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和花满楼现在还饿着。
他们并没有什么小女孩拐着去酒楼,所以一路都在寻找上官丹凤的踪迹。
他们此时已走到了一座山上,丐帮的子弟说曾在这里见过上官丹凤,所以陆小凤和花满楼就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陆小凤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上官飞燕?”
“是。”
陆小凤叹气,“上官丹凤既然是这件事的主谋,那么上官飞燕也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没错。”
“她偏偏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失踪,说不定是因为被谁威胁了。”
“对。”
“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陆小凤道,“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幸,我只希望你能不要那么伤心。”
花满楼勉强笑道,“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即便你要伤心,伤心过后只要你还是那个花满楼就好。”
陆小凤话音刚落,远处的树林中就传来了歌声。
那歌声又轻又柔,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忧郁,好像在呼唤自己的情人,又好像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
花满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几乎是立马调转了脚步,朝着歌声响起的地方而去。
“这难道是上官飞燕在唱歌?”陆小凤问道。
“没错。”花满楼道,“一定是她!她曾为我唱过歌,就是这样的声音……”
陆小凤只好也跟着花满楼走,他们越走越偏,已离开了山上唯一的小路,走到了树林中去。
他们当然也越走越远,可那歌声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香味。
这香味陆小凤最熟,这分明是烤鸡的香味。
陆小凤本就没有吃午饭,现在闻到这个味道,简直要流出口水来。
“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上官飞燕在烤一只鸡?”陆小凤问。
歌声响了那么久,花满楼也能确定上官飞燕还好好的,她若是马上就要被杀死,杀她的人是绝不会让她唱那么久的歌的。
花满楼已经不急,所以他听到陆小凤的话几乎要被逗笑,“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去烤一只鸡?而且竟还要唱着歌去烤?你分明是已经饿了。”
“你又不是上官飞燕,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在烤鸡的时候唱歌?”
花满楼只是笑,理也不理陆小凤。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我已陪你找了你喜欢的人,虽没有找到,但也不是我的错。”
“是。”
“所以现在该轮到你陪我去找一找我喜欢的东西了。”
“你喜欢的是不是烤鸡?”花满楼问。
“当然是!”陆小凤道,“在我饿的时候,我就最喜欢烤鸡。”
确实有人在烤鸡,只不过这个人不是上官飞燕,这个人是张平野,他正蹲在地上加柴火,看到陆小凤以后还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里?”陆小凤好奇地问。
“陆大侠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张平野笑眯眯地问。
“你当然可以。”陆小凤道,“我只不过有些吃惊,我本以为你和陈绝音已去处理青衣楼的事情。”
“我们当然是在处理这件事。”张平野淡淡道,“可是人总是要吃饭的,我和陈绝音已三天没有睡了,我们也已三天没有吃饭。”
陆小凤打量他一番,张平野的飞鱼服上果然已粘上了许多灰尘,他的神色也疲惫许多,就连腰间那把昂贵的折扇,也变得破破烂烂,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般。
他这么一说,陆小凤当然不会好意思去分他的烤鸡,他只有一屁股坐在张平野旁边,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上官丹凤或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还没开口,旁边的草丛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绝音提着一只兔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还是很美,神色也还是陆小凤刚见她时那样冰冷,疲惫并没有消磨她的意志,饥饿也不能抵消她的冷漠,陈绝音走过来,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就坐下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陆小凤却是要说的,“你们知不知道沈百终已到了江南?”
“我们当然知道。”张平野伸手一捞,就把陈绝音已在河边处理好的兔子捞了过来,熟练地用树枝穿起来,架在了火堆上,“指挥使大人到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了。”
“你们难道不想去见一见他么?”
“想。”张平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想得不得了,我不仅想去见指挥使大人,我还想请他夸一夸我做得不错,我还想听他多说几句话,能看到他笑的样子就更好。”
陆小凤笑了,“若是想让沈百终笑,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陆小凤提到沈百终的事情,张平野一下子就有了兴趣,“你有没有见指挥使大人笑过?”
