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星空漫天, 路灯落下一抹昏黄,耳边的猫叫声终于消失。
知眠听到他的调侃,心虚别开眼, 轻声嘟囔:“我没怕啊……”
段灼懒懒抬眉,笑笑:
“高中那次,我还记得。”
知眠突然一怔。
当时她高考刚过几天,晚上她和朋友出去吃饭, 她喝了一点酒,没控制酒量,等到段灼去捞她的时候,她已经醉醺醺的,在路边等他,还蹦蹦跳跳,跟只小兔子一样。
段灼带着她走回家,途中,他训斥了几句,她不爽就和他闹起了脾气, 一个人走在面前。
谁知她突然遇见一只猫, 她吓得转身又扑进他怀中,嘟囔着害怕。
她可爱的模样得把段灼的心彻底撩乱, 像一把火烧得心头燥.热。
回到家,他直接把她抱起,扔到沙发上,撩开她的裙摆,俯下身。
女孩的手推搡着他的头, 带了哭腔的声音不断嘤.咛轻哼, 从未有过的感觉伴随着酒精, 疯狂刺激着大脑。
她不受控地为他沉沦放纵,最后颤抖着融化成一滩水,全身泛上暧.昧的粉色。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段灼搂着她,在她耳边形容起她怕猫的样子,调侃她胆子怎么这么小,连猫都害怕,知眠羞赧,嘴硬死活不承认,非说是自己喝醉了。
此刻,知眠脑中第一瞬间回想起的是那晚他对她做的事。
忽而间有股热意冲上脸颊。
她瞎回忆什么呢?!
男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和薄荷味萦绕鼻间,她往后退了步,掐灭一切心绪,“我不记得了。”
又补充一句:“我全忘了。”
“……”她说完发觉真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段灼也没有忘记那晚是他第一次那样弄她,此刻他垂眸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压下心底被撩起的火,勾唇:“没事,忘了就忘了。”
知眠:“……”
她飞快转移了话题,问起最疑惑的:“你今天怎么会来这?”
“俱乐部在附近有个训练场,我今晚结束,听说岭山风景很美,就随便过来看看,顺便住一晚。”
“噢……”
知眠狐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也总不好直接问他是不是为了她来的,如果他否认,那她也太尴尬了。
段灼双手插兜,“你接下来没安排了?”
“嗯。”
“我开车过来,还没吃晚饭,你陪我吃点?就当做上次修车,你谢我的。”
男人理由充分,加上知眠刚好今晚没吃晚饭,此刻也有点饿。
“嗯,走吧。”
段灼走去开车,她上了车后,他问:“这边有什么吃的?你带我去。”
她想了下,“这边店晚上开得不多,孤儿院旁边有家面馆,好像还开着,要不去那儿?”
“成。”
他按照她指引的方向,最后驶到了孤儿院门口。
两人下了车,走去旁边的面馆,店里不大,亮了一盏白炽灯,摆着四张小桌。
两人进去,仰头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一个老婆婆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他俩,笑得和蔼:“两位看看吃点什么,我们店的面都很好吃的。”
知眠有选择困难症,“婆婆,你有什么推荐的?”
“杂酱米线,红烧牛肉面都是招牌,好多人都爱吃,我做了十几年了。”
最后知眠点了一份杂酱米线,段灼点了红烧牛肉面。
“你们俩吃不吃辣?”
知眠道:“杂酱那碗要辣,多放一点,红烧牛肉面不要。”
她顺嘴说完段灼的口味,怔了下,转眸就看到男人唇角若有若无勾起,没反驳她的话。
她飞快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找到位子坐下。
段灼拿完餐具回来,问她:“要不要喝饮料?那边有。”
“我去拿。”她起身,“你喝什么?”
“一样就行。”
知眠走到冰柜那,最后拿了两瓶冰镇豆奶。
她在段灼对面坐下,把豆奶放到桌上,刚要开,手中的就被抢走,段灼眉头微蹙:“现在还敢喝冰的?”
