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静室里的炭火温着一壶热酒,白君则坐在软榻上,脱去了鞋子,杵着腿,正惬意地剥着花生。
室外不何时开始飘起了雪,白雪纷飞,不过眨眼的时日,看着这漫天的白雪,谁又能想到白雪过后的春意盎然会有多美。
小书童拿了一本白君则新买的书籍,正坐在门边处读得津津有味。
想是风雪来袭,冷风箫肃,小书童坐了一会儿便进了静室里,得了白君则的同意也坐在了火盆旁,有了明亮烛火,不仅温暖更使双眼所见明亮不少。
白君则见小书童仿佛要沉迷进书里去的模样,宛若陪着孙儿玩耍的老辈一般笑得和蔼。
去了外衣的花生饱满圆润,抛掷空中方被白君则接住。
瞧着室外的白雪皑皑,白君则却只觉得莫名箫肃。
近日王都多有传闻,何氏的何禹何大人,因为在宫里冲撞了皇帝和太上皇,被罚留在宫里抄写书文。
只是这位何大人想是气运不好,在宫里突发心疾,暴毙而亡,只是相隔了一日,活人进死人出。
更叫百姓疑惑的,是何氏居然没有替这位病死的何大人举办葬礼,虽说大盛有丧葬从简的习俗,但一户名门世族的子嗣去世,却连一切丧仪都没有,方才叫人感到奇怪。
因此,更有人猜测,何禹根本就没有从皇宫里出来过。
正当流言蜚语越发厉害之时,何氏一场匆忙结束丧事总是为这场“天大”的八卦落下了结尾。
白君则想了想,倒了一杯温酒饮下后,忽地失声笑了笑。
今日如此雪景之美,这位“病死”的何大人是没有福气看到了。
相隔数道高墙的居室虽同在帝师府里,却比白君则的雅室要安静的不少。
燃烧的炭火火光熠熠,烧得噼啪作响,温暖弥漫在居室里,却丝毫没能融化半点室内冷寂又安静的气氛。
周愿坐在榻座上,长腿杵着,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茶碗轻轻摩挲,漆黑的眸子安静且沉寂。
放着热茶的桌面上,一封已然开封的信纸展开,被一枚白瓷似的戒指安静压着。
良久,修长的手指划过信纸,最终将那枚戒指挑了起来,勾在指尖轻轻晃了晃。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沙,如皎月的光芒多了一分耀眼,微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深邃的目光审视着手指间的戒指,火光熠熠倒影在双眼中却如半分温暖都没有一般。
白瓷的戒指不粗,仔细看去,圈口处刻着‘柏无’二字,正巧与长仙宫那一匹的瓷器落名一样。
这也是周愿在乎的所在。
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父亲所在南蛮的势力,都查不到这枚戒指背后的主人,甚至连那烧窑的白氏也查,而结果是那一族人早在三年前便被一场大火全烧死了。
如此这般,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是有人惦记上了勤政殿的位置,要么,就是有人惦记上了他的她。
白瓷的戒指轻轻晃动,修长的手指骤然收拢,只在眨眼之间,白细如沙般的细尘从放松的指间滑落。
印着火光,如夕阳的金黄般的璀璨,却又带着一份暗藏的杀意与残忍。
漆黑的眸子染上一丝浅淡的笑意,周愿浅浅一笑,如沐春风一般,可薄唇微动说出的话,却渗着深深地嗜血之意。
“不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