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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要是搁在以前, 卫谚这厮干多出格的事儿,沈迟意都犯不着为他发那么大的火,但就在前些日子, 两人已经有些恋爱的意思了, 日常相处也称得上你来我往,卫谚却转头欺她骗她, 做出瞒下她书信的混账事, 她实在是恼火至极。



    除了恼火之外,她还隐隐有几分难过和憋闷,两人的地位并不对等,这个她是知道的, 她也努力在缩小这种差距, 结果卫谚倒好,他想怎样就怎样,她根本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这事儿说大也不算大, 跟卫谚曾经干过的混账事比起来轻多了,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若她还像原来一样对卫谚没半点意思,估计也不会恼怒至此, 就是因为他让她存了期待,转眼又骗她骗的一脸坦然,毫无愧疚之意, 这就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大概是为了配合她的心情, 走到半路,天上突然飘起绵绵秋雨, 如丝如雾地拂在她面上, 等她到了卫谚衙署的时候, 衣裳也被洇湿了大半。



    卫谚刚处理完手头公文,见沈迟意过来,面上先是一喜,见她衣裳湿了,脸色一变,忙让她卸下外面的斗篷,脱下自己披风给她罩在身上,抱怨道:“你有什么事非得下雨天过来,到时候生病抓药,岂不麻烦?”



    他说话一贯是如此,轻斥了她一句就把披风罩在她肩头,把她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才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你就这般想我?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见我?”



    沈迟意没接话,面沉如水。



    卫谚这才隐隐觉察出不对,声音放轻了几分,皱眉道:“你究竟怎么了?”



    沈迟意沉默地盯了他一会,才缓缓道:“今天我姑母过来了。”



    卫谚脸色微变,很快又做若无其事:“既来了,你怎么不好好招待?”他含了一丝戏谑的笑:“莫非你想领我一道去见你家长辈?”



    见卫谚还这般嬉皮笑脸的,沈迟意脸色更冷了几分,硬邦邦地撂下一句:“不必,我姑母未必想见郡王。”她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下:“她也不敢自称王爷长辈。”



    卫谚听她这般称呼自己,心下终于觉着不好,轻轻道:“你恼什么?”



    沈迟意抿了抿唇:“几日前,我姑母托王爷给我送来一封书信,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



    卫谚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恍然神色,屈指轻点眉心,神色毫无破绽:“你说这个啊,那几日送信的官员忙昏了头,不留神把你的书信弄丢了,他又怕我责罚,跟我胡诌说你姑母不曾送信过来,昨日才敢告知实情。”



    他伸手要摩挲她细嫩的脸颊,是个抚慰模样:“我让他过来给阿稚赔个不是,罚他几月薪俸如何?阿稚可别为他气坏了身子。”他说完就要把那官员叫来,让他认下这个黑锅。



    这话说的,倘不是沈迟意心知事情原委,只怕真要信了他的鬼话,她见卫谚都到这时候了,还敢欺瞒于她,简直把她当傻子糊弄!



    她气的身子轻颤,她一把拍开卫谚的手,指尖狠狠点上他的胸口:“郡王莫不是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精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你还想用这等把戏来糊弄我?!”



    她怒极:“你偷瞧了我的书信,看见我姑母在信上说要把我接去她身边住几日,然后你就蓄意瞒下这封信,还骗我说姑母没有寄信来,这些日子我说想去瞧瞧姑母,你也屡次阻拦,姑母想来蜀中,也被你使绊子拦了好几回,要不是今日她巧合之下终于见到我,只怕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沈迟意说的半分不错,卫谚瞒下书信之后,确实做了些手脚,好让姑侄俩暂时不得相见。



    卫谚默了片刻,有些别扭地扭过头,轻哼了声:“我是为你好。”



    他有些不以为然:“你大哥沈泽曾经想刺杀于我,沈家其他人也未必靠得住,谁知道你这姑母是否可信?再说你那表兄就算殿试得中,也不过一个进士吗,去荒僻之地任个县令便是顶天了,焉能护得住你?他简直痴心妄想!”其实就算没有沈泽那事,除了沈迟意之外,现在其他沈家人他都信不过,也瞧不上。



    他说着说着,自己倒生出几分恼意,声音沉了几分:“他们还说要给你介绍几个同年,什么狗东西,也配到你面前显眼。”



    这事儿也让他生出几分危机感来,毕竟沈迟意和他还没有任何牵绊,他是个掌控欲颇强的人,不能把沈迟意握在掌心这件事,让他隐隐有些焦虑不安。



    他提到沈姑母和沈家其他人的时候,口吻中隐隐带着冷意,沈迟意见他这幅不知悔改,甚至半点没觉着自己做错的德行,心口一阵一阵发堵,双目彻底被怒火点燃了:“我信谁,要做什么,都该由我自己判断才是,而不是你在背后动那些手脚,蓄意欺我骗我!我都有你了,表兄随便给我介绍个什么人,我就得跟人跑了?!难道我和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水性之人?”



