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寻我,只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不是?”
沉玉侧头看向她,毫不犹豫得点头:“是。”
江秋曼自嘲地笑了起来。
何苦要问这种问题,凭白让自己再遭一次羞辱。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沉玉继续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照顾自己。”
扔下这句话,沉玉又回了前头的头等座上。
江秋曼所在的,是渡轮上的商务舱。偌大一节车厢,只坐了零零散散七八个人。她坐在位置上,一眼不眨得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海景,可耳边回荡着的,皆是方才沉玉的那一声‘是’。
毫无留恋,亦毫无温度。
比冬日的飘雪还要绝情。
许久,她自嘲得笑了起来,眼中掠过的皆是讥诮。
渡轮很快就到达上海滩码头。
上海与江苏全然不同。这座城市蒸蒸日上,时髦与传统并存,租界的潮流,和弄堂的市井气,形成了强烈却又和谐的冲突,正是独属于上海的气质。
沿着港湾,能看到高高耸起的西洋建筑,亦能看到红墙砖瓦的石库门,上面贴满了各种海报,建筑物相互错落分布。街道上的行人,有盘着卷发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西装革履的男子,亦能看到依旧穿着清末袄衣的守旧派,行色匆匆走在路上。
这座城市包容和交融,是前所未有的。江秋曼观望稍许,心中便忍不住生出无限的希望。
活着。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握紧拳,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
·
沉宅位于城西关南巷十八号。是一座占地极大的老式江南宅院。门口和后院分别种着海棠树,开着或红似火的海棠花,夺人眼球。
整栋宅子占地极大,是老式的大宅门。奴仆甚多,遍布古董,却只有沉玉一个主子。
沉玉带着江秋曼朝后宅而去,可才刚走到后院里,便见一位穿着海棠色旗袍的娇艳少女,巧笑倩兮站在海棠树下,正笑看着沉玉。
旗袍裙摆上绣着的红樱桃,与散落一地的海棠花瓣相衬,竟透着别样的美。
江秋曼脚步一轻,忍不住看向沉玉。
沉玉仿佛接收到了江秋曼的眼神,面无表情道:“这位是锦春,整个宅子的衣食住行,都由她负责。”
说话间,锦春已走到他们面前,对着沉玉盈盈躬身作揖:“少爷。”
她的腰肢极细,胸脯却很大,眉眼柔媚,任谁看了都想保护她。
沉玉穿着宝青色的马褂,松松垮垮,衬得脸颊莹润,身形修长。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变,一副文字彬彬的模样。
锦春走到他面前,担忧又心疼得说道:“出门才几日,少爷都瘦了呢,定是没有休息好。奴婢已让厨房熬了你最喜欢的鱼丝鸡,等会给您端到工作室去。”
沉玉点点头:“恩。”
仿佛此时才看到江秋曼,锦春眸光一转,后知后觉疑惑得道:“这位是……”
江秋曼不说话。
沉玉看着江秋曼,半晌,说道:“妾室。”
说话间,锦春脸色猛的一怔,眼中快速闪过一道诧色。
而江秋曼的脸色亦是发白。她抿紧唇,不说话。
锦春一路将江秋曼安置到了后宅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小院子里。又另外叫了两个小丫鬟来料理江秋曼的饮食起居。
锦春又深深看了江秋曼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江秋曼脚上的伤还未大好,因此还是离不开拐杖。眼下她吃力得在房内收拾自己的贴身物品,不曾多看沉玉一眼。
沉玉坐在床上,冷眼旁观,半晌,讥嘲道:“你倒是适应得很快。”
江秋曼惘若未闻,将行李箱内的肚兜和胸贴一点点收拾妥当,放入衣柜里。
那肚兜上绣着梅兰竹菊各种花式,让沉玉恍惚间回想起了,当时和江秋曼发生夫妻之实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