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一点红走了,他是个杀手,江湖上最有信誉的杀手,他很忙,更何况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愿意和他决斗,他自然要走。
楚留香正准备和沈百终告别,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湖上传来了琴声。
琴声叮叮咚咚,连绵不绝,弹琴的人必然是个擅长音律的高手,也必然有不俗的武功,只有这样,他弹出的琴声才可以传这么远。
但是这些又和沈百终有什么关系,他说自己要走,就绝不会留。
哪怕有几百个人在湖里吹拉弹唱,他也不会有半点好奇。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唳,月光被遮住一部分,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来,那只鹰在夜色中盘旋,看到飞鱼服以后立马俯冲着落了下来。
沈百终抬起手臂,黑色的苍鹰就乖乖停在了上面,鹰的爪子和眼睛都是金色的,羽毛黑亮如墨,看起来非常神俊。
“真是一只好鹰。”楚留香赞道。
沈百终也很喜欢这只鹰,不说它的耐力和体力,这只鹰它……帅啊。
完美的满足了沈百终对宠物的所有幻想。
鹰带来了一封信,信是陈绝音写的,她说自己已得到消息,独孤一鹤刚出峨眉不久。
峨眉在四川,陆小凤在江南,沈百终离江南已经不远,独孤一鹤绝不会比他还快的,这封信是陈绝音担心沈百终着急了才写的。
“我能不能知道信里写了什么?”楚留香好奇地问。
沈百终直接把信给他。
“这是不是你们锦衣卫内部的消息?”楚留香摸摸鼻子,“你竟就这样给我看了么。”
你说这个人奇不奇怪,他刚刚还在为陆小凤的待遇冒酸味,现在自己交朋友的计划有了进展,反而又磨蹭起来了。
沈百终不解地看着他,“你的手……受伤了?”
楚留香立马摇头,飞快地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读完。
“看来你可以不用急着去了。”楚留香说,“你听这琴声还在响,不如和我一道去看看,正好让你的马多休息一会儿。”
“好。”
沈百终放下胳膊,鹰很快就飞走了。
若是楚留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他要去湖边,定然是直接跳下去游的,可现在加上一个沈百终,他就犯了难。
他知道沈百终是不在乎跳进湖里去的。
可是楚留香却实在想不到沈百终和自己一起跳下水去然后**的样子,最后他只能去揪树叶,揪了一大把以后,用掷暗器的法子扔在了湖中。
“我知道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说天下轻功第一只能从三个人里选,一个说的是我,还有两个就是你和司空摘星。”
“现在我也知道司空摘星是不如你的,他已经被抓去扫地了。”楚留香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只剩下我们还未比过。”
“谁先去到湖中有琴的船上,就算谁赢,如何?”
“嗯。”沈百终答应了,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尽全力去做,所以他现在的样子认真地不得了。
“我喊一声走,我们便开始比如何?”
“好。”
“走!”
话音刚落,楚留香和沈百终便冲了出去,湖面上漂浮的叶子随着水波和微风起伏,在漆黑的夜晚,能发现这些叶子已是不易,更别提踏叶而行。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如同烟雾一般飘进了湖中,岸边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被这两人踩过的叶子竟只是轻轻浸入水中,很快就又浮上来,可见他们轻功之高绝。
楚留香已经用了十分的功力,即便这样,他也逐渐落在了后面,只能看着沈百终的背影,不由苦笑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认真的。”
坐于船上抚琴的无花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发现一人站在了船舷边上,又是一眨眼,那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贫僧想不到这么晚了也是会有客人的。”
这时刚巧有风吹来,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乌云,月光一洒下来,无花就看清了沈百终的飞鱼服,他再一看,又看清了绣春刀,脸色不由变得苍白。
能有这样的轻功,这个人除了是沈百终还能是谁?
所幸两个人没注意他的脸色。
“我却想到了月下泛舟弹琴的一定是妙僧无花。”楚留香跳进船里,看见沈百终还安静地站在那里,于是又转身去拉他。
“我猜你一定已经知道这是谁。”
“自然是无人不知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百终。”无花叹口气,“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记得自己没犯什么罪的。”
“我和沈百终来找一个和尚,当然只能是劝他还俗来的,如果他不肯,就抓进北镇抚司的诏狱关个十几二十年。”楚留香笑道,“这样不论什么和尚都是会哭着喊着要还俗的。”
无花也笑,“你说的和尚总不会是贫僧这样的和尚,哪怕你杀了我,我也还要做和尚的。”
楚留香咳嗽一声,避开这个话题,“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冲进湖里?”
