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泽雨愣住了。
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如鬼哭狼嚎。
暴雪越来越猛，将天地全部淹没。
顾长风叫过几名弟子，淡淡道：
“你们去附近的凡人村庄，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
“速去速回！”
几名弟子领命，冒着风雪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了远方。
凌泽雨有些不解：
“剑无兄，这是何用意？”
许久后。
顾长风淡淡道：
“我想，凌云子……”
“或许真的死了。”
他低下了头，面容依旧冷峻如岩石，眼中却闪过一抹黯然。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人虽已死，恩怨却未了结。”
“呵呵……”
凌泽雨张大了嘴巴：
“何以见得？”
顾长风缓缓伸出手掌，接着纷纷落下的雪花。
雪花迅速在他掌中凝固成冰，没有半点要融化的迹象。
“凌云子，终究是我的徒弟，终究是修士。”
“他虽念念不忘，想要使修士和凡人平等，但他终究不敢、也不愿向我，向天下的修士挥起屠刀。”
“所以，他选择了死……”
“将自己平生的志向和追求，全部交给了妖师。”
“让妖师代替他完成理想。”
倘若张黄石还在，必定会讶然大叫！
为什么仙帝能够自称为我、不用再自称“剑无”了？
凌泽雨不知道对方因道心所困、修为无法提升，一直认为顾长风是在隐藏实力，所以没有觉得什么意外。
但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也太荒谬了吧！”
“剑无兄，妖师此人心机深沉是不假，睚眦必报、对人族怀有刻骨仇恨也不假。”
“可是，你若说他肯代替凌云子，完成仙凡平等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
“我绝对不信！”
顾长风怔怔看着纷飞的大雪，手掌微微一动。
厚厚的冰雪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个小小的人像。
这人像的面容无法识别，但大概能够看出，是个负手而立的老者。
顾长风淡淡道：
“他不可能会杀张黄石，我相信他。”
“但有一件事情，我忘了问你。”
“他们救你脱困的时候，是事先和你取得了联系，你们四人里应外击溃的封印，还是……”
“他们直接从外面，将封印击溃的？”
凌泽雨有些意外，不知道对方现在问这是什么用意。
但还是答道：
“直接从外面击溃的封印。”
顾长风点了点头：
“我飞升之前，曾经在封印上又加了一层仙力禁制。”
“凌云子和妖师两人联手，竟能突破我的仙力？”
“我不太相信。”
凌泽雨沉吟道：
“莫非还有其他人帮忙？”
“或者说，两人用了什么秘法？”
顾长风淡淡一笑：
“秘法？”
“又有什么秘法，可以让修士拥有堪比仙人的修为？”
“那我们还辛苦修炼干什么！”
凌泽雨想不出原因，干脆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几名出去打探的弟子，匆匆返回，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掌门，凡人村庄中并未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顾长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真的任何异常都没有？”
“任何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几名弟子点头称是。
顾长风默默思索起来。
弟子们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中一人灵机一动，壮着胆子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异常……”
顾长风目光炯炯，扫了过来。
这弟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弟子发现，村子里龙王庙的香火，好像旺盛了很多。”
另一名弟子立刻道：“不是龙王庙。”
“好像是什么马祖庙……”
马祖庙？
顾长风立刻追问：“是马祖庙还是妈祖庙？”
弟子们相互看了看，肯定地回答道：
“不是妈祖，是马祖。”
马祖？
何方神圣？
凌泽雨一脸懵逼。
顾长风默然许久，挥手令弟子退下，脸上浮出了坚毅之色：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计划。”
“妖师杀死张黄石，陈良也已叛变，我们已没了退路！”
“必须尽快杀到蛮荒绝域！”
“那里必是最终决战之地！”
凌泽雨望着茫茫大雪，苦笑了起来：“可是，现在这天气……”
顾长风不再多说，直接厉声爆喝：
“所有弟子听令！”
“出发！”
……
漆黑浩瀚的太空之中，无数星光忽隐忽现。
无数灰黑色的船舰，在茫茫的陨石带中小心翼翼地穿行着。
陆真源站立在自己的星舰中，望着外面漆黑的星空、迅速掠过的巨大陨石，一语不发。
这片陨石带，足有数十万里之广。
其中飘满了大大小小的无数陨石。
最大的，直径有数千里。
最小的，也如拳头一般。
星舰一旦与这些陨石撞上，后果便会极其严重。
可是想要抵达距离天垣星最近的毗邻星，绕不开这片陨石带。
尤其……
盟主天云子刚刚下令，穿过这片陨石带后，就要全速前进。
陆真源知道，是该动手了。
他挥手射出白光，打开星舰。
体外浮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光罩，漂了出去。
身形微动，已落在一颗直径数百里的陨石之上。
这黑黢黢的陨石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深坑。
一片死气沉沉。
辽远深邃的宇宙星空，是这颗陨石的背景。
在这里，看不到天垣星。
就连远处的太阳，也成了橘黄色的模糊光点，显得极不真实。
眼前，只有那些像马蜂窝一样的陨石，闪耀着冷光，缓缓转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阔的景象，但陆真源在每次眺望的时候，心中仍旧震撼不已。
这才是天地大道的真容。
这才是所有人需要膜拜仰望的存在。
这里，才是一名大乘宗师应该葬身的地方。
不，远远不止一名大乘宗师。
还包括天云子、妖后、以及星舰中的无数人族和妖族在内。
他默然许久，轻微叹息一声。
接着，转过了身。
一道阴影闪过，道成的身形缓缓出现。
和陆真源一样，他的体外也浮着一层淡淡的光罩。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峙着，许久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
道成沉声问：
“老陆，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真源淡淡回答道：
“你不是一直在盯着我吗？”
“我想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道成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不想知道。”
陆真源轻蔑一笑：
“那么，我就告诉你。”
“我没想做什么……”
“只是，想要自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