知眠突然记起,他好像还一直以为她大姨妈来了……
知眠微微捂脸,抿了抿唇:“那个……我昨天其实不是例假来了,就是单纯闹肚子。”
她大姨妈从前的确都是月底来的,但是去年有两个月,她因为画漫画压力过大,长期熬夜,内分泌失调了一段时间,最近才调理好。
她话落,空气中陷入了安静。
几秒后,段灼淡声开口:“大晚上也别喝冰的,对胃不好。”
他起身把她的冰镇豆奶拿去换成了常温。
知眠忽而觉得他变得有点细心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错觉?
等面上来时,她喝着豆奶,段灼问:“今天公益活动做得怎么样?开心么?”
“挺开心的,”她语气顿了下,“也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知眠沉默许久,“我能体会到这些孩子的孤独,今天看到他们因为我们的陪伴而开心,我也很开心,但同时我也感觉自己能力有限,能做的很少。”
段灼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间发涩。
其实昨天听到她要来孤儿院,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会不会因为看到孩子触景生情,他知道她父母离世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一个痛,虽然她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今天傍晚程立收到节目组人的电话,说知眠心情似乎不太好,他就赶过来了。
半晌,段灼道:“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都是渺小的,所做的都有限,你尽你的能力做到这么多,就不用再有心理负担。
通过你们的节目,肯定会吸引更多好心人的帮助,你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价值。”
知眠对上他的目光,心头被忽而敲了一下。
“我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价值了吗……”
“当然,你做的这些事,日后回想起,都会成为你的骄傲,也是……你父母的骄傲。”
知眠怔了下,心间发暖,被他的话激励到,提起唇角,“嗯。”
过了会儿,婆婆端着两碗面出来,“小姑娘是杂酱对吧,来,这碗给你……”
“谢谢婆婆。”
知眠拿起筷子,低头却看到自己的面上撒了一把花生碎,“有花生啊……”
“我的面里都会撒这个花生碎,很香的,你不爱吃花生?”
段灼看到她的面,“她花生过敏。”
“啊这个怎么办,那我帮你再煮一碗?”
段灼问知眠:“或者你吃我这碗?你那碗给我。”
知眠点点头,和他换了一碗,对婆婆道:“没事婆婆,你不用煮了。”
婆婆笑笑,“对,也没关系,你不吃,给你男朋友吃,都是一样的。”
知眠顿时涨红了脸,“婆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然而对方只是笑哈哈,“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婆婆走后,知眠脸颊发热,握着筷子埋头吃面,段灼看着她,无声勾起唇角,也没说话,拌起了面。
红烧牛肉面味道很好,知眠吃着,突然就听到男人被呛得咳了几声,她抬头看着他,突然记起:“我刚才还让婆婆放了很多辣椒,你能吃吗……”
段灼吸完最后一口豆奶,把瓶子扔进桌旁的垃圾桶,拿起筷子,嗓音淡淡:“没事,能吃。”
“要不然我再买一碗给你吧,你别吃了。”
“不用,浪费。”
段灼是土生土长的南方沿海人,不能吃辣,知眠虽然也是南方人,但她曾经住亲戚家里,那家人全家都会吃辣,她被迫学会吃辣,最后也喜欢上吃辣。
知眠看着他,感觉到了痛苦:“我帮你再拿瓶豆奶吧。”
她拿了瓶回来,插进吸管,递给他。
段灼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指尖。
豆奶冰凉凉的,瓶子挂着水珠,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温热发烫,形成截然对比。
只触碰了那么一瞬,知眠抽了回手,听到他说:“谢谢。”
多想的人应该只有她。
两人吃着面,段灼和她聊起了天,忽而间,隔壁孤儿院里似乎传来几声叫喊,在安静的周围格外突兀。
两人的话同时停住。
婆婆走了出来,“怎么了?”
