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了,各宫各园虽然都早早地熄了灯,但那宫道上却有不少的污渠老鼠出没,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那一声声从长仙宫传出去的惨叫声而被吓得停下了脚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目光隐晦地朝着那紧闭的宫门张望。
迎着烛光,披着斗篷的赫连云城站在院子里,看着被压制的张子毅,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好似平日悠闲一般。
“行刑前,把他押去阴衙,什么该说的,都让他吐干净了,十日后,午时问斩,至于尸首嘛,张相年老,尸体就不必送回张府去了,就扔到乱葬岗吧,也好让刽子手多一分休闲。”
那话语,宛若在说着平日休闲的安排,轻描淡写地便决定了张子毅的下场。
残忍又从容。
这是周愿对今日的赫连云城唯一的记忆。
傅玉楼和林之山押着不甘心的张子毅离开了长仙宫,宫人们都去收拾了,一下子长仙宫的院子里安静了不少,但实在是太安静了便令人难以心安。
周愿陪着赫连云城往画室走去,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也听着她哼着不成调子的曲子,一时间周愿也分不清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到了画室后,赫连云城依旧哼着曲子,找出了一张画像递给了周愿。
狐疑接过了画纸看清上面所画后,周愿愣了愣。
画纸上画得是一名女子,只不过融合了两种落笔笔法,相比第一种笔法,第二种的落笔更加利落,也更具锋芒,修改过后,女子多了一份韵味,眉眼之间的神态也更加自然,宛若栩栩如生。
周愿打量着画像,抬头见赫连云城靠在画案上,正把玩着一柄不知从哪里来的团扇。
“改的很好,我所想的女子眉间之间的温婉也画出来了,很好看。”
听罢,赫连云城浅浅一笑,倒是毫不谦虚,道:“的确是吾改的好,不然按照你之前的画法,这女子像哪里有什么温婉之感,全然皆是木讷。”
周愿听了倒是轻轻一笑,将画像放下之时,却听赫连云城突然道:“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温婉知礼的,比如吾,残暴猖狂、杀人不眨眼,今天把你吓到了吧?”
过了一会儿,赫连云城见人不语,正想开口时,却听见周愿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今日我是你,我会当场便杀了他。”
赫连云城愣了愣,看着周愿那目光低沉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见人开怀大笑,周愿有些无奈,但双眸之中的认真却丝毫没有改变过。
“我是认真的,你为了大盛付出的血汗却得了如此回报,谁能不失望愤怒,更何况他当众撕毁你的旨意便是藐视皇家天威,的确该杀,而且他若是真的伤了你,便是死上万次都不够。”
许是第一次听周愿说什么多话,赫连云城轻挑眉间,目光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当见到那双眼里的认真时,轻笑了一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旦触碰到了皇家威严,哪怕是自己人也必须铲除,皇家里一个人的污点就是全族的污点,这是吾的父皇教的,不是不念及亲情,而是正因为要念及亲情,所以舍一保九。”
听罢,周愿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今天也是如此?”
赫连云城摇了摇头,道:“今天是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