。



    黄宁对支持丹冬的人,并没有采取太过打压的策略,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的变化,黄宁开始拉拢这些妖精。黄宁知道,这些妖精只要发现黄宁可以带领大家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再次过上秘籍曾经安静祥和的日子,这些妖精便会支持他,绝无二话。



    而像蝙蝠那样坚定地认为丹冬能够回来带领妖族建立秘境的人,毕竟是少数,黄宁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因为在黄宁眼中,这些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的愿望是很难实现的。



    如今最难对付的,反而是那些既不想找神界报仇,却也不想再次建立秘境的妖精。



    他们觉得秘境没有了向北大长老的坐镇,没有人能够保证新秘境的安全,即使再次建立秘境,妖界也只是待宰的羔羊。所以,他们打算离开北冥之滨,进入人界,寻找曾经的自由。



    这些妖精最不容易控制,这两年,他们一直寻找离开的机会,要不北



    冥的老鲲和北孤城的北长祥盯得紧,三十万妖族,可能如今便只有十五万不到了。



    在防止妖族离开这件事上,黄宁甚至有些感谢魔界的不通情理,虽然以后的某一天,黄宁也一定会带着妖族离开,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黄宁这些妖精,早就知道魔界,不是妖精们的避难所,更不是妖精他日向神界报仇的依仗。



    但是如今,黄宁必须与魔界保持良好的关系,因为他知道,魔界之所以能够接纳妖精在此,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看在向北面子上的一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宁对魔界,没有感恩戴德,也不没有任何怨怼,他可不会因为魔界没有更加大度地直接容纳妖族就怨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金帐篷,黄宁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