“不知道……”
叫喊声还在继续,知眠和段灼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走出店里,跑去孤儿院,里头节目组的人早就离开了,只剩下孩子们和院里的人。
他们进去就看到一个男孩站在宿舍楼上,叫着李爷爷和李奶奶,好多小孩也从宿舍出来。
知眠抬头看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男孩着急地快哭了,“白白!白白他好像哮喘犯了!”
白白就是今天下午采风时,和知眠谈话的男孩,知眠白天听院长说过他患有哮喘,身体一直不太好。
知眠猛然一怔,和段灼快步往楼上跑去。
走进宿舍,他们看到男孩蜷缩在床上,呼吸气促,疯狂咳嗽,脸色发白,手指着床头,挣扎着挪过去,“药……”
段灼神色一凛,当即走上前,把白白扶起靠着他背半坐着,他打开床头抽屉,拿出里头的沙丁胺醇喷雾剂,放进他嘴里,喷上两喷,“来,深呼吸。”
段灼看向其他人:“把这边的窗户全部打开,人不要堵在门口。”
知眠应了声,跑去打开窗户。
白白艰难呼吸着,半阖眼眸,喷完后脸色仍旧没见好转,院长和孤儿院的医护人员也赶了过来,孩子们也跑上前。
“白白没事吧……”
“白白……”
医护人员检查着孩子身体,段灼眸色沉沉,比她抢先一秒开了口:“情况比较严重,要送医院,小镇上有没有诊所?”
“这边诊所条件不够,得下山,应该是因为今晚气温骤降,他哮喘才发作……”
知眠道:“我打120。”
段灼:“等120还要很久时间,我直接开车带他下山。”
他把白白背了起来,走出宿舍,医务人员跟了上去,李院长安抚着其他孩子先回去休息,知眠问和白白住在同一间的孩子:“白白的衣服在哪?”
“在这个衣柜里。”
知眠拿起旁边的包,快速收拾了几件厚衣服进去,而后快步跟了上去,追上院长。
“老师,刚才那位是——”院长问。
“他是我朋友,”知眠搀扶着他下楼,“李爷爷,你今晚就留在孤儿院里,我陪着他们一起下山,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你。”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劳累奔波。
“我这不放心啊……”
“李爷爷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快送白白去医院的,你留在这,其他孩子也安心些。”
“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眠赶到孤儿院门口,看到两个医护人员陪着白白上了车后座。
她跑到段灼面前,段灼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声哄:“别担心,你先回去休息,我带孩子去医院。”
知眠看着他,眼眸闪烁:“段灼,我想和你们一起去,你带我去吧?”
段灼看了她几秒,道:“行,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段灼启动车子,同时拿出手机拨打120。
知眠转头看了眼后座,两个医务人员不断轻拍着白白的背,不断安抚,知眠心头悬起,身旁的段灼却格外镇定,一言一语和电话那头条理明晰地沟通着情况:
“咳嗽症状稍微得到缓解,四肢末端皮肤间轻微变白,嘴唇发白,目前没有变紫……”
打完电话,段灼给后座两边各降下车窗,保持车内空气通畅,末了转眸看向紧张的女孩,柔声道:“别慌。”
知眠与他对视,心头慢慢平静下来。
那一刻,心里冒出一道想法——
有他在,一切难题都会解决的。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天色很黑,知眠说:“你开慢点,小心点。”
“嗯。”段灼控制着车速,把手机拿给知眠:“导航一下w市第三人民医院。”
知眠接过,刚想问密码多少,食指却不经意碰上指纹解锁按钮,而后手机竟然显示解锁。
桌面上的那张壁纸还和从前一样,是一张她在海边的照片。
当时知眠大一有次,两人去海边旅游,他给她拍了一张照片,知眠觉得好看,撒娇说要让他改成壁纸,段灼当时说不换,隔天她就看到他把壁纸换成了这张照片,后来直到分手前,都没有变过。
知眠心里猛然一怔,很快她先收回心思,打开地图,输入地址。
知眠帮忙给他导航,同时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讲了这个临时状况,导演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现在你陪这个孩子下山吗?”