“我当然见过。”陆小凤道,“见过很多回。”
这下就连陈绝音也看了过来。
“我送他绣春刀的时候他笑过一回。”陆小凤扳着指头数,“请他喝老北京豆汁的时候,还有和他去武当找木道人的时候,去吃苦瓜大师素斋的时候,在北镇抚司……”
陈绝音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你在骗我。”张平野突然道,“指挥使大人的绣春刀怎么会是你送的?那明明是皇上从内库中取出的陨铁。”
“陨铁是皇帝的没错,但把它锻造成刀的是朱亭。”陆小凤说,“朱亭是我的朋友。”
张平野不说话。
陈绝音也不说话。
“你们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就告诉你们该送沈百终什么礼物,怎么样?”陆小凤问。
“我们在追查青衣楼第一楼的下落。”张平野说,他几乎是立马就在陆小凤的条件下沦陷了,“最后一个线索就在这座山上。”
“所以你们是要找出第一楼的下落来,再去见沈百终?”
“没错。”张平野道,“如果空手回去,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指挥使大人?”
“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陆小凤又问。
“听到了。”这次是陈绝音开口,“是上官丹凤的声音。”
花满楼本来安静站着,现在惊道,“上官丹凤?”
“是,刚刚难道不是上官丹凤在唱歌?”陈绝音问道。
“你一定是听错了。”陆小凤道,“唱歌的人是上官飞燕,她和上官丹凤是表姐妹,你还没有见过她,不过她们的声音确实是有些像的。”
“不可能,就是上官丹凤。”陈绝音冷冷道,“我绝不会听错别人的歌声。”
“你们最好听她的。”张平野道,“唯独在唱歌这一方面,谁也比不过她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陆小凤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能确定?”
“我自学会说话起,就开始唱歌了。”陈绝音冷笑道,“一个人的声音再怎么变,她唱歌换气都不免会露馅的,那种差别很细微,但我可以听出。”
“所以……”花满楼喃喃道。
“所以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是一个人。”陆小凤道,“她们中一定有一个人已经死了,另一个人用人.皮.面具同时扮演着两个人!”
“难怪她们从没有同时出现过!”陆小凤又说,“难怪上官雪儿要说自己的姐姐最近很奇怪!”
陆小凤说到这里,几乎要恶心到吐出来,不管这个人究竟是谁,上官丹凤这些日子和自己在一起,而上官飞燕和花满楼互相喜欢,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就……她就同时和两个人……
这不仅是欺骗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一想到这一点,就几乎要气到跳起来。
朋友喜欢的人,即使美得像天仙,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陆小凤也绝不会动她半根毫毛的。
花满楼愣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旦有人点出来,他是比谁也要聪明的,从前只不过是爱情的魅力迷惑了他的思维,现在他已想清楚所有事情。
“花满楼。”陆小凤担心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花满楼道,“上官飞燕并没有叫我喜欢她,这本就是一件我自愿的事情,怨不得谁的。”
半空中突然传来咕咕的声音,陆小凤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当然就是紫禁城里的那位大爷,它的腿上还绑着明黄色的布条,看来是被沈百终临时征用来给陆小凤送信了。
“信上说了什么?”花满楼问。
陆小凤看了纸条,揉了揉把它扔进火里,“沈百终从上官雪儿那里知道了金鹏王朝的秘密,直系王族的脚上全部都有六根足趾。”
“你们可以抓住上官丹凤,脱下她的鞋子去看一看。”张平野笑道,“如果问不出,也可以送来我们这里,她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和青衣第一楼也有不小的关系,我这个人很擅长拷问,正好可以帮帮忙。”
陆小凤叹气,“我们这就去找她,她一定还没有离开这座山。”
“她也一定不知道我们已发现了她的秘密。”花满楼叹道,“上官丹凤虽因你的事情暴露了,可上官飞燕这一个身份还是能用一用的。”
“没错。”陆小凤站起来,“我们现在就走,若是迟了,她不免会心生怀疑。”
陆小凤刚抬脚要走,一根树枝就飞过来插在了他的脚边。
陈绝音冷冷道,“礼物。”
“什么礼物?”陆小凤觉得好笑,故意装出忘记的样子。
“我……该送指挥使大人什么礼物。”
“你知不知道宗也白养在房间里的乌龟?”陆小凤问。
“我知道。”
“那只乌龟其实是沈百终的。”陆小凤说,“你若是要送礼物,就最好挑一个好看的瓷缸送去给宗也白,虽是宗也白收到了礼物,但沈百终一定会很高兴。”
这句话说完,陆小凤就和花满楼离开,寻着歌声消失的方向继续走。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陆小凤突然问,“你难道不好奇沈百终为什么会养一只乌龟,还要养在别人那里?”
