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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话是可以曲解的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闭上嘴,包括遇到事情几乎不从大脑过的小宣夫人也带着沉思的模样。



    承平伯夫人轻扬眉头看看她们,端起茶碗:“有商会我喊你们,现在散了吧,我没有做错什么,也不需要安慰,更不会接受别人的胡说八道,打官司我何曾怕过?”



    超过四十天官司的辉煌战绩是她这句话满满的底气,也让在场的人没有怀疑。



    陈娘子第一个站起来,深深施礼,面上带着动容:“多谢夫人指点,听您说这些话,我明白了好些。”



    挺直身子,她柔和的声调里隐有慨然:“是啊,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怕别人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对着南宫夫人,南宫夫人同样沉浸在承平伯夫人的话里,这会儿脑袋在争上风上面很不灵光,等到她恍然大悟的气结,你向我示威呢?陈娘子和小桃已经告辞,一前一后的往外面去。



    大家只好告辞,没有再强留下来的道理,蒋夫人几回抬眼看承平伯夫人,又几回侧身想再看看她,后来还是昂然的走了,出大门的时候她叹息自语:“这样的话竟然不是我说出来的,好生的厉害。”



    她不是指话,是指人。



    大话一吹就得,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不理会别人的非议,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不被别人左右,有时候挺难,晋王梁仁到现在都没有做到,被鲁王牵着鼻子走是寻常事情。



    蒋夫人心灰意冷走向她的马车,打算回家好好翻翻书,也整合几句属于她的话,一鸣惊人的那种。



    身后,南宫夫人走来,她恢复眉眼里的嚣张,没有伯夫人无形的压制,嗓音也重新拔的尖高:“老蒋,要我说,伯夫人这话就有道理,”



    “我知道。”蒋夫人板着脸,你也配听得懂吗?



    “所以,别再向殿下告状,说我们背后说你坏话,你呢,要当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人,知道了吗?大才女。”南宫夫人开心的笑。



    蒋夫人冷笑:“我就说嘛,原来你是听得懂的人。”一头钻进马车,在车里鄙夷,就知道你不懂,你就这么理解去吧。



    南宫夫人在马车里继续得意,她性子外向,蒋夫人说话阴柔,往往她嚷嚷十几句,敌不过蒋夫人的一句暗讽,现在有伯夫人这句话,以后就请她闭嘴,你又没有做错,不用弯腰不用弯腰,只要还嘴,就算你弯腰,谁让你听进去的。



    小宣夫人在她的马车里后知后觉:“娘呀,我也想不在乎,可是别人说我,我怎么能不听?气死我了,我做不到可怎么办,又要被南宫笑话,又要被老蒋笑话。”



    片刻,她不气了,对同车的丫头道:“马车去王府外面,咱们和京里那个贱人吵架去,伯夫人是伯夫人,她懂的,太宰夫人也应该懂,现成的这话可以压她,她敢还嘴就说明是个笨蛋,”



    再咀嚼几遍承平伯夫人的原话,滋味儿应该和牛嚼牡丹一样,品不出什么还浪费可惜:“做坏事的得意洋洋,被侮辱的见不得人,对对,我要当得意洋洋的那个,让太宰家的贱人当见不得人的那个。”



    马夫按她说的,把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外的街道拐角,小宣夫人一心一意的等着毛太宰夫人出来,让她知道知道伯夫人有这句话,而自己活学活用。



    陈娘子和小桃回到家里,长天白日的无事,搬出针线筐做活,今天的话题就是去承平伯府,两个人津津有味的夸着承平伯夫人,反复说着以后不怕别人说。



    这位不怎么出门,不炫耀也不惹事生非,就算有说她的人一年到头到听不到几句,不过是失节后自己心虚,听到一句能记一年,心结的打开没有那么快,成长是个过程,可是感觉有所好转,她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有没有做错”。



    在这样的朝代里,失节是一部分人眼里的大错,不过陈娘子重新衡量,日子回到同街的媒婆帮忙那一天,她还是会愿意,她总得活下去。



    “伯夫人说的,她要送伯爷上山,才没跟着去,我呢,也得安葬他,”



