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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披麻戴孝
    宋氏冷不防的挨上一拐杖,嗷的叫着跳开来,承平伯夫人观赏着她的狼狈,慢慢再道:“弟妹你诅咒请封的大人,是不想下一个过继给我的孩子当上世子?”



    这么一说老者们全对着宋氏走去,有拿拐杖的,有抬巴掌,你高我低的出声骂着:“不会说话的贱人还不认错,一万两银子给你还不足够吗?你想坏谁的事情,好好的把你押到祠堂几顿打,把你休了!.....”



    宋氏哇哇哭着躲来避去,承平伯夫人在她的哭声里又是一个轻轻的笑:“所以啊,弟妹的话实在可笑,也只能是个可笑,不是吗?这是你失心疯发作时的笑话,做不得数。”



    林海一锤子定音:“是个笑话,哈哈哈,好笑的很.....”



    “哈哈哈,”远亲们一起仰脖子,老太爷们没有往后一倒也是最近进补及时,他们放声大笑,表明这是个笑话。



    宋氏只能在眼泪里挤出笑容:“我说笑呢,伯夫人别跟我计较,咱们还是说说再送个孩子过来,”



    伯夫人对着她叹气:“不过你说的也有理,要是我福薄还是养不成呢,”



    “那有何难,家里孩子有的是,我还有儿子也给你,”宋氏冲口而出,说过后悔失言,讪讪的看着长者们,在长者们木着脸和喷出怒火的眼神里低着头不敢再说。



    承平伯夫人装没看到,她强装欢喜:“那就好了,所以我特地写信请远亲们来,只有你们能帮我一把啊,唉,可怜伯爷抛下我们去了,”她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做戏,刚才的笑容强打不出来,面对殿下时发下的壮志,回家见到为小毛头悬挂的新白幔和为承平伯原就有的白幔,没有人笑得出来。



    宋氏的态度也愈发证明小毛头说不定原本就不健康,虽只养了短短的日子,伯夫人却心疼小毛头,这可怜的孩子就算有病,也应该是父母心头那块肉,冬天受颠簸不说,宋氏也不心疼他。



    她哭了起来,远亲们立即转笑为哭,宋氏暗恨也只能跟着再哭,呜呜也是发泄,伯夫人心情好些,又觉得发作过这些人,这是先收的利息,等到水落石出再算总账,她又让人喊来小毛头的随身奶娘,跟进府的那个。



    奶娘汤氏进来的时候眼珠子乱转,她拼命的想和宋氏对眼神,宋氏也飞快对她瞅着,林海把她们瞪开来,秦氏看在眼里恨的心头可以滴血,不过伯夫人当家,老妾木着脸不说话。



    承平伯夫人拿帕子盖在脸上,泣道:“小毛头走了,想来汤氏你也伤心,不过亲戚们不会看着我孤单度日,还要有少爷进府,我的意思素日里你是个好的,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再侍候新少爷。”



    汤氏的不安瞬间飞走,喜欢的浑身都是痒痒的,趴地上就是几个头,砰砰的响着:“我愿意,伯夫人你只管留下我吧,我其它的活儿也会做,我会做饭也能听使唤,你身边姑娘们当的差,我也能呢。”



    茶香茶花一起撇嘴,老货,你是个忠的还是个奸的,还不知道呢,看把你殷勤的。



    伯夫人露出一双泪眼和汤氏对上眼神,让汤氏看到自己的真诚,汤氏的人几乎融化,宋氏见到气的不行,拼命的也要和汤氏对眼神,想把这个吃里扒外的拉回来,眼看她就要到别人阵营去了,汤氏可早就把她忘记。



    她傻乎乎的笑痴痴的神情表示她愿意留在伯府,和小毛头在这里呆的不长,可是这里的人说话也好、走路也好,都让汤氏倾倒,这是个梦里才会有的好地方,奶娘只看孩子,吃好睡好,因为伯夫人看重小毛头,谁见到她不奉承几句。



    更别说老妾锦绣的衣裳,丫头们时新的首饰,都让汤氏在这件事情上左右为难过。



    她也担心过小毛头走了,她就要离开伯府,她也曾懊恼过,可是小毛头已经走了,汤氏本打算认命的回家去,伯夫人的话给她新的期望,她愿意留下来。



    伯夫人柔声道:“那就好,你暂时没有差使,在小少爷进府以前,只负责在小毛头的灵前哭丧。”



