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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互咬
    承平伯把自己的家修建的像个园林。



    南兴和海边东临隔着一座山,常年有一部分海风飘过山头,造成雨水的频繁,温暖的地气没有大山阻挡,南兴适宜种植的气候应运而生。



    世家子弟败落也能是当铺大朝奉,或者是好的花匠,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吃喝玩上面总有精通称得上世家子弟的一项标志。



    忠实的花匠片瓦按着承平伯的要求经营家中的一草一木,在承平伯去世后伯夫人倒省好些心力,各处花草几时施肥、几时换盆、几时又需要修剪,伯夫人吩咐一声园子需要收拾就得。



    片瓦他清楚哪里要添土,哪里要分枝。



    完全的春暖花开以前,汤氏住处附近的花草需要更多的照顾,片瓦在伯府二十年出去,家下人等也大约知道片瓦一月在不在温暖的花房,二月在园子哪块地里。



    汤氏悄然走上几步,衣裙勾着几片草叶,轻易的就见到蹲身干活的片瓦,常年劳作的宽阔后背,衣袖内鼓起的结实手臂,让汤氏口干舌燥不能自己,也让她对接下来的要求充满信心。



    半人高左右的常青灌木挡得住视线,如果轻易就有其他人出现,就伯府现下的人手分布显然不可能,汤氏比上回更加自如的走近,一俯身子抱住片瓦的背,饥渴的贴上自己面颊,呻吟地道:“好人儿,想我不想。”



    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着厌恶和仇恨的大力涌来,这是片瓦抖了抖后背,汤氏像片草叶子般的飞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几步外的草坪上。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汤氏声嘶力竭的指责,故作娇羞的神情变成怒火冲天。



    片瓦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她一眼,像块冰川俯视一块粪土,然后他蹲下来,手中花锄温柔小心的整理土壤,像对待热恋中的情人。



    不服气在汤氏心头漫延,像所有不服气时候的女人一样,你不给我说明白喽,今儿天崩地裂我也不管,汤氏蹬蹬蹬的冲过来,对着片瓦的后背就是猛的一推。



    片瓦一歪身子倒向地面,单手撑住后,反身一记大耳光打得汤氏才是倒地的那个,血丝从汤氏的嘴角缓缓流出。



    “贱人,你指使我传话,我认了,你拿我当猴耍,你瞎眼睛!”片瓦的话里杀气腾腾,神情里怒气翻涌,浑身上下都像点燃,常年劳作导致的黑肌肤看上去像块着火的木炭。



    汤氏这个时候重新认识他,捂脸哭道:“那天你寻我,不是不方便吗,你也看到,没过多久庆山家的就过来,我要是答应你,我有少爷护着也倒罢了,横竖不会让我离开,把你撵出府,你可去哪里,”



    她仰面摆出关心状:“我是为你好。”



    春光明亮,让小草尖尖的新芽无所遁形,常年在一般百姓家度日的汤氏面上皱纹,气质上的粗鄙,也无所遁形。



    片瓦怔忡,不知道是不是回想到伯府里几回让他挑选丫头,随便挑一个粗使的婆子也比汤氏保养得当,至少人家常年有香脂滋润面颊。



    片瓦后退两步,这回真的视汤氏为粪土,骂道:“滚,别再纠缠我,你个丑脸婆娘。”



    关于女人的忌讳点,从古到今有很多的描述,忌讳点就意味在这里说的全是缺点,比如嫉妒,比如疑心,比如丑这个字是不能随便说的。



    片瓦生的也不好,如果英俊如潘安,也就不需要林老夫人和承平伯为他提供妻子人选,一个“丑”字骂出来,汤氏亮出一对掐人的手直奔片瓦,她又是哭又是骂:“丑你还贪我,追在我后面天天都想,你也没照照镜子,你才是真正的丑八怪。”



    片瓦几巴掌把汤氏再次打倒在地,被骂急了也破口大骂:“我一个人过的好好的,是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扑上来,你那天吃的是什么药,你一个当奶娘敢吃春药不成,大少爷吃你的奶所以死了,大少爷是你害死的.....”