    后来就有了小桃,她的心都在小桃身上。



    小桃笑道:“我觉得娘子没错,就是这样。”



    承平伯夫人这会儿在家里也有得意,她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挽救走错路的钱夫人和曹夫人,不管她们正正经经的嫁个良人,还是收敛风流独自过日子,都是好事一桩。



    嗯,下回再同她们说说,伯夫人这样对自己说,忽然觉得自己有莫大的责任。



    茶香拿着花样子过来,打断她的自得,承平伯夫人如她自己所说的,闲下来带着丫头们做活,挑好花样子,大家低头做起来,一群人有时说说话,有时鸦雀无声,却不会寂寞。



    .....



    昏暗的房间里点着微弱的烛光,光亮集中在桌子的后面,更多的突出审讯人的威严。



    三张桌子一字儿排开,中间的那个才有蜡烛,最左侧的丁乌全干咽一口唾沫,觉得全身心都领略晋王的威严。



    晋王不在这里,是他另派的官员主持,不过这安排晋王肯定知道,丁乌全这官场上的老油条后悔不迭。



    不应该听信张汇青的话,他说晋王梁仁是个软蛋包,迟早要被鲁王拿下,而鲁王的野心年年扩张,张汇青隐隐的暗示丁乌全示好鲁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现在倒好,别说后路,就是前路也没有,自从离开承平伯府,丁御史直接被请到衙门里,没有丰盛的宴席也没有亏待,过上几天丁御史就天天陪着官员审问文听雨等人,示好鲁王是不要想了,如果文听雨等人招供的话,丁御史的大名将签在公文上面,他在和鲁王做对还差不多。



    文听雨再次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他是担心又出现鸡夹带东西失误,头天夜里陪着林鹏喝酒又同榻而眠,大早上的赶到鸡的宰杀地点,还想再检查检查,晋王的人等在那里,他是最后一个被拿下。



    他只字不承认和同一批被拿的人认识,这些人里有他带到南兴的伙计,有鲁王府的人,名叫张旺、王盛,文听雨说误走到那里,事先甚至不知道那是林鹏的藏鸡仓库。



    没有动刑,所以文听雨误以为鲁王在晋王这里还是最高分量,只要自己不开口,晋王梁仁也就只是个心里明白,不敢动鲁王的人。



    又是一次审不出来,官员们退出去,丁乌全再次道:“呵呵,还是没结果,不如换个地方找找线索,列位大人,请上复晋王殿下,下官我可以离开了吧。”



    三个官员坐下来,是丁乌全在最左侧,中间和右侧各有一个,走出来就是丁乌全在中间,一左一右的夹着他。



    两个南兴的官员堆笑:“这案子还没有审完,御史大人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还是再住几天再住几天,说不定下回就有突破点。”



    片刻后,离此不到百步,就在这个衙门的临时客房里,丁乌全再次回来,关上门后,他阴沉着脸,这软禁的日子几时结束?



    本朝的巡查御史权力很大,作用很大,武力却不强大,他们有时候干着捕快的活,却合伙也不是一个捕快的对手,丁乌全没能耐在层层的看管下从南兴王城的内城逃到外城,再从外城逃出南兴,晋王不让他走,他只能留着,没有什么办法。



    另外两个审讯的官员送回丁乌全,来见晋王,客栈近来是梁仁的家,官员们来见他也相当隐秘,换上便服好似路人,悠哉的逛进客栈。



    “殿下,还是没招。”两个官员一点儿着急的神情都没有。



    梁仁也不奇怪:“冯大人吴大人,按日子算,鲁王府的人也就这几天到来,得等他们有所动作,才能找到突破口。”



    晚突破有什么关系,文听雨带来的几百斤盐铜铁早就入了库,晋王殿下笑纳了它。



    南兴的商会大大小小频繁而出,比老洪王在的时候多的太多,条款上虽有管制也放松良多,是晋王梁仁早就品尝到商人带来的好处,这一次也是,这几百斤的盐铜铁进南兴,文听雨用的也是化整为零的法子,然后直接送到梁仁手上。



    梁仁笑一笑:“鲁王府的人只怕也伪装成商人进来,如果他们敢打着鲁王旗号来见本王,我就真的佩服鲁王皇叔。”



    冯大人和吴大人哈哈的笑了:“这是走私,鲁王殿下野心再高,也高不过国法,他不敢公开来的。”



    “那就按原来定的,瓮中捉鳖,让丁御史看完这出好戏。”梁仁微笑。



    御史们想投靠鲁王,鲁王想拉拢御史?那就看看是国法大,还是虚幻的前程大。



    冯大人捻着胡须:“殿下,要放丁御史走吗?”



