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没想到沈迟意一个庶母, 居然能左右卫谚婚事,不觉面露错愕。
卫谚更是定定地看着沈迟意,似乎想听她怎么说。自打他表明心迹之后,沈迟意还没给他过任何回应, 他也很想借此事看看, 她会如何表态。
这下,全场的目光都落到了沈迟意身上。
瑞阳王这心思, 沈迟意心知肚明。
她虽然不齿瑞阳王的作为, 但借机婉拒卫谚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管是从理智还是感情角度考虑, 她对卫谚目前只有感谢,真谈不上男女之情,就不说卫谚男主的身份,光是他那性子, 就和沈迟意喜欢的类型相去甚远,更别说两人现在还是庶母子的身份, 还是趁早表明态度的好。
再说也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瑞阳王一直扣着她手腕, 若她敢拒绝此事, 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念及此处, 沈迟意露出标准的后妈笑容:“姜姑娘才貌双全,世子惊才绝艳, 王府和姜巡抚家又素来交好, 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般配的了。”
她带着那副后妈的笑容,直直转向卫谚, 话中带了些别的意味:“世子年纪也不小了, 我知你向来一心公事, 于情爱之事素不开窍。我瞧着姜姑娘就很好,未免你一时冲动,选了错的人,不如早日请王爷为你和姜姑娘定下亲事。”她倒不怕乱点鸳鸯谱坑了姜莞什么的,反正这本书的天选之女是薛素衣,旁人都是插曲而已,她说这话也是为了表明态度。
瑞阳王神色一松,终于松开了沈迟意的手腕,带着几分不屑地笑意看向卫谚,仿佛在取笑他不自量力,也配和自己相争?
姜义也轻舒了口气,觉着沈迟意还算识趣。
独独卫谚,脸色骤然阴郁起来,丰润的唇瓣不觉抿紧了。
他自然能听得出沈迟意话中深意,她让他放弃对她的心思,转头去娶姜莞。
但卫谚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这样的高傲不光在战场和官场上,就连情场上,也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儿,即便是原书里,也是薛素衣倒追的卫谚,最后经历千辛万苦,才终于用善良和深情打动了他,让他起了怜悯之心。不管是什么时候,除了沈迟意,他从没对旁人这般上心过。
上回沈迟意在帐子里和沈若渝说对他无意倒罢了,毕竟是私底下,但现在,在他已经为了她和瑞阳王和陆枕溪翻脸的情形下,在这样的场景里,她居然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她对他无意倒也罢了,但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要把他推给别人...他就这么惹她厌憎?
尽管理智上知道沈迟意可能是身不由己,但她这样的态度,依然让卫谚感到极大的挫败和羞辱。
他竭力维持了最后一份镇定和理智,冷冷看了沈迟意一眼,才道:“多谢父王和侧妃美意,我忙于公务,暂时不想成亲。”
他拒绝的这样干脆,简直不给人留一丝余地,姜义不觉面露尴尬。
而那位心高气傲的姜莞姑娘,本来还觉着哪怕是卫谚有意求娶,她还打算矜持矜持呢,没想到卫谚这般直接拒了,让她闻言红了眼眶,颤巍巍地跑下了高台。
瑞阳王根本不在意和姜家的婚事能不能成,他目的达成,精神难得抖擞,举杯安抚姜义:“世子对亲事自有主张,本王也无奈得很,还望姜巡抚见谅。”
姜义自不敢怪卫谚,又不甘心放弃和卫谚联姻之事,勉强扯了扯唇,仰头灌了满满一杯。
瑞阳王又转向卫谚,呵呵笑道:“侧妃有心为你寻得佳偶,一番苦心劝说,你便是不欲成婚,也不该辜负了侧妃的一番心思。”他在‘一番心思’四个字上着意加了重音。
这话便是火上浇油,沈迟意都觉着后背一刺,就见卫谚放下了酒盏,淡淡道:“我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父王和诸位自便。”
瑞阳王今日可算是在卫谚面前扳回一局,心情愉快之下便喝的多了些,走路都有些踉跄。
待回了王府,瑞阳王没有回自己的主院,反而跟着沈迟意一道回了云影阁,沈迟意皱眉:“王爷...”
瑞阳王不给她争辩的机会,一双眼睛透着几分朦胧醉意,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爱妃到王府已有数月,一直算不得本王名正言顺的侧妃,今夜便由爱妃侍寝吧,本王膝下子嗣单薄,若你能为本王诞下一男半女,也是你的福气。”
沈迟意:“...”
