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咖啡方糖,奶糖”
百货大楼里,奚露白提着个篮子穿梭在货架间,时不时伸手取下自己看中的东西扔进篮子里。
没过一会儿, 她的篮子就装满了。
衡玉没阻止奚露白大肆采购的行动,分外纵容地将一个空篮子递给奚露白, 顺便伸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篮子:“姑姑,用新的空篮子装。”
两个篮子都装满,奚露白发现还是有一大堆东西没买齐。
她很多年没回过华国了,但奚露白是在杂志社工作的,时不时也会在报纸上看到有关华国的消息。
现在华国是真的一盆如洗, 很多东西在国外随处可见,但是在国内却怎么都买不到。奚露白才想着多买些东西,让衡玉能够度过最开始回国的艰难阶段。
奚露白琢磨了下,询问起衡玉的意见。
“我们先把这些东西提回家,吃过午餐再重新来百货大楼一趟,你觉得怎么样”
衡玉刚想回答,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阴魂不散的人影。
又是温良俊。
注意到衡玉神色不对,奚露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认出温良俊后,奚露白的脸色非常难看。
“好啊,他居然还敢纠缠你,到底是谁给他的脸。”
如果不是这些天,奚露白都没遇到过温良俊,她早就好好教训下温良俊这个人了。她和她哥哥嫂子们一直娇养着长大的侄女,凭什么被这么个渣男祸害
现在倒好,她没有上门教训温良俊,温良俊倒是先凑到了她的面前。
奚露白把将空篮子塞给衡玉,蹬着高跟鞋气势汹汹上前。
温良俊穿得人模狗样,正站在货架边上,神情鬼祟。
瞧见奚露白朝他走来,温良俊下意识扯出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
“奚姑姑。”温良俊声音温和醇厚,"我一从朋友那里听说衡玉过几天要动身回国,就连忙从家里跑了过来,想再跟你、跟衡玉聊聊。”
“我和衡玉之间有不少误会,不管怎么样,六年感情都做不得假。我不求衡玉能够马上原谅我,但我希望衡玉和奚姑姑你们不要直接判我死刑,能够给我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
温良俊这番言论,那叫一个具有迷惑性。
他直接暗示奚露白,那些出轨的事情都是误会,六年的感情,难道还不能换来一个解释的机会说实在的,那天被吴衡玉撂倒揍翻,回到家后,温良俊躺在床上,浑身疼了几天。但是这段时间思来想去,温良俊还是想要再努力挽回奚衡玉。他之前暖昧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身材不错,别的压根
都比不上奚衡玉。
无论是从身材相貌,还是学识家世来说,奚衡玉都是他遇到的、条件最好的女人。他心底对奚衡玉也是喜欢的,之前跟别人玩暖昧,只是因为跟奚衡玉谈了六年恋爱,想要寻求点刺激感,并不是真的想要跟奚衡玉分手。
所以今天,温良俊从朋友那里打听到衡玉新住址后,再次鼓足勇气过来,想要从奚露白这里寻求突破口。他知道,奚衡玉这个乖乖女很听奚露白的话。
然而温良俊低估了奚露白。
奚露白踩着高跟鞋走到温良俊面前,冷笑着与温良俊对视。
“你的确挺会说话的,但我在杂志社里熬了那么多年,见过不少比你还会说话的人。解释不用
温良俊立即有些沉不住气:“奚姑姑,我知道衡玉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她现在打算离开国,肯定是被我伤透了心,才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地。如果我跟衡玉合好,并且组建家庭,那她肯定会继续留在国了。”
他使出杀手锏:“我想奚姑姑也不会舍得衡玉回国的吧。”
衡玉轻松提着两篮东西,刚走近两人就听到这么一段话。
系统: 他拿的剧本跟我们拿的剧本,是不是不太一样
到底是谁给了温良俊这么大的脸和自信心
还为情所伤远离国,温良俊的戏演得挺足的啊。
呸
衡玉冷淡道: 根剧本没关系, 纯粹是温良俊太看得起自己。
她前段时间一直在为回国的事情奔走,整个人分身乏术,连睡觉时间都不够用,更不可能给温良俊施舍什么关注。
如果温良俊不在她的眼前蹦哒,衡玉很可能就把这么个人忘掉了。
但现在他冒了出来刷存在感,那不让温良俊付出惨重的代价,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在衡玉和系统意念交流时,奚露白被温良俊这自视甚高的话气笑了。
奚露白天天跟衡玉待在一起,还能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回国的
她回国,是要大干一场的。
与什么情情爱爱的,都没有关系。
国的优渥安逸生活留不住她,奚露白这个姑姑留不住她,温良俊这个渣男更不可能留住。
“年轻人刚从学校毕业走出社会,不喜欢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这一点我是理解的。但你不喜欢照镜子,还非得跳出来贻笑大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奚露白的语气是温和的,温和得近似告诫。
