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优坐在末影龙的身上, 在织田作之助的上空盘旋。
就在森鸥外和他商量着什么时候结束这一切时,作之助匆匆忙忙赶过来,想要参与到这一次的战斗中。
除了咖喱饭外,作之助一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 作之助第一次的请求, 神奈川优完全无法拒绝。
为了保证作之助的安全, 神奈川优带着作之助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给他的一套衣服进行了完整的附魔,而神奈川优自己则是握着复活图腾在战场上空时刻准备着抢救。
神奈川优看着地下不断接触又分开的两个人,敛下了眉眼:作之助发下誓言不会杀人, 他却没有, 如果到时候作之助下不了手……
视线拉回到战场:
安德烈·纪德被织田作之助的目光激怒了, “你是在同情吾吗?吾不需要你的可怜。”
“同情?”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不, 远远不是这么肤浅的感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何曾有幸, 能够看到夏目老师的作品, 在仿徨中找到了远方的光,有了前进的方向。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永远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碰得遍体鳞伤,最终精疲力竭, 无力挣扎。
织田作之助知道港黑准备了更加安全,更加省力的方法,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 这个与他相似的男人或许值得一个更加有意义的终结。
更何况有小优在, 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
“姑且一问, ”安德烈·纪德看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红发男人,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织田作之助其实自己也答不上来, 如果仅凭“要给纪德一个更加美满的结局”这个理由,他不会来到这里。
在森鸥外那一通电话结束后,他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思绪。
这些年里,他见证着小优的成长,从一个被咖啡店老板收养的孩子,到现在横滨世界乐园的创始者。
这个孩子对自己的前进方向永远是那么地明确,那么的清晰。
在小优身边的人,无一例外会被他一往无前的热情所感染,织田作之也不例外。
他的愿望依旧是成为一个小说家,住在一所面朝大海的小屋中,感受着岁月静好。
但是现在,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想要见证,见证那个小优理想中的横滨,那个平和繁华,安定幸福的横滨。
在那样的城市里,或许不会有像咲乐他们那样父母死于战争的孤儿,也不会有因为父母负担不起而被丢弃的孩子,也许每一个孩子都能够上学,每一位老人都能得到赡养。
他愿意为了这样的城市去拼搏,即使这样的城市只存在于大家美好的想象中。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念头一直埋藏在心中: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他看透了一切,厌倦了这个世界。”面对着纪德的疑问,织田作之助凝视着纪德那双满是死寂的眼睛,低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走近他,拯救他,把他拉出黑暗。”
正是因为保持着远远观望的安全距离,太宰与他才能成为朋友。
但是既然已经是朋友,他又怎么能够做到仅仅站在世界的边缘,看着太宰一个人在黑暗中形单影只?
纪德难得有些好奇,“哦?他和我一样,渴望着永恒的死亡吗?”
“不,你们不一样,”织田作之助回忆着记忆中的太宰,“即使他看透了这个世界,悲观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走向死亡,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想要寻找一个值得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谈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归宿!”纪德却仿佛被这句话激怒了,他从斗篷底下抽出了双枪对准织田作之助,“吾是纪德,让我看看阁下是否有这个能力解放吾等被原罪束缚的灵魂吧。”
已经预知到未来的织田作之助一偏头,避开了子弹飞行的轨道,战斗状态下他周身沉稳的气息缠上了利器般的锋锐,“织田作之助,请多指教。”
两个男人在顶楼的天台上缠斗起来,异能力相似的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干脆利落,短暂的交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在又一次不约而同的拔枪,不约而同的闪避后,双方同时用枪指住了对方落脚后的身影。
“你就是那个能够解放吾等灵魂的人。”纪德维持这拔枪的姿势,嘴角浮现起了欣喜的弧度,万般肯定,“你有着与吾相似度的异能力。”
在两人焦灼时,远远地传来机车轰鸣的声音,神奈川优坐在末影龙上抬头望去:
一辆包裹着红色污浊的重型机车飞跃过一幢又一幢横滨的房顶,直奔这个方向而来。
“中原先生?”神奈川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熟悉的机车,那股熟悉的红光:这不是中原先生的爱车吗,但是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外出差吗?
中原中也握着机车的把手,操控着它在横滨的上空骑行,“快一点,一定要快一点!”
一天前的晚上,在外出差的他接到了太宰治打给他的电话,“中也,你知道首领想要对作之助下手吗?”
“怎么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中原中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宰治又在骗他。
“你应该知道首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电话中,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失真,“中也,你敢打赌吗?”