这瑞阳王还真是身残志坚,她忍不住道:“王爷,您的身子...”
“不过侍寝而已,这点本事本王还是有的。”瑞阳王重重喘了几口气,仍旧直直地盯着她:“莫非...侧妃不愿?”
沈迟意看瑞阳王醉成这样,定了定神:“不敢。”
“那就好。”瑞阳王缓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他声音喃喃,似在自语:“你记着,你如今已经是本王的人,就是死了,也要为本王守着...本王瞧上的女子,还没有哪个得不到的...”
他一开始只是惦念沈迟意这块鲜肉,后来他病的越发严重,身子不大行了,到手的美人吃不进嘴里,已经够让他憋火的了,偏偏这时候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也惦记着自己的禁脔,这让瑞阳王心里的愤懑,逐渐化成一股戾气和执念,唯有得到沈迟意,这股戾气才能消散。
云影阁的众人见瑞阳王随沈迟意一道回来,齐齐吃了一惊。
瑞阳王一进云影阁,就拉着沈迟意进了内屋,并且严令下人不许跟来。
沈若渝是经过人事的,见瑞阳王这般阵仗,更是脸色发白,有些惊慌无措地看了沈迟意一眼。
沈迟意冲他们打了个眼色,两人进了内屋之后,自己扶着半醉的瑞阳王坐下,亲自端上一盏醒酒汤,温声劝道:“王爷先喝了这盏醒酒汤,旁的事儿之后再说。”
说是醒酒汤,其实是酸水里掺和了大半烈酒,瑞阳王此时醉的分辨不出气味,见沈迟意捧了汤盏来,低头咕嘟咕嘟就喝完了。
他酒量倒是不差,这么一盏下去,只是眸光更朦胧了几分,有些神志不清的架势,但还是没有彻底昏过去。
瑞阳王伸手来扯沈迟意的胳膊,细细打量她容貌:“迟疑果真绝色,难怪本王的儿子会为了你神魂颠倒,连着得罪本王和祁阳王,这么一瞧,当初没把你给了祁阳王果然是对的...”
他伸手便想扯沈迟意衣带,沈迟意脸色微变,正要挣脱,这时一只玉手横插进两人之间。
瑞阳王已经把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此时屋里屋外都没人看着,沈若渝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走了进来,她轻抚瑞阳王手背,冲瑞阳王婉媚一笑:“我们侧妃身子不便,王爷先放她下去休息吧,让奴婢来伺候王爷。”
她此时虽易了容,但在黯淡的烛火下,眉眼仍然和沈迟意有三分相似,加上此时柔声媚色,刻意逢迎,瑞阳王呆了呆,不由握住她的手:“你是...”
沈若渝见他注意力终于放到自己身上,忙冲沈迟意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声音柔媚地答道:“王爷唤奴婢阿玉便是。”
瑞阳王已经醉的不辩四六,抚着她的皓腕,含糊道:“花容玉貌...这名字起的极好...”
他说完便揽住沈若渝的腰肢,要把她带到内屋的床榻之上。
沈若渝并不反抗,深深低下头,任由瑞阳王半搂着自己。
沈迟意瞠目欲裂,抄起手边的花瓶就给瑞阳王后脑来一下,也不知瑞阳王是命好还是命歹,恰在此时,他酒劲发作上来,‘咕咚’一声跌倒在地,卸了大半力道。
沈若渝吓得呆了呆,下意识地蹲下身想扶他,被沈迟意一把拦住:“阿姐,先别动他。”
她低头轻摇了瑞阳王几下,见他还在喘气,只不过睡的死了,沈迟意又检查了一下他后脑,只是有一小块青肿,伤的并不严重。
沈若渝有些惊慌,含泪颤声道:“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沈迟意对清白并不在意,不过却对对象很挑剔,她越了解瑞阳王,就越对此人反胃,实在下不去嘴,如果女人也有阳.痿这个概念的话,瑞阳王肯定能让她一下就痿了。
她屈指轻敲眉心:“先把他抬到隔壁屋,明早上见机行事吧。”
大不了就说瑞阳王在动了色心的时候突然发了大病,自己不慎磕坏了脑袋,反正他现在人事不知,还不是由着人编。
姐妹俩费力把瑞阳王抬到了隔壁屋,沈若渝颤颤抓住沈迟意的手,轻轻哽咽:“瑞阳王贪花好色,一向只拿女子当个玩意,你绝不能就这么跟了他,也别信他说什么诞下子嗣就敬你重你的话!”她抓着沈迟意的手加了几分力道:“明日若他追问,你就拿我去顶嘴,我自问还有几分容色,想来他应该不会直接要我的命,你...”