然而,谁都能听出来她话中的嘲讽一你长成这副模样,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良俊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 阵,没想到奚露白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他被奚露白这句话直接炸
懵, 等回过神时,衡玉已经走到他面前。
温良俊定神看去,刚想朝衡玉露出个笑容,肚子又捱了重重记。
这记拳头可丝毫没有收力,温良俊被揍得惨叫声,脸色瞬间惨白,冷汗从额头渗出。
现在这个点,百货大楼正热闹着。
周围的客人听到他的惨叫声,纷纷扭头看来。
衡玉脸上满是无辜之色。
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围人,用英文诚恳道歉,并且解释道:“他的病好像又发作了。 ”
围观群众那看戏的眼神顿时变为同情: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一个男人,居然得了这种隐疾。
瞧着那些围观群众全部收回关注,甚至因为衡玉的话,他们担心温良俊发病时会做出什么危险的
举动,还下意识远离了他们三人,温良俊既愤怒又恐惧。
“你想对我做什么”他强忍着肚子的抽搐,艰难出声询问。
衡玉礼貌微笑:“我只是觉得, 你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oo逸了,不然你怎么有那么多时间纠缠
我。
温良俊听出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看来这些年在国,你的中文水平是越来越差了。”两只篮子都堆在衡玉脚边,她
两手空空,随意活动着手腕关节,“还不滚吗'
温良俊条件反射,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衡玉的哂笑声,温良俊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脸上顿时挂不住,转身就走。
弯下腰重新将篮子提起来,衡玉真诚夸奖奚露白:“姑姑刚刚真 是威风。
奚露白哭笑不得,为衡玉负担了一个篮子。
她以前一直觉得侄女的性子太软和了点。
现在性子能立起来也好,回国之后绝对不会受到什么欺负。
结完账后,两人提着大袋小袋回家。在奚露白整理东西时,衡玉走到电话旁边,拨通了一个同学
的电话,拜托她帮个小忙,将温良俊蔑视祖国的话传扬开。
“他居然还有脸纠缠你我前几天刚看到他跟一个金发女人勾勾搭搭的。”听着衡玉伤心欲绝的
语气,电话那头的同学迅速与她共情,愤怒起来,“你放心, 我会如实把那天听到的话宣扬开。温良
俊的上司是个华侨,我看那渣男也不配拥有那么好的工作。
衡玉真诚向同学道了谢。
同学洒脱道:“没关系, 举手之劳罢了。你最近忙着回国的事情,肯定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衡玉记下这份人情,打算等会儿出门逛百货大楼时,她挑个女士手表送给同学,聊表自己的谢
意
奚露白给衡玉置办了一堆东西, 但等真的收拾行李时,她又发现很多东西都不方便带回国。
“姑姑,我自己来收拾吧。”衡玉道。
衡玉重点收拾了生活用品。
然后把奚露白买的所有咖啡、奶糖、奶粉和肉干都装进去,别的她都没装进去。
至于那些漂亮的饰品,如果不是奚露白早就买好,衡玉是一个都不会带回去的。最后她只是有选
择性地挑了两三个不会妨碍工作的款式。
奚露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看法。
算了算了,她强行让衡玉把这些闪亮亮的东西带回国,衡玉也不会佩戴,让这孩子自己收拾吧。
接下来的日子是苦是甜,都是自己选择的,也该自己去好好面对。
隔着偌大的太平洋,她实在是操心不了那么远。”胃药在那个白色小篮子里,别忘了塞进去。”默然片刻,奚露白提醒。
“知道了。”衡玉头也没抬,精准扯过小篮子。
程听安的眼镜花了。
他用柔软的布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发现眼镜还是有些糊。
正琢磨着要不要出门重新配副眼镜,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程听安同志,你快去接电话。”丁白晴在房间里收拾两人的行李,不方便抽开身,提高声音喊了句。
“哎,我知道了。”程听安应一声,抬手推了推框架有些变形的眼镜,急匆匆走到电话前。
在它挂断前一秒,程听安成功将电话接了起来,用英文打了个招呼:“你好。
来人用中文自报家门:“程先生你好,我姓郭,是从加州那边赶过来的。你的电话是你的朋友胡坚成给我的,不知道我能否冒昧上门与你一见。”
在世界科学领域,郭弘义的名字算是如雷贯耳。
他是一名物理学家。
或者需要再加一个前缀,核物理学家。
程听安神色一肃,没想到郭弘义先生居然辗转从加州来到了洛杉矶: "郭先生现在在哪里,你初到洛杉矶,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还是让我过去找你吧。”
他应得这么爽快,郭弘义的声音也松了不少,含笑道:“我现在就在胡坚成家里, 麻烦你过来了”
挂断电话,程听安急匆匆上楼,换了身方便出门的衣服,路过丁白晴身边时,道:“丁白晴同志,我临时有事要出门一趟,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慕斯蛋糕。”
没等丁白晴回复,他已是戴上帽子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程听安敲响了好友胡坚成的家门。