“对,我朋友开车,还有两个医护人员。”
“好,你们注意安全,我们也安排几个工作人员去孤儿院了,需不需要我们也赶下去……”
“暂时不用……”
知眠和节目组的人打完电话后,握住手机,心中默默祈祷。
-
从岭山下去,去往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原本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最后只花了半个小时。
到了医院,停下车,医院里已经做好准备的急救人员推着担架冲上前。
白白被抱到担架上,推往急救室,其他人只能在门口等候。
知眠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中途,她收到雨凝霜的信息:【几点了?你不回来睡了?】
知眠忘记还没和雨凝霜说一声:【孤儿院有个孩子哮喘发作,我现在陪他在医院,可能没那么快回去。】
雨凝霜语气丝毫不客气:【我要睡了,你订其他房间吧,别回来了。我睡眠很浅,你回来的时候把我吵醒,我就彻底睡不着了,你别只考虑你自己。】
“……”谁只考虑自己?
只是知眠此刻也没精力和她争论,回了声“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院长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不放心赶来了。
过了许久,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李院长第一个走上前,医生道:“还好送过来及时,患者已经抢救过来,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
所有人都重重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需要入院治疗,他哮喘的症状……”
医生和他们说完,知眠帮忙去办理住院手续,院长走到段灼面前,和他握手,表达感激:“这位先生,今晚太感谢你了,真的谢谢……”
段灼道:“举手之劳,孩子没事就行。”
白白送进了病房,医院里一切事都安顿下来后,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大家劝李院长先回去休息,他不放心,执意要留着,所以最后他和两个医护人员留了下来。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离开了,知眠本来也说可以留下来,但是考虑到明天还有半天节目录制,李院长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段灼揉了揉知眠后颈,“我们先回去,明天节目录制完了还可以过来看望。”
知眠只好应下,和段灼走出病房。
外头夜深露重,更加寒冷,医院门口,路灯点缀着街道。
走到门口,段灼把外套脱下,给知眠披上,女孩怔愣间,听到他疲倦的嗓音:“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她轻轻应了声。
两分钟后,段灼把车开到门口,她拉开车门上车,车里打着暖气,很舒服。
车子往岭山开去,这回车速放缓了许多,车内安静,半晌,知眠问他:“你怎么会懂哮喘这方面的知识?”
刚才他面对白白特别专业镇定,像是学过一样。
“以前我大学室友也有哮喘,他教我们的。”他道。
“他教你们?”
“嗯,他说他怕他到时候哮喘犯了,我们傻愣着不会救,等会儿让他死了。”
这话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是怎么一回事。
“那他大学四年有犯吗?”
“犯过一次,不过没有白白这么严重。”
这也算是庆幸,学到的知识今天竟然用到这了。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段灼转头看她,“困不困?”
知眠揉了揉眼睛,“有点……”
他帮她把座位放平,“先睡,等会儿到了叫你。”
知眠犹豫了下,道:“没事,我陪你说说话吧。”她怕他误会,连忙又补充了句,“我怕你发困,等会儿开车不安全。”
段灼唇角勾起弧度,“好。”
知眠原本以为和他单独相处会很尴尬,或许是一起经历了一场大的事,此刻聊着天,竟比从前自然了许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沟通过,从她的工作聊到他的工作,知眠忽而发觉自己在他面前不再像从前那样不自信了、不用总是仰望他。
她变得优秀了,她也有自己引以为豪的事业,她可以勇敢表达自己的观点。
而他也突然变得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打击或者盲目赞扬她,甚至在她的事业上,他竟然能给出合适的意见,不再是当初那样,直接一口一句“很轻松,我帮你搞定”。
他想到什么,低声道:“这一年你的成就是你自己争取而来的,和我没关系,我没有去干涉,也没有和活创百维的老总说些什么,你放心。”
知眠抿了抿唇,“嗯,我知道。而且……”
“嗯?”