“不可能!”沈迟意打断沈若渝的话,又好言安抚:“阿姐别慌,王爷病重已久,我不怕他占我便宜,何况他八成已不能起势,我也瞧不上这样的。”
沈若渝被她的镇定感染,心情终于稍稍平复,又忍不住瞧了妹妹一眼,起势这词她一听就懂了,只是妹妹从哪听来的...
沈迟意自知失言,忙含糊了几句,飞速推着沈若渝出去了。
忙完这些,她才进了自己的寝屋,准备想想怎么处理这事。
瑞阳王本来一直是老命要紧的原则,不过近来大概是被卫谚刺激到了,这才不管不顾的...她边说边点亮了屋中火烛,她这才瞧见屋里多了一道高挺人影,她吓得险些尖叫出声。
她忙捂住了嘴,定神一瞧,惊愕道:“世子?”
卫谚坐在她平时靠着的短榻上,手上捧着一本她常看的书,一条长腿踩在面前的案几上,另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支棱下来,见她开口询问,他才淡淡抬头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现在沈迟意已经够头大了,可不想应付完老的再应付小的,忙沉下脸:“世子夜里来我这个侧妃屋里做什么?”
“侧妃?”卫谚轻嗤了声:“连侍寝都做不到,反倒用花瓶砸了王爷的脑袋,你算哪门子的侧妃?”
沈迟意听他这般说,就知道方才的事儿已被他全部知道了,她脸色微变,抵赖道:“我不知世子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卫谚面带讥诮,直接打断她:“你分明不欲给他为侧妃,但只要你在王府一日,侍寝这关你永远过不去,难道你还能每次都拿花瓶敲他?”
沈迟意听出些门道来:“世子的意思是...”
卫谚淡淡道:“若我能帮你摆脱他呢?”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沈迟意心里打了个突,对着他比对着瑞阳王还紧张,她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世子有什么条件?”
卫谚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她旁边。
沈迟意紧张地想要退后,肩膀却被卫谚握住,他微微倾下身,低声道:“别装傻了,我要提什么条件,你会不知道?”
沈迟意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卫谚直起身,负手而立,眉间带了淡淡倨傲:“我要你发誓,余生只一心一意侍奉我一人,绝无违拗,绝无二心。”
即便沈迟意不说,他也不会允许她再做自己父王的侧妃了,但想到在鹿台时的羞辱,他就恨不得把沈迟意抓来,逼着她亲口说心悦他,仰慕他,一生只愿跟了他。
这还不如瑞阳王呢,至少瑞阳王没逼着她搞什么两情相悦...
沈迟意差点气笑,冷哼了声:“世子误会了,我从没想过摆脱瑞阳王,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喜欢老的。世子找你的姜姑娘去吧,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可真是...”
她惹毛卫谚是一惹一个准,正要再激他几句,整个人就被推抵在墙上,她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方才还在张合的唇瓣就被重重衔住了。
这混账...
沈迟意微微睁大眼睛,唇瓣被卫谚的灼热双唇抵住,她被卫谚撑臂困在强上,他身上的草木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一时昏了头,这会儿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卫谚一时怒极,本能地就想堵住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可惜他全无经验,贴上之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难得无措了下,很快感受到她唇舌间的香甜气息,凭着本能想要平弄更多,舌尖试探着扫过她的唇瓣,比他想象的还要软嫩甜香,让人怎么尝都尝不够似的,轻咬住她的唇瓣,反复舔舐啃咬。
这绝对是沈迟意两辈子体验最糟糕的接吻,她人都傻住了。
卫谚少见她呆愣模样,一时心生爱怜,不觉放轻了力度,嘴唇贴着她的唇瓣,含糊呢喃了句:“跟书里的不一样...”他声音微微低喘,有些抱怨似的:“你嘴巴怎么不张开些?”
这话终于让沈迟意回过神来,她大惊之下,猛地推开了卫谚,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卫谚瞧她唇瓣泛红,还有浅浅齿痕,心中又爱又怜:“我并非全无责任之人,既对你这般,我自会负责的...”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天人一般的脸上微微泛红:“你也不用喜欢别人了,只心悦我一个吧。”
他似乎迟疑了下,想到方才沈迟意和沈若渝的对话,难得泛起一丝羞涩,有些尴尬地道:“你不是说你瞧不上不能起势的吗?我可以起势,保证比别人厉害得多,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重重‘啪’的一声,他脸上已重重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