    “好好好,”汤氏又磕几个头,转身欢欢喜喜的往灵前去,和宋氏随时喷出怒火的眼眸,远亲们阴沉的面容遇上,汤氏打个激灵,陪上心虚的笑容,急步的离开这里,这一幕又被秦氏看在眼里。



    老妾的内心随时火山爆发,可她到底有年纪的人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继续坐着。



    愿意再过继一个孩子,就什么都好谈,伯夫人一切都好好好,由着远亲们当家,远亲们见到难免得意,在小寡妇手里死个孩子,她果然被拿捏的服服帖帖,再送哪个孩子伯夫人无话,利益直接摆在远亲们面前,远亲们倒争执起来。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稳稳坐着,看这一场近一个时辰的大戏,宋氏吵到声嘶力竭,老者们面前摆着参汤,伯夫人怕他们吵的不够生分,特意备下来补补气力。



    最后宋氏以不答应就一头碰死为倚仗,定下她七岁的儿子名叫林童,这个名字的讲究是能进童生即可,民间俗语秀才是宰相根苗,什么是秀才根苗呢?按本朝的制度是童生。



    小毛头死在伯府里,承平伯夫人二话不说,按亲戚们说的再拿出一万两银子赠送,但是也有条件,正月底要把林童送进伯府,大正月的是拜祖宗最方便的日子,真的路远来不了,那也可以商量,不过寡妇人家不能总喧闹,那就明年正月再拜承平伯府这一支的林家祖宗。



    还有一件就是小毛头虽没起名字却进府在前,不论年纪的大小,林童进府要尊称小毛头为兄,为他披麻戴孝守灵直到满七七四十九天。



    宋氏拿出余下的力气一跳八丈高,面色乌青又带紫:“死孩子才多大,我儿子怎么可能拜他为哥哥!”



    承平伯夫人低声下气的和她商议:“弟妹请你体谅,小毛头是亲戚们第一个送来的,若是这就抛却,别说外人要指指点点,就是咱们自己看着也不像。”



    秦氏帮腔:“若是不论规矩,哪里不能抱养个孩子,若要论,小毛头先进府就为长,二少爷后进府的就得为他守孝,我家夫人抱养孩子为着什么,还不是为伯爷长长久久的有人祭拜,这家的主人百年后有人祭拜,如今赶上小毛头的事儿,唉,谁又想这样呢。”



    管家们也来帮忙说话:“二少爷要是忌讳的话,那就晚些日子再进府也罢,不过要晚呢,索性等老爷孝期过,大少爷孝期过,再进府吧。”



    林忠堆笑:“呵呵,反正我家夫人还小,倒真的是不着急,亲戚们再养两年也就是了。”



    宋氏冲过来,那架势打算喷林忠一脸唾沫星子,林忠也上了年纪,退步的慢,拿个袖子挡着,林德斜次里出来,把宋氏拦下来,宋氏跳着脚骂:“哪个孩子不是心头的肉,就给一万两银子就到手一个好孩子,还想着再帮你家养两家,多拿钱来,我就帮你养着。”



    宋氏也好,远亲也好,都是一般的见识,没有过多的智慧,在他们看来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的能耐,要把一个他们满意的孩子,也即是会把伯府家产均分的孩子塞进来。



    他们表现的也确实卖力,想说的话也没有藏着,可是放在伯府这些人面前实在不够看。



    管事、管家都是从一般家人中脱颖而出,不敢说人精子,看人也有自己的眼光,老妾是宅门里长大的丫头,勾心斗角的事情纵然不做总是见过,远亲们乡野村夫摆出来的也不够秦氏看,最容易令人轻视的是伯夫人,自从丈夫去世她短短时间内经历磨难,磨难的程度大多人没有在同一时间里出现过,已在王城商会占一席之地的伯夫人现在也看得穿一部分伎俩。



    见到宋氏急了的要挟,伯夫人对着秦氏侧过身子,她一说话大家都在听,伯夫人商议地道:“姨娘,弟妹说的对,咱们再给她多少银子合适,让她先养着二少爷。”



    秦氏还没有说话,宋氏炮弹般的又往这里冲来,林德再次把她挡住:“奶奶,夫人不是好冲撞的。”



    宋氏这不是急嘛,干脆的冲着秦氏吼上:“通房丫头的说什么话,这里没有你的事儿!”



