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国除了帝宫,最华丽的地方,就是洗尘殿了。
洗尘殿内,云雾缭绕,中堂有一个五人来高的巨型复合丹炉。
云上国君信奉仙术,追求长生。
这洗尘殿就是为了让莫尘国师练丹药专门建造的。
这里每日光是消耗的奇珍药材要整整10马车。
而莫尘国师是真正的长生之人,大有来头。
他是传说中天机门的元老,据说已经活了200多年了。却还面容年轻俊美,如同正是风华正茂的青年。
传说莫尘国师,可呼风唤雨,排山倒海。
莫尘国师仙人之姿,乃谪仙下凡。
莫尘国师仁爱天下,弃暗投明。
关于莫尘的传说有很多,流传最广的,就是莫尘20年前,弃暗投明,剿灭天机门的故事。
天机门本是天下闻名的道宗,大衍星辰诀可推算天下事。
21年前,天机门突然爆出以婴孩练邪术的丑闻,天下震惊。
次年,天机门元老莫尘弃暗投明,与云上国联手剿灭天机门,以匡正义。
云上国君感念其正义之举,论功封他为云上国师。
从此,天机门销声匿迹,云上国多了一个呼风唤雨的国师。
洗尘殿内云雾缭绕,巨大的丹炉后跑出一个端着木盘的丹童,木盘上还端着一个装丹药的白色玉瓶。
“国师!后方丹炉被腐蚀了!”
一袭灰袍的道人睁开银灰色的双眼,淡淡的拿起玉瓶,打开盖子轻轻的嗅了下。然后将玉瓶放在了托盘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杀了吧。”他声音有些空灵,好像来自天外。
没有任何征兆,丹童突然瞪大了眼睛,随后缓缓倒下。
玉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瓶口处出现裂痕,到是没有粉碎一地。
丹童没流一丝血,不过几息就断了气。
“影鹤的人回来几个。”
一个黑影单膝跪地,出现在莫尘的身后。
“回国师,红衣和无极回来了,幻影还没回来。”
“嗯,幻影路途遥远,回来的慢一些也情有可原。”莫尘缓缓出声,闭上了冷漠的眼睛。
“红衣和无极,传见。”
“是。”
-
上官凌看到手中的信时,有片刻的呆愣。
自己装模作样的派人满世界找她,其实就是在为她打掩护。
没想到,她竟然不跑反而在眼皮子底下给自己传信?而且信上明确说明,已经联合了李家?
自己竟然小看了小女儿。
也许,小女儿比他想的知道的还要多?
上官家有上面那位的人,自己自然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自己才不敢轻举妄动。
笙儿已经去黑风城了联络谋事了,没想到淼儿一回来就遇到刺杀?!
上官凌目光闪过伤痛,自己已经失去了两位妻子,饱受骨肉分离之痛。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放过他的小女儿?
上官凌心急如焚,不停的在原地转圈。
自己的小女儿已经遇刺了。那么笙儿……
也许也遇到了危险?!
他攥紧拳头,眉间溢出很多情绪,担心,着急,愤怒,憎恶……
然后所有的情绪化作无力。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实木的八仙桌瞬间木屑横飞。
轰隆一声,桌子成了两半。
上官凌的手无力下垂,他一向挺直的背弯了许多,如同5年前,妻子进宫时的无力感再次将他笼罩。瞬间,他苍老了几十岁。
脑中那个温柔恬静的笑脸,渐渐消散。
他轻轻伸出手,抓了一手清风。
上官淼的信在空中打着转,缠绵着风轻轻的飘落在上官凌的脚边。
上官凌弯腰捡起,大拇指轻轻揉搓信纸,目光坚定起来。
他拿起一张空白的信纸,开始奋笔疾书。
吾儿上官淼亲启
我云上国君不仁不义,不善不慈,并非明主。
为父无勇无能,5载前无勇报杀妻之仇,2载前无能护百里将军至其战死他乡。
诚罪孽深重,惶惶不可终日。
父已与笙相谋,父于朝堂设下弥障,笙往黑风城与之相谋。未知我儿,乃父之过也
我儿已与李家盟,父心甚慰。都城有我与钟离家主在,无需挂念。
今,帝君无义,欲杀我儿,实难忍此大辱,望我儿承父志愿,先结百里旧部,再往落日城与兄上官琰结上官旧部,整军谋事,等我信出军。
上官家与钟离家早已唇齿相依,我儿遇钟离大公子钟离踏歌可信。
愚父上官凌至
信的内容简短,明确。
他看了几遍,点点头又拿出一个信纸,缓缓落笔。
吾兄钟离亲启……
——
红衣跪坐在洗尘殿的大堂上,头上冒着冷汗,左侧跪着一袭黑衣的无极。
前方背对着他们的道人,是云上国的国师,莫尘。
同时,他也是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影鹤的主人。
无极憋着一口鲜血,不敢吐出来,因为国师不喜欢血。
他硬生生的将血咽下,青筋爆起。
“说吧,原因。”莫尘声音一向没有什么情绪。
“禀……禀国师,那人瞬发出一个转移阵法。李家的刀客白春明以及上官淼都在,卑职一击失败,又不敌他二人,这才速速离去。”
莫尘缓缓睁开双眼,容貌俊朗出尘,却让人不敢欣赏。
他缓缓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无极。
“瞬发。”他的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国师沉吟片刻,掐指算了一阵,向无极摆了一下手。
“你下去把那人画像画出。”
无极如临大赦,给了红衣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叩首离去。
莫尘将目光移到一直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红衣身上。
感受到莫尘的目光,红衣颤抖了一下身子。
“你是……因为什么呢。”莫尘缓缓起身,走到了红衣面前。
红衣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俯在莫尘脚边求饶。
“国师饶命,红衣知错!”
“哦?”莫尘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抬起红衣的下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恐惧的轻颤。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
“钟离踏歌身边有什么高手吗?”莫尘将手缓缓移到了红衣的脖颈,突然擒住,然后渐渐收紧。
红衣惊恐万分,却不敢挣扎。她抬着半个身子,红纱缠绕在她身上,如同被蛇信子束住。
窒息感笼罩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求饶。
“国……国师,饶命……”
就在红衣马上要没气的时候。
莫尘终于松开了手,他拿着手帕轻轻的擦了擦,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红衣趴在地上,不断的喘息。
“这个月的药,不用领了。下次若在起贪念,就自行了断。”
红衣连忙立起身,跪谢:“谢国师不杀之恩。”
莫尘背对着红衣,回到原位打坐,闭上了毫无感情的银灰色的眼睛。
红衣转身狼狈的跑出洗尘殿。
洗尘殿外燃着香,袅袅娜娜如仙气。
红衣厌恶的看了眼云雾缭绕的香炉,酿跄离去。
明天晚上刚好是朔月,没有解药,自己体内的禁术将会把她折磨的痛不欲生。
她要趁朔月未来之际,准备一下。
红衣走后,洗尘殿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良久,空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人在破军身边,不可轻举妄动。”
“遵命。”有人回应,却没见到人。
仍旧有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涌进洗尘殿,刚刚丹童的尸体被随意的扔进丹炉,火焰瞬间吞噬了这个幼小的身体。
偌大的洗尘殿既是销金窟,又是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