“我后来知道,我进活创百维不是因为你,我还误会你了。”知眠觉得在这件事上,她的确误会了段灼。
“误会一下挺好的。”
知眠微怔:“为什么?”
他笑了下,“要是没有那次误会,你怎么把受的那么多委屈全都说出来?”
她从前一直隐忍着情绪,即使回到他身边,他想想也会觉得心疼,那次说出来,他们之间至少没有问题再藏着掖着。
知眠闻言,面颊微微一热,转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段灼见此,无声勾唇。
夜色漫漫,山路静谧,知眠还是第一次在外头看到凌晨两点多的夜色。
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还像是梦一样。
凌晨三点多,车子驶到岭山城镇,段灼问她住在哪里,她想起雨凝霜的话,问:“我现在回不去了……你能带我去另外找个民宿吗?”
她解释完原因,段灼没说什么,最后车子停到一家民宿前。
“进去订一间,我的房也订在这里。”
岭山经济偏落后,住宿环境都不太好,段灼挑的这家,在这里还算是上乘了。
两人进去,民宿的老板躺在前台后面的长椅上,正打着呼,段灼叫醒他,拿出身份证,“今天在网上订的。”
老板醒来,起身,看着他们,眯眯眼:“你们怎么这么迟啊。”
“路上有点事情。”段灼没多说,“帮我再来间房。”
老板打了个哈欠,“兄弟,没房了啊,我们民宿一共就五间。”
知眠呆住,回想起刚才路过的地方,店基本都关了。
这下怎么办……
她头疼间,男人的声音落下:
“走了,先去我房间。”
“啊这……”
“不然你打算今晚就坐在这?”他扯起嘴角,“除了我,现在谁还收留你?”
“……”
老板把房卡递出去,“不对,你不是定了一个标间吗?两张床不是刚好?”
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奈之下,知眠只好跟着他上楼。
推开房门,房卡插在槽里,房间里的灯亮起,知眠走了进去,把包放到桌上,转头瞟了眼段灼,心头莫名有点发乱。
谁能想到今晚他们竟然要睡在一间……
知眠脑中不自觉就冒出很多当初和他同居的回忆,她飞快掐灭,看到他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卫生间。
不尴尬不尴尬,只要她不去想,肯定就不尴尬。
她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鹅黄色毛衣,坐到床尾,此刻混沌的困意上头,她垂着脑袋,忽而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她立刻坐直身子。
段灼看着她,而后拿起一矿泉水,走到她面前,旋开后,递给她:“喝点水。”
“谢谢。”
知眠想到什么,敛睫一笑:“今天谢谢你带那个孩子去医院,我本来挺慌的,看到你那么镇定,我也平静下来了。”
“其实我也紧张。”
“嗯?”
段灼垂眸看着小姑娘白若凝脂的面容,滚了滚滚喉结,“怕小孩出了什么事,你会掉眼泪。”
他现在真见不得她哭。
知眠眼底掀起波澜。
她压住胡乱冒起的情绪,没抬头,垂着眸轻喃:“没事啦,白白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嗯。”
感觉到被他的身影笼罩着,气氛微妙,知眠忙道:“那我先去洗漱了……”
她飞快站起身,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段灼和她距离靠得非常近,差点就要贴在一起。
身子下意识往后一挪,膝盖被床脚撞得一弯,她往后倒去。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服,想要支撑一下,谁知段灼身子被她拉着向前——
下一刻,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段灼单手撑在她身一侧,温热的身躯覆在她上方,衣服相贴,发出布料的摩擦声。
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味充斥鼻间,两只手搭在她身两侧,把她搂在怀中。
知眠手上还揪着他衣服,此刻看不见他的脸,眼前只有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喉结,脖颈修长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刹那间,某些特别的回忆扑面而来。
她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头顶落下一声很明显的低笑,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下一刻段灼开了口,含笑的声音还拖着腔调:
“你没站稳,怎么还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