胡坚成是一名生物遗传学家,和程听安一同在鲁哈尔大学任教。
听到敲门声,他连忙走去给程听安开门。
程听安进屋,目光先是落在那个神情温和却也憔悴的陌生男人。他伸出手,深深握住郭弘义的手:“郭先生,从加州一路辗转而来,辛苦你了。
郭弘义眼底青黛很重。”
他前些天一直被监控拘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绷得很紧,听到程听安的话,他精神放松了些。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值得的。
比起现在仍然被拘禁在加州的朋友,郭弘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十分幸运。
几人寒暄,胡坚成倒了杯凉白开给程听安,笑道:“我家里不像你家里有保姆, 你将就喝
些。”又跟郭弘义抱怨,“他啊, 忒讲究,都是被丁大姐惯的。
程听安没理会好友的打趣,喝了口水润喉,抬眼直视他们,认真询问:“郭先生联系我, 是有什
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郭弘义点头应是,他指向那个低调放在墙角的箱子。
自从听到漂洋过海而来的那条广播后,郭弘义和几个老友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收拾行李赶回
他们是科学家,回国肯定是得做研究的。
可是没有尖端仪器和电子设备,要怎么进行研究
郭弘义他们几个人思来想去,最后拍板决定,他们可以借助自己在科学界的人脉购买尖端仪器,
把它们带回国去。
购买途径搞定了,那钱要从哪里来
郭弘义几人拿出手头的积蓄拼凑。
他们的积蓄拿来过安逸日子肯定够,但是拿来买当今最先进的仪器设备,那就实在是捉襟见肘
了。
实在没有办法,郭弘义通过他的学生,悄悄联系上国内,把他们的难处告诉国家。
郭弘义苦笑: "其实刚联系 上国家那边时,我们一直很忐忑,担心自己的请求会给国家带去难
处。可惜,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郭弘义他收到了一笔两万美金的汇款。
郭弘义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垂下眼,掩去自己情绪激动后的失态:“这笔钱加 上我们的积蓄,一
共可以购买两台仪器。我们商量之后,重点购买了我需要的仪器和书籍。
“那个箱子里面装着程听安试探出声。
“没错。”郭弘义抬眼看着程听安,“我这些天从加州赶来洛杉矶, 一路上连合眼都不敢怎么合
眼,就怕半路被国调查局的人盯上,搜查我随身携带的行李。
"我一定要将巷子里的东西平安送回国。”说到这里,郭弘义的声音停顿片刻,"我原本是想把
仪器拆碎成零件,拜托每个人带走一部分。 这样一来,就算调查局的人当真搜查我们的行李,也能蒙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题太沉重了点,郭弘义扯着唇角微笑,强打起精神对程听安说:“我刚向胡
坚成提出我的请求,他就告诉我,你这边可能会有办法。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亲自联系上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胡坚成默默把水杯递给他。
郭弘义接过,没喝,只是把眼镜摘下来,用衬衫袖口擦去遮挡住视线的水雾,又重新戴上,两手紧张交握在一起,安静等待着程听安的答复。
程听安没有推脱。
他果断答应下来: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好。其他重要的笔记也都交给我吧,我估计我们上威尔逊号时会被搜身。
三人坐在一起这么久,郭弘义第一次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程听安敢答应下来,就绝对是比较有把握的。
他们都分得清轻重缓急,在这种时候可是绝对不敢玩虚的。
“这太好了。”郭弘义说,“我那位老友现在还被扣留 在加州,但他想尽办法把他的研究笔记送了出来,托我带回国去。我的研究笔记不是最重要的,他那部分笔记必须得安全送回去才行。”
他的笔记没了,可以重新花时间再写一份。
但他老友前途未卜,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研究笔记有了遗失,那就真的是损失惨重收拾完行李,才是下午。
外面下起绵绵细雨,衡玉撑着伞出门,登门向她的导师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道别。
这次分别,也许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跟他们絮别过后,衡玉买了奚露白最喜欢喝的饮品,走回家里。
她刚解开风衣外套的拉链,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只是说了一句话,衡玉再次穿好外套。
这通电话挂断后,衡玉握着话筒想了想,给杰克和萨曼莎夫妻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过去拜见他们。
与萨曼莎约好时间,衡玉放下饮品,朝奚露白说了声有事,又再次出了门。
夜色深重,某栋灯火通明的郊区别墅。