    秦氏面色铁青,心里却暗道我这把年纪不会被你气到,倒是你这么慌乱的,还不知要露出什么马脚,她装着生气一言不发,由着宋氏继续也罢。



    伯夫人也看出来老妾的年纪镇得住人,伯夫人不慌不忙的解释:“弟妹,你在我家里反骂我的姐妹可不好,姨娘她论年纪,我都要称她一声姐姐,快给姨娘陪个礼儿吧,以后二少爷进府,姨娘是个老人家,汤水调理的还得她经心。”



    宋氏哎哟一声,满面的掏心窝子说话:“夫人呐,你年青不中用,你可真不会当家,这些小老婆的都不是好东西,就像那猫儿狗儿似的,稍给脸面就要上来,你可要小心啊。”



    秦氏把桌子一拍,怒道:“我在这府里呆多少年,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说我?亲戚们再换个少爷进府也罢,这样的少爷我们不要了!”



    说着就让冬巧取剪刀:“我寻死去,什么猫儿狗儿的都敢在我面前胡说,我不活了,我寻伯爷说理去,让伯爷显灵吓死那不长眼的人。”



    冬巧、茶香和茶花抱着她,嚷道:“再换一个少爷吧,这个少爷的娘是个罗刹,进府也不是好来的。”



    小芹联想到自己逃难时的日子,更是气炸了,叉着腰出来和宋氏对嘴:“你生的猫儿狗儿要没有我家夫人抬举,还能当少爷?一万两你不知足,就别要!再换个少爷!”



    这样的一通吵,又加上远亲们也有意让宋氏的孩子晚两年进府,他们中意“再换个少爷”这话,林海把宋氏拉到一旁低声叮嘱:“你儿子还没在这里当家,你闹什么闹!你以为我再寻不出一个孩子送来?赶紧的送来,别扯那有的没有的。”



    宋氏顿时醒悟,也不再要钱了,满口的答应正月底以前把孩子送来,但是拒绝向秦氏道歉,并且以秦氏只怕要刁难孩子为由,宋氏也要进府照看,秦氏断然把她拒绝。



    这样的一通乱以后,远亲们捧着一万两银子,留下两个看守小毛头棺材后离开,承平伯夫人向秦氏道:“姨娘别恼,等水落石出,他拿走多少,就还回来多少,姓宋的眼里没有你,也不会让她好了。”



    秦氏倒笑了:“这些上不得台盘的话有什么可气的,夫人别生气,你进府晚,那些不省心的又走的早,现在想想她们走了也是好事情,留下来的话,一个一个比这宋氏还要烦呢,我不生气,只是这事情必有猫腻,夫人打算怎么办。”



    “哼!小毛头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奶娘汤氏逃不了干系,再看远亲们把小毛头的棺材看得紧,就知道这孩子死的冤枉,可怜的孩子,要是不进我们家,只怕还好着的,我留下汤氏就是不放这证人离开,让林童披麻带孝,先出咱们一口恶气,也让小毛头在天之灵出口恶气,她宋氏以为七岁的孩子我们就只能受制了,等到林童进来再看,倘若好,也就养着,倘若不好,孩子嘴里只怕有实话,等证据咱们也得耐心周旋,这账一起清算!”



    秦氏犹豫道:“孟大夫说开棺就看得出小毛头死因,”



    伯夫人叹气:“小毛头虽没住几天,却实在令你我欢乐,让他安生的走吧,别再惊动他。”



    解剖这种事儿,光听听就把伯夫人吓个半死,而这样的朝代惊动死人,死人会怨,伯夫人也实在心疼小毛头,不愿意再打扰他。



    她和秦氏去小毛头灵前哭了一场,暗暗祷告他走的冤枉的话,记得托梦回来,尤二姑娘成为伯夫人与她做的梦有关,她对梦境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