“有。”
“是谁?”楚留香惊喜地问道。
“我不但见到了人影,还见到了两个。”无花笑着说。
楚留香不免有些失望,他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无花在指自己和沈百终。
“我其实也不是什么会半夜来湖边看风景的风雅之人,只不过时在不久前追着一个蒙面的男人来到这里的,他跳进了水里,我正要去追,却突然有一大团烟雾冒出来,随后他竟消失不见了。”楚留香说,“你在这湖中应该已有段时间,所以我才来问问你有没有见着他。”
无花摇头,“我未曾见过,不过听你的说法,他用的也许是东瀛的忍术。”
“忍术?”楚留香问。
站在船边安静地盯着湖中游鱼的沈百终闻言看了过来。
“东瀛似乎有一群人学了武功,自己创立了门派,他们擅长用一些□□和暗器。这种人在中原是极不常见的,我只听说过二十年前,有一位叫做伊贺的忍者渡海来此,若是有人用了忍术,定和他有关。”
“不愧是妙僧无花,见识果然广博。”楚留香得到了新的线索,自觉有了进展,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香帅过奖了。”
听到无花叫他香帅,楚留香只能笑笑,“连你也开始消遣我了。”
一直安静的过分的指挥使大人突然说话了,他一说话自然是没人能忽略他的,“伊贺的消息,你还有吗?”
无花一愣,随后摇头。
沈百终道谢,接着没有再开口。
楚留香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回城里去看看,呆在这里不是法子,他总得找找别的线索,见见别的人才行。
“如此我们就告辞了,明月清风,倒是叨扰你了。”楚留香一笑,歉意十足,如果你这样的礼貌,别人多半不会生气的。
无花当然也没有生气,他巴不得楚留香和沈百终早点走。
因为就算是他,被沈百终那样看着,也已开始心虚了,不仅心虚,还差点要冒汗,失了“妙僧”的伪装和颜面。
无花一向以为自己母亲石观音的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但也绝差不了多少,可今日一见,他才明白以前的想法实在是肤浅。
沈百终上船来时,他若不是有眼睛,就绝对不会知道船上多出一个人来。
光是这样的轻功,无花自觉已经可以死百八十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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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要问他伊贺的消息?”
两个人返回岸边,楚留香陪着沈百终去取马,走在小路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怎么会对东瀛忍术感兴趣?”
“我听说过伊贺的忍者。”沈百终说,“几十年前,曾有一个忍者找到北镇抚司去,要和我的父亲比试。”
楚留香愣住了,“我记得你的父亲是上一任指挥使。”
“没错。”
“他的武功虽不及你,在当时也是顶尖的高手。”
“是。”
“这个忍者又为什么要去找你的父亲比武?”
“我不知道。”
“我想一定是沈老前辈赢了。”
“当然。”
“你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楚留香又问。
“以前不敢保证,自我接任指挥使一职以来,所有的外邦人士必须全部在北镇抚司登记造册。”
“你这倒是抢了户部的活了。”楚留香笑到,笑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莫不是也要和我一起查这件事?”
“是,最多可留五日。”
“你能留一天就已经帮大忙了。”楚留香说,“我这个被官府追捕的人也可以试试狐假虎威的感觉了。”
楚留香说完这句话,好像真的抛下一块大石头,案子当然要查,那些死去的人究竟遇见了什么,楚留香一定要搞清楚。可若是没了神水宫那座大山压着,他当然轻松下来。
沈百终罕见地笑了笑,转身走向系缰绳的那棵树。
只是那里却并没有马。
霍香给的包袱掉在一旁的草地上,缰绳断了一半,马似乎早就没了。
还有人敢偷御马吗?
楚留香绕着树转了几圈,“这药难道是北镇抚司的霍老爷子配的?”
“是。”
楚留香笑了。
“这小偷还真没眼力,这些药放到江湖上,有人愿意为之倾尽家财也是正常的,他却偏偏不要。”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楚留香一边偷偷去用眼角瞟沈百终,如果他的好马被人偷了,也是要生生气的。
可沈百终半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他看起来在思考问题。
楚留香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站着不动也陪他想。
过了有一会儿,沈百终突然说话了。
“马是吃饱了才被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