    在遭到汤氏的拒绝之后,片瓦清醒的认识这个女人,五十多年的岁月里,片瓦因为生得丑而没有女人喜欢,和他同一批进伯府的都和丫头配成双结成对,只有片瓦要被林老夫人指婚。



    林老夫人放出话来,要在家里的丫头里为片瓦寻亲事,那段时间里丫头们纷纷寻婆家,离开承平伯夫人的几个管事因此纳妾四、五,片瓦伤透心,他生得丑点,可自问不至于吓人到这种地步。



    不识男欢女爱也未必就是缺憾,片瓦当花草是妻子儿孙,在伯府里他衣食无忧,日子过得逍遥无比,承平伯要为他指丫头的时候,片瓦也就拒绝。



    细皮嫩肉的丫头他不要,他为什么会要汤氏?那个下午的场景片瓦记得一清二楚,就像呼吸声也在耳边沉浮。



    汤氏住处附近的花草最近一直在整理,白雪皑皑里片瓦干得正起劲儿,常青灌木的另一侧扑过来一个女人,汤氏抱住他就求欢,她说的是:“救我,帮帮我,”



    风雪里她解自己的衣裳,同时撕片瓦的衣裳,片瓦头回遇到因此起意,大冬天的都没有冻坏,片瓦是身体好,汤氏为什么没生病,片瓦也曾担心,主要怕汤氏讹他,后来见到没事也就没想。。



    片瓦尝到滋味对汤氏的印象深刻起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和汤氏纠缠一时,汤氏让他去高记客栈传话,说小毛头像是病重,远亲们还没有走,让他们帮忙抓贴药,早点让小毛头好起来,免得伯夫人责罚汤氏。



    片瓦就去了,他转回来就发现家里开始搭大少爷的灵堂,远亲们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



    片瓦还是没有多想,他一生的心思里只有花和草,现在多了一个汤氏,汤氏虽不漂亮却是他第一个女人,片瓦甚至生过娶她的念头,此后汤氏就不肯再和他胡天胡地,片瓦回想前情后事,他明白了,所以庆山家的听到片瓦骂“认人不清”。



    既是说汤氏瞎眼敢耍自己,也是骂的自己,可是要片瓦揭露汤氏,这个心里只有花草的人他一是不敢,二是不知道怎么揭露,与人交流是他的弱项,花草才是永远不会褪色的朋友。



    还有男人对第一个女人可能会有无法磨灭的印象,大少爷反正也死了,二少爷就要进家门,汤氏还是奶娘会有前程,片瓦不肯坏汤氏的前程。



    他的心底也有恨,如果汤氏不来寻他的话,片瓦倒不会主动说出什么来。



    汤氏又来就他,片瓦心底的恨意先浮出来,就把汤氏甩出去,汤氏要是知趣,低声下气的赔礼,片瓦或许还能原谅她,可汤氏口口声声“我为你好”,就像秦氏说的“宅门里长大的人见的多听的多”,片瓦对这句假话的反应是直接激怒。



    他是老实,不是傻瓜,什么叫“我为你好”,难道片瓦自己不知道。



    两个人开始互殴,就实力来说是汤氏挨打,不过汤氏的指甲也一直不甘示弱的亮着,所以这就是互殴。



    再就一句话撵一句话,把不应该说出来的也说出来。



    常青的灌木后面默默走出十几个人,留在家里的管家林诚,几个管事,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还有一个看着挺讨喜的小厮。



    长安挂着笑容负手站在雪地上,慢慢复述片瓦的话:“你怀疑汤氏奶孩子的时候有吃过药?”



    汤氏不认得长安,长安往承平伯府来的时候,汤氏在内宅里抱着小毛头。



    她状若疯子般跳起来撒泼:“哪来的混种敢胡说我这清白的人,”



    片瓦扑通跪下,可是也觉得解气,向着汤氏一字一句的道:“这是晋王殿下府上的长安小爷,汤氏,你害我,我认命,你害死大少爷,你认命吧!”



    汤氏眨巴眼睛,过会儿才明白晋王府上小爷是什么人,直接晕倒在地上。



    在汤氏扑向片瓦重述旧情的时候,收到消息过来的长安,因为事情出自承平伯府,他来的相当迅速,片瓦最后的几句关键话,一字不落在长安耳朵里,这就也不用再审,长安笑容满面的让押两个人出府,一个带走再背走另一个,长安满意的回府。



    .....