中也心中一颤,他知道太宰那家伙在涉及到赌约时从不说谎。
但是他不敢,关于这件事他一点儿也不敢打赌。
织田作之助或许是小优除了咖啡屋老板外最重要的人,原本在港黑时,大家和小优还能笑着打招呼,顺便聊上几句,但是自从咖啡屋老板差点出事后,小优对整个港黑的态度都有些淡了,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对于一些不知情的港黑成员尚且如此,小优对于始作俑者的首领就更加冷淡了。
两年了,小优对首领的芥蒂丝毫没有淡去。
如果这一次的织田作之助真的死去了,小优一定会找首领报仇的,而他作为港黑的干部,保护首领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中也不敢再想下去,他放下了已经做到尾声的任务,来不及交代手下几句,就定了最近批次的航班:他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当中原从机场一路赶回港黑后,却被告知首领已经离开了,一起离开的还有曾经的港黑成员织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询问了具体的方向后,骑上自己的机车就出发了。
因为道路的拥挤,他甚至用异能力包裹住自己的机车,直接将车开上的横滨建筑的屋顶。
但是当他来到港黑成员说的地点后,中原中也愣住了。
眼前巨大的岩浆柱一看就是小优制造的,小优也在这里?中原中也本能地意识到事情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呦~中也,你来了啊。”中原中也侧过头去,站在不远处的,正是太宰治。
“太宰!你不是说首领想要对织田作之助下手吗?”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再次被太宰治骗了,怒不可遏。
“我没说错啊,首领确实想要对织田组下手。”太宰治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只不过他最后放弃了。”
爱丽丝是森先生的异能力,她画出的东西反射出的是森先生心中的想法,他让属下销毁那些画,说明他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
他本来以为事情解决了,却没想到织田作那个笨蛋自己凑上去了。
太宰治知道神奈川优的能力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但是为了万无一失,他只能把中也喊了回来。
“中也,织田作现在就在岩浆圈里,里面都是持枪的敌人,甚至还有一个异能力者。”太宰治指了指上方盘旋的黑龙,“优酱就在上面随时准备救他,你不会看着他的朋友出事对不对?”
中原中也终于知道太宰治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说得没错,自己确实做不到。
他既不想让小优冲进敌人的地盘,也不想让小优为他的朋友担心。
中原中也直接飞向了岩浆柱,地狱灼热的岩浆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对于他和小优来说却如同是水一般,可以在里面自由穿行。
岩浆柱内,纪德在又一次提前闪避后冲着织田作之助开枪,他畅快地大笑,“再来,再来!”
突然间,他皱了皱眉,往旁边跳开,在他原本的落脚处,一个冒着红光的身影俯冲而下,劈下的腿踩穿了半米厚的地板,大小的石块悬浮在他的周围。
“港黑的重力使?”纪德知道中原中也,他有些不耐烦,“无趣,你杀不了吾,吾也杀不了你。”
中原中也也知道这一点,他看过了太宰给他的资料。
他们两个人体术相当,但是纪德有五秒钟的预判时间,他很难占到便宜,但他来这里的目标不是纪德,而是其他人。
中原中也转而去清理mimic剩下的人,这些成员少一点,织田作之助就安全一点。
除了纪德,其他的成员在重力的碾压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mimic的人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而纪德与织田作之助的交锋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两人双双举枪,在他们异能力的预知下,五秒后他们将在交战后同时击中对方的心脏。
纪德的神色归于平静,他开了枪。
织田作之助想起了夏目老师那本未完成的书,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誓言,扣下扳机的手微微颤动,他偏过了枪口,这一枪,只会让纪德受伤。
“砰”,是三把枪同时扣下扳机的声音。
纪德笑着仰面倒下,眼神中带着释然的解脱,最后的最后,他得到了永恒的平静。
在他的心脏处与腹部,血汩汩而出,浸润了地面。
在纪德的侧面的地上,是一个才开始蔓延的水方块,神奈川优站在水中,保持着举枪的姿势,面无表情。
他知道作之助最后可能无法下手,所以他不断进出了异空间获得扭曲现实与因果的五分钟屏蔽,为了保险起见还喝下了迅捷药水。
当他冥冥之中感应到,就是那一刻时,他利用了水方块的特性直接从高空中跃下,开了枪。
在织田作之助看过来时,他毫不在意地跨过尸体,又如同往常一般对着他笑了,“作之助,我知道你发过誓不杀人,但我没有。”
多稀奇呐,看着监控中的画面,森鸥外错愕不已地睁大了眼睛。
他第一次感受到,神奈川优身上,那宛如神性的东西。
他如同神明一样悲悯,对横滨的一切存在都抱着一颗赤忱的心,不忍看到横滨任何一个人的死亡。
但他又如同神明一样冷漠,横滨之外的生命之于他,就像一根羽毛那样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