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彻入骨髓和魂魄的寒冷。
顾长风知道自己成了鬼，应该是感受不到寒冷的。
可就是冷得直打哆嗦！
眼前是一团漆黑，耳畔是一片死寂。
身体漂浮在虚无之中。
他娘的！
这是什么地方？
太空？
怎么连星星都没有？
他冻得牙齿直打架，颤颤巍巍地叫道：
“狗日的判官，你把老子搞到这里干什么？”
声音远远飘荡了出去，却没有一丁点的回声。
正在这时。
一个飘渺、冰冷的女声幽幽响起，像是鬼魂的哭诉般瘆人：
“这里，是真正的冥界……”
“我是这里的主人……”
“冥帝。”
顾长风被吓了一跳，接着又目瞪口呆。
真正的冥界？
冥帝？
我擦勒……
仙帝、妖帝、魔帝，现在又来了个冥帝？
六位帝皇丸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声音冷冷道：
“凌云子的真正计划，到底是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顾长风又变得垂头丧气了：
“他要利用凡人的力量……”
“翻天。”
“翻天？”冥帝有些疑惑。
顾长风暗暗翻了个白眼：还说自己是无所不能？
敢情是吹牛哔的！
于是耐心将自己猜测到的东西，统统讲了一遍。
那冥帝听完后，默然很久。
这才微微叹息道：
“我明白了。”
“这凌云子……”
“罢了！”
“你不阻止他吗？”
顾长风摊手耸肩：
“我拿什么阻止？”
“更何况，他的想法并不算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挺佩服他的。”
“我要是阻止，岂不是成了大大大反派？”
“但，但我又不想当个普通人！”
“所以，我不干涉，我也不准备回去了。”
“你们别逼我啊！”
“最多变成石头而已，我宁肯拼死一搏！”
他嘴上喊得嘹亮，心里其实也有点发虚。
不过……
判官要求自己必须回去，这冥帝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自己来。
所以！
不管对方目的如何。
先把老子的底线亮出来，肯定没错！
但过了半天，四周还是一片安静。
直到顾长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冥帝才淡淡道：
“我们这冥界，已经受到了凌云子计划的波及。”
“他如果成功的话，天垣星也会毁灭！”
“所以，必须要阻止他！”
“你有办法吗？”
啥？
啥情况？
顾长风愕然道：“不至于吧！”
“他的计划，没有那么疯狂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
……
大顾呆呆地望着天空，心情十分复杂。
小顾消失之后，幻境的天空，很快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那些一百年前的人，身体都变得十分模糊，却还在说着、笑着、忙碌着……
房屋、村镇、树林、山河……
都不断地晃着虚影，再也不真实了。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同样呆呆站立，仰望天空。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冥相的声音，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冥界即将崩溃……”
“请诸位注意，冥界即将崩溃……”
“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与冥界做最终的告别……”
冥界要崩溃了？
这是什么情况？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是大惊失色。
这里崩溃了，自己该怎么办？
大顾低下了头。
他知道，这必定和小顾的消失有关。
自己，回不去了。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明白，只是懒得去想而已。
想明白又能如何？
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现在一样，无能为力。
也许……
照顾好门派、迎娶师妹的心愿，只能拜托对方。
他自失地一笑，感到眼睛有些发涩，急忙揉了起来。
这时，他看到顾长风，静静站在了面前。
大顾低下了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帮我完成心愿……”
“你懂的。”
顾长风点了点头：
“我懂。”
“但是，放心吧，你不会死。”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整个冥界，轰然坍塌崩溃。
……
天垣历一万两千零二十一年，十二月三十。
肃州。
呼啸的北风，凌冽如刀。
疯狂飞舞的暴雪，笼罩了天地。
茫然无尽的荒原上，原本滔滔不止的大河，已经被彻底冰封。
对面，就是蛮荒绝域。
顾长风在风雪中负手伫立，目光如电。
身后站着凌泽雨、赵虎、萧慕雪等人。
再后面，只有寥寥数千名弟子。
冒着漫天的风雪，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行军，他们终于在己亥年的最后一天，抵达了蛮荒绝域。
决定着天垣大陆命运的最后决战，到来了。
原本设想的百万大军，却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
赵虎和萧慕雪，神情复杂。
他们不知道，掌门师兄为何非要前来这里，但还是选择了无条件的服从。
他们更不知道，即将来临的，是何等惨烈的激战。
背后的数千弟子，沉默不语。
凌泽雨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有些不安地道：
“剑无兄！”
“咱们凭这点人，就硬闯蛮荒绝域吗？”
顾长风没有说话，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空中的风雪之势，陡然变骤！
冰封着的大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似乎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所有北斗宗弟子的脸上，全都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远方的地平线，出现了一道隐约的黑线。
黑线扬起了蔽天的滚滚雪浪，而且越来越近。
牛的头、马的身体、锋利的獠牙、血红色的舌头……
老虎的咆哮、狮子的嘶吼、鹰隼的唳鸣……
地上茫茫多的妖族，空中黑压压的乌云，急速逼来！
凌泽雨的心脏不由揪紧了！
对面！
是自己的子民，是妖族的全部精锐。
如今，他们却要和自己为敌！
无论谁胜谁负，自己都会锥心泣血。
“我，要不要表露身份？”她看向了顾长风。
顾长风摇了摇头，然后举起右臂，厉声下令：
“癸巳、丙午、己丑队，所有筑基后期以上弟子，升空！”
“诺！”八百名弟子，全部飞起！
为首的，是赵虎和云州仙盟的两名金丹修士。
妖族大军，停止了奔腾怒吼。
列成了绵延无尽的整齐方阵，和北斗宗一方遥遥对峙。
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半点异动。
冲天弥漫的杀气，令人神魂震颤。
依旧是黑袍罩身的妖师，缓缓在妖族队伍上方浮了起来。
一边是区区数千弟子，另一边，却有上百万之众。
该怎么办？
无论是赵虎、萧慕雪这些老弟子，还是白朝露、洪大福、王汉刘超这些后来的弟子，亦或是收编的云州散修、云州仙盟弟子，心中都涌出了绝望之感。
虽然，掌门一直在创造奇迹。
可是这次，还会有奇迹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