    大夏国的京城按方位来算,不偏不倚位于中间地带,它往北隔着大黑省等三个省,和北方的川王、定王封地对望,往西隔着原州、固西两个省,就是西昌周王的封地,往南有固西省的一部分和抚南省,就是南兴的封地,南兴隔壁是中成省和鲁王封地,再往南就是宁王殿下的封地畏南。



    还有几个主要的省都在东面,一字儿的从北往南排开,直到隔开南兴和东临的那座大山为止,再往东就是东临楚王的海疆封地。



    数一数归朝廷的省分,从视觉上像是不多,但是从占地总面积来说,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没有打破,朝廷占全国的一半,另外一半分封给当时的诸王。



    当时还有一个规定,如果诸王中没有子嗣,那么将由朝廷指派治理人,或者由朝廷收回,南兴即是如此,老洪王是有世子的人,不过父子都在京里受审,朝廷指派晋王前往,只要晋王梁仁及其后代不出岔子,南兴是晋王一代又一代继承的封地。



    这也是鲁王下手太狠,他的本意就是罪证能让老洪王断根,把世子及其它继承人连根拔起,否则梁仁将和他其它的兄弟一样,是享受朝廷俸禄的空权殿下。



    争宠的后宫里从不缺少孩子,当然在母妃得宠的情况下夭折的也快,梁仁上面保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兄长殿下,他们当时没有封地可封,把朝廷拥有的省分拆散,就算皇帝有舔犊之念,年长的太子不会答应,百官们也不会答应。



    最后的结果就是享受半个省分的收息,视面积而定,也许小半个,也许是一省的大半个,除去收息以外,其它的任免官员、负责农耕、拥有练兵的自主权只要不超过朝廷允许的上限就不需要报备等等,其它的殿下都没有。



    有人说梁仁占便宜,他长成的那年恰好老洪王犯事,其它的殿下已经分封收息,如果重新再封到南兴,那么所有的殿下都要改动,当今拿不出这么多的封地。



    后宫热闹从子嗣上说是好事,可也意味着上了年纪的当今惹不起所有的宠妃。



    所以梁仁不会感激鲁王也不会感激当今,鲁王为他自己谋私利,当今要是疼爱的父皇,他不会坐视梁仁带着不到十个人的随从前往南兴,也不会下旨把老洪王府搜刮的一穷二白,当梁仁推开老洪王府一道又一道的门户时,每每为里面的空荡荡目瞪口呆。



    正常抄家总还剩点搬不动的东西吧,也许看不上不太值钱的布匹,还有地上掉点散碎首饰银两什么的,这简直是大水洗了一遍又一遍。



    也许有人说,晋王出宫就出京,太子殿下看不下去,其它的殿下们看不下去,他们动了手脚,可是下旨意的人是当今,他若是认识到自己是父皇,他可以有些阻拦的动作不是吗?



    梁仁太了解他的好父皇怎么想,鲁王彪悍虎视眈眈,他的父皇是平庸而不是傻,眼看着南兴无人治理,极有可能模仿旧例,最近的殿下治理直到洪王后代返回,或者朝廷送来新的殿下。



    南兴的周边数一数有四位殿下,西昌的周王虽远,西昌封地却有尖角城和南兴相连,再就是隔开中成省的鲁王,然后是隔开一些三不管地带的畏南宁王,和大山那边的东临楚王。



    周王的王城远而又远,他不会花精力代管南兴;宁王的封地名叫畏南,宁王和西昌周王、北边的川王及定王一样的性质,是真正守边城的殿下,来自战争的压力很大,宁王也不会管南兴。



    楚王常年在海疆逍遥,让他翻过大山管南兴,包管他不会答应,鲁王的算盘打的不错,只有他会答应暂管南兴。



    当今不想满足和助长鲁王野心,就只能另派殿下,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放出风声老洪王回不去,宠妃们和太子的进谏可以让他不得安宁,梁仁恰好此时长大,他需要一个封号,另外就是出宫另建府第。



    当今应该是眼前一亮,再金口玉言吩咐拟旨,旨意送来把手一挥盖上御玺,撵兔子打狗般的把梁仁赶往南兴,又怕其它的殿下和太子要闹,索性给梁仁一个穷的扫不出值钱东西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