“我很好奇。”花满楼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若是想说,我又何必问你?”
陆小凤笑了,“那我就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还不快说?”
“沈百终很喜欢小动物。”陆小凤摸摸胡子,“我虽也很喜欢,不过却是喜欢它们进我的肚子。”
花满楼笑道,“你本就是个很大的馋鬼!”
“可是他的运气也许有那么一点问题。”想起这件事,陆小凤就忍不住想笑,“他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白老鼠,那只老鼠第二天便被猫吃了。”
“猫吃老鼠,这本来就是谁也拦不住的。”
“没错!”陆小凤道,“这事怪不了谁,沈百终也不能对一只猫发脾气,所以他就准备去养一养那只猫。”
“嗯。”
“可是那只猫第二天就去找了一只狗打架!”陆小凤笑道,“猫没有打过狗。”
“猫死了?”
“没有,它再也不敢靠近北镇抚司的大门。”陆小凤几乎要笑弯了腰,“沈百终刚准备把它抱回去,那只猫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的逃,声音大到整条街都听得到,还抓破了他的飞鱼服!”
“猫和狗打架,也没人阻止得了的。”花满楼道,“所以沈百终是不是要去养那只狗?”
“对!”陆小凤道,“只可惜那只狗第二天就跟着户部尚书家的母狗跑走了!”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他还养过鱼,养过鸭子,养过鸟,养过兔子,就连孔雀也是养过的。”陆小凤道,“最后只有那一只乌龟安然无恙,它自然就成了沈百终最宝贝的东西。”
“宗也白一定很喜欢沈百终。”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若是替沈百终养这一只乌龟,一定要很仔细才行。”
陆小凤点头,“没错,这只乌龟也成了宗老爷子最在乎的东西,他害怕沈百终伤心,几乎隔半个时辰就要去看一看那只乌龟,比看护小孩子还要用心。”
“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没有。”陆小凤道,“那些鸡鸭鱼兔,有不少都是我送的,沈百终也都很喜欢,可是总养不住,那个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很委屈。”
“你当然不希望他难过委屈。”
“我当然不希望。”陆小凤道,“所以那一只乌龟也是我送的。我找遍了中原所有养乌龟的人家,找到了最健康最长寿最乖巧的两只乌龟,看着它们生下来乌龟蛋,又看着它们把蛋孵出来,才把最好的那一只拿去给沈百终。”
“这可真是一只来头大的乌龟。”
“它当然是,谁要说它不是,我一定会当场就翻脸。”陆小凤叹道,他转模作样地叹了一阵,还是忍不住笑,“可是沈百终每次去看乌龟的时候,我也实在忍不住笑话他。”
“你笑话他什么?”
“我自然是笑话他的运气!”
“这就是你不讨宗老爷子喜欢的原因。”花满楼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乌龟培育者·小凤(专家级)
沈·动物之友·百终
宗·操心乌龟·也白
张·迷弟·平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