    放人走有很多种方法,放走,在南兴境内又劫回来,放走,在南兴境外劫回,还有就是真的放走。



    吴大人也持同样的担心:“丁乌全和咱们不一条心也就罢了,可恨的是他还不秉公执法,要是放他走,殿下将在京里添一个对头。”



    梁仁听着,掩饰着没有什么表情,关于放不放走,每每想到就是一场头脑风暴,丁乌全倒也罢了,蔡谦说话有道理,他是个会看风向的老油条,他看出眼前风向不对,审问上很卖力,不过文听雨等人显然认得他,丁御史再卖力也不起作用。



    梁仁不愿意想的是另外一个人或者三个人,张汇青和他带来的一个家人,一个御史杨大人。



    只要拿到鲁王的证据,放走丁乌全他未必敢怎么样,种种证据表明,张汇青死心塌地跟着鲁王,鲁王在一天,他就会向自己发难一天。



    冯大人和吴大人讨论着,梁仁一言未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出来商议对策,除去经手的人以外,南兴官场不知道张汇青也在殿下手里,怎么处置他,只能梁仁自己当家。



    哦,还有蔡谦也必须出力。



    有时候梁仁会轻松一会儿,就是还扣着蔡谦不时的问上几句。



    冯大人和吴大人说的再热烈,最后也是梁仁作主,看着两个人不再说话,梁仁轻轻敲下桌面,平静的道:“这话,还是等拿到鲁王证据,送到丁乌全的面前,看他怎么说,再决定不迟。”



    “也只能这样,虽然我不看好丁乌全为人,可是倘若他翻然悔悟也有可能。”



    冯大人和吴大人这样说着,两个人告辞。



    长安和他们擦身而过的进来,扑哧的一声先自己乐起来,梁仁被逗乐:“怎么了?”



    “宣金氏拦住毛太宰夫人的车,正在大街上骂呢。”



    梁仁扑哧也是一声,随后闪闪眼神:“毛夫人出府做什么?”



    前几天她招揽被学里革职的任敬,第二天她寄了一封信给东临的楚王,梁仁知道她在拉说客,她越是动静大,就越说明她们不会在南兴过冬天,毛太宰夫人返京不在这个月就是下个月,梁仁不管她,随便她去找人。



    只是她去哪里,梁仁得知道。



    长安笑回:“她没有出成门,所以不知道她去哪里。”



    梁仁又是一哂,以小宣夫人的“能耐”,不把毛太宰夫人骂的退回王府,小宣夫人不会罢休。



    这样也挺好,毛太宰夫人当自己是盘好菜,小宣夫人却当她是盘出气的好菜,“因果。”梁仁说的幸灾乐祸。



    晋王府的门外,毛太宰夫人及带来的官员们没可能是泼妇的对手,小宣夫人这一占上风就得意忘形的人,袖子摆的更高,恨不能把南宫夫人和蒋夫人惊动来,让她们看看自己的威风。



    在这谩骂招来的围观者里,魏临行眼神紧紧的盯着逃窜般回头的毛太宰夫人一行,暗道,京里来的人是最好的利用人选,文听雨却偏偏选中承平伯府,这老儿失利倒也不亏,只是耽误鲁王殿下的大事,实在无用。



    他漫不经心的向路人打听:“这热闹好看,不过这是王府的门外,这是哪家的女眷,这么大胆的就骂上来了,逃进去的又是谁?”



    在这里看热闹的大多是好事者,见问,一五一十的介绍小宣夫人和京里来的毛太宰夫人,魏临行问他送来的宫女都是什么身份,路人就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