衡玉走下轿车。
杰克和萨曼莎并肩站在门口迎接她。
瞧见衡玉,萨曼莎第一个迎上前来。
衡玉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又绕到车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朝杰克摊手:“我
是来跟你们道别,顺便来送些东西的。
杰克哈哈一笑:“奚, 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跟我客气。
衡玉调侃:“毕竟我已经给你付过钱了。 ”
这是付费服务,哪里需要客气。
杰克又是一阵笑。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奚大胆,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国人,但奚就是敢豪赌,托他的手运送这么重
要的东西。
不过他这样看重利益的人,的确不在乎国籍之别。
杰克打了个响指,穿着色西装的保镖上前,恭敬取走衡玉脚边的两个行李箱。
“我们进去坐会儿吧。”杰克邀请道。
三人坐下聊天。
萨曼莎很舍不得衡玉,她握着衡玉的手掌,勉强保持得体的微笑: “奚, 等你回国后,我就再也
听不到你弹奏的月光了。
衡玉顺着她的话道:“那等会儿, 我为你和杰克弹奏这首曲子。
"这是我的荣幸。”杰克朝衡玉笑句,伸手揽过萨曼莎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抚她的情
月光悦耳而空灵,在琴房里回响。
衡玉十指灵活翻飞,侧脸温柔专注。
弹完这支曲子,衡玉又换了首命运交响曲。
悲怆而慷慨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这一刻,她犹如一位勇闯不公命运的勇者。
当音乐渐渐消弭下来,现场的唯二两位听众用力鼓掌。
送衡玉离开时,杰克许诺道:“愿我们友谊长存。”
衡玉轻笑:“友谊长存。 ”
国,洛杉矶码头。
五月初一,清晨。
日光浇洒,天朗气清。
水手站在船头吆喝,货轮在大批量卸货,每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在这些货轮中间,停靠着一艘豪华的客轮。
它叫做威尔逊总统号,是艘最多能搭载五百人的游轮,定期在国西海岸和远东之间往返。
席清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长袖,提着行李走下轿车。
当他的视线落到威尔逊号身上,席清脸上泛起笑意,快步往码头走去, 脚步间隐隐透着几分雀跃
之情。
但才走了几步,席清眼尖,瞥见有几个穿着特殊制服的人站在甲板上,对每一个登 上威尔逊号的
人进行搜查。
他们不只是简单的搜身,还要打开行李做检查。
席清突然觉得自己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冰冷得令他想要攥住拳头。
“在看什么”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席清循声转头。
衡玉、奚露白和李碧曼三个人拎着行李站在他身后,出声问话的是衡玉。
席清走过去,自觉接过衡玉手上的一个行李箱,他想保持克制,但还是透露了几分愤懑:“调查局的人在威尔逊号上。”
衡玉点头,又说:“不是应该早就猜到了吗。”
席清微愣,苦笑:“说得也是。”
只是唉,这盆冷水把他回国的雀跃都快浇没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衡玉叹道,环视四周,想要找到其他熟悉的身影,“你有看到程叔、胡坚成先生他们吗”
“我也是刚到。””那我们先登船吧。”衡玉提议。
他们手上的行李太多了,一直干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也不是个事。
几人都没异议,提着行李排队登船。
奚露白陪着衡玉排了一小段队,瞧着快轮到衡玉他们上船了,奚露白将手上提着的那箱行李递给衡玉。
絮别叮嘱的话,昨晚上奚露白已经跟衡玉说了很多。
所以今天,她只是笑着摸了摸衡玉的颊侧,放柔了声音道:“一路平安。
衡玉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歉意:“姑姑,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肯定会比你过得好的。”奚露白故作坦然。
衡玉原本想笑,但唇角刚弯了下,她又想到奚露白没有说错。
“要到我了,我上船了。”瞧着李碧曼已经提着行李登船,衡玉对奚露白说。
奚露白压下喉间的哽咽,挥挥手,似乎是很不耐烦般道:“去吧去吧。”
衡玉放下行李,拥抱了一下她。
感觉到肩膀上的温度,奚露白喉间溢出哽咽。她闭了闭眼,轻轻一推衡玉的肩膀:“快去吧。”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十五年前,她就是站在这个码头,送走意气风发的哥哥。
然后国内淞沪会战爆发,她永远失去了哥哥。
十五年后,她还是站在这个码头,送走她哥哥的女儿、她如今唯一的亲人。
这些人啊,真是狠心。
但是她又能如何。
都回去吧。
万里疆土,山河悠悠,有些人就是注定了要把一生的热情和稳重送给国家。
只不过其中两个恰好是她的亲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