    她厉声道:“你就算觉得不妥,也该直接和我说,凭什么用这等手段待我姑母?”哪怕两人感情渐浓,卫谚仍是对沈家充满偏见,又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任意欺瞒,简直半点不知尊重。



    她气恼之下说的话简直振聋发聩,尤其是那句‘我都有你了‘,简直在卫谚心中擂了下,他张了张嘴:“我怎会如此看你...”



    他迟疑了下:“我只是担心你受人蒙蔽...”他似乎没想到沈迟意会这般恼火,顿了半晌,费了平生最大的功夫,才终于放下身段说了句软话:“你别气了,这回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藏你书信就是。”



    他又轻撇了下嘴:“我若真想让你和你姑母不再相见,就不会单单只瞒下一封书信了,她这般又是想带你离开,又是要把你另嫁他人,已然触了我的逆鳞,若非她是你至亲,我早不容她了。”



    沈迟意很少心软,就算当初和学长正在热恋的时候,两人出了问题,她也毫不犹豫地提了分手,但就在方才过来的路上,她甚至想过,假如卫谚承认此事,也愿意诚恳认错,她或许会考虑把这事儿翻篇...也许她对卫谚,是有些不同的吧,正是因为不同,才会格外恼怒。



    但他这般理所当然的姿态...沈迟意深吸了口气,脸色已经冷沉下来,眸中一片失望:“若你和我易地而处,我权势远胜于你,我也像这般对你肆意欺瞒,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你,你会是个什么心情?”



    卫谚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沈迟意已经转身走了。



    卫谚抬步想追,衙署人来人往的,好些下属齐齐探头看了过来。



    他面上一赤,冷冷扫了一眼过去,伸过来的脑袋又齐齐缩了回来,他还想再追,沈迟意已经上马跑的不见影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再追上去,紧抿着唇角,气哼哼地转身回了衙署大堂。



    ......



    可惜卫谚这劲注定较不了多久,还没过两日,周钊就匆匆跑过来,有些慌张地道:“郡王,二殿下出事了。”



    卫谚心下正烦,闻言冷冷皱眉:“卫询他怎么了?”



    周钊语速飞快:“您还记得祁阳王吗?”他不等卫谚回答,快速道:“近来皇上那里好像有些异动,您知道,皇上和三皇子忌惮祁阳王这个长子嫡出已久,早就欲处之而后快,而祁阳王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心下焉能没有他念?这回要么是皇上想对祁阳王下手,要么是祁阳王有什么谋划。”



    他深吸了口气,飞速道:“二殿下得了消息,意欲多探听些情报,便冒险亲自带人跟了上去,但不留神中了埋伏...”他看了卫谚一眼:“受了重伤,现在人还在边界一带,暂时不能返回。”



    卫谚就是相信卫询的能耐,才敢把探听情报的事儿交给他,没想到他这回一时情急,竟莽撞了。



    不过他就是再恼,也得把人捞回来,他当即起身,语调极快地下令:“带上百余精锐,随我去边界一趟。”他沉声道:“只带精锐过去,别带太多人,免得打草惊蛇。”毕竟如今局势紧张,卫询又是在边界处中的埋伏,一个闹不好就得大动干戈,打仗他是不怕的,不过他并不想做第一个出手的人,一个不慎就让陆枕溪或者朝廷坐收了渔利,那就是为他人做衣裳了。



    卫谚处事比卫询老道许多,披星戴月地奔袭七日,终于赶到边界,跑去了卫询藏身的一处农户。



    卫询脸色比卫谚前一阵受伤的时候还差,身上更缠的跟粽子似的,他难得有些惭愧:“这回是我冒失,有负兄长所托。”



    卫谚愿意来捞人,但也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火气,他面色冷凝,眉眼仿佛罩了一层寒霜:“蠢货,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朝廷有异的消息?”



    卫询轻咳了声:“大约二十几天前。”他沉吟道:“是我疏忽了,这才中了埋伏。”



    卫谚声音带了几分凉意:“既然二十几天前知道朝廷那边有异动,为何不告知于我?为何要擅自行动!”他冷笑了声:“你若是就这么没了,我反倒还省事。”



    卫询脸上有几分不以为然,显然不解他的恼怒,,他挑了下眉:“那时候父王新丧,大哥里里外外一堆事儿要处理,对你来说,尽快袭爵才是要紧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所以我瞒下了此事...”



    卫谚再忍不住,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你知道隐匿不报是多大罪名?这回若不是你运气好,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卫询顿了下,竟有些理直气壮:“这回遇险是我疏忽,所幸也探得了一些消息,不过我瞒下这事儿可没有什么私心,全是为了你能顺利承袭王位啊,大哥要为这个治我的罪,我可是万万不能认的。”



    卫谚看他这幅狗德行,气的青筋乱跳,恨不能帮埋伏的人给卫询补上一刀。



    这混账,给他找了这么大麻烦,半点悔改之心也没有!作为一地郡王,他极为忌讳和恼火这种蓄意欺瞒的行为,哪怕卫询确实是出于好意,但依然让他有种被人当傻子愚弄的愤怒。



    他恼着恼着,忽然觉着这话有些耳熟...就在前些日子,沈迟意因为他瞒下书信那事发火,他也是如此理直气壮地说了差不多的话。



    卫谚一时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