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小二选的位置确实不错,四周用纱幔隔开,在大厅喧嚣的氛围中隔出一片略显安静的小空间。
佟初雪没来过这边的酒楼,便让小二看着上些,小二很是上道,见他们以女子和小孩为主,便选了些味道清淡偏甜,好入口易消化的菜品。
佟初雪随口问起,“小峰,你什么时候准备去念私塾?”
关于念私塾的事情,骆回峰只听骆回安说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向骆回安。
“快了,等下一季稻种完,家里就准备送小峰去私塾。”骆回安道。
佟初雪觉得奇怪,“你们家都愿意送小峰去念,为何你不去念?”
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骆回安其实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如果去念书一定可以取得不俗的成绩。骆家也不是没有这个财力,却为何不愿送骆回安念书。
“听说大哥小时候身体特别不好,别的小孩只要有一个不舒服的,大哥也会跟着不舒服。”骆回晴解释道。
原来是身体原因。
“那现在呢,我觉得你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佟初雪问。
“现在?”骆回安苦笑,“我都已经这个年纪,再跟一帮小孩子们坐在一起,像什么样。”
佟初雪略显茫然地看着骆回安,“你在说什么呢,你的基础都已经有了,当然不需要和一帮小孩子在一起,跳级就是。”
“跳级?”骆回安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平,直接找老师教你做文章,来年参加童生考试不就行了。”佟初雪说得极为自然,仿佛骆回安的身体问题全然不存在似的。
“难不成你们家供不起两个孩子念书?”
应该不会,骆家怎么说也是青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不至于两个孩子都供不起。
骆回安握着筷子,久久没有动作。
他不是没有想过读书,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银子,而且他都不知道他还能活个几年。
十年寒窗苦,即便他有自信能够考出成绩,可他的身体能否支撑的了,一旦中途撑不住,之前的投入尽数打了水漂。
何况他也知道,奶奶对他不甚喜爱。三房尚未分家,中公未必愿意出银子给他念书。
他有心无力。
骆回峰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姐姐,我大哥可厉害了,他都能去给别人当先生,何必去念书。”
佟初雪微微挑眉,“哦,那你说说怎么个厉害法?”
小家伙立刻噼里啪啦地讲起来,“大哥他认识好多好多字,还会对对联,还会写诗,还读了很多书。”
佟初雪点点头,算是初步认可,“既然这样,你大哥去考童生应该也很有希望。”
谁知骆回安却摇摇头,“根据本朝律法,考童生需要通过书院报名。”言下之意,他一个人没办法报名。
“私塾不算书院?”佟初雪对这些内容还真没有了解过。
“我们村的私塾,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私塾,只是给小孩子启蒙的地方,如果想要考童生,需要到镇上的书院来念,花费不低。”骆回安道。
难怪说读书人在乡下如此金贵,这供出来的成本实在太高了。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扰了气氛。
“唉,你们看那边那个,是不是姚天远没过门的媳妇!”
“好像真是,你,去把姚天远喊来。”
“他这未来媳妇,样貌实在差了一点,太黑了。”
“乡下姑娘,能白到哪去,你以为千金小姐啊。”
很快,姚天远被同窗也拉到了东风酒楼的大厅 ,几人朝着佟初雪走来。
其中一位书生鄙夷地看着佟初雪,“天远,你这个小媳妇胆子有点大,还没过门呢,就跟别的男人坐一桌吃饭。”
姚天远皱着眉头刚想解释什么,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
“佟初雪,你个不要脸的,你在干嘛!”
这声音如此耳熟,佟初雪抬眸一看,果然是佟雨儿。
难得心情好,想要好好吃顿饭,看来老天爷注定不愿让她吃顿安稳饭。
她们的桌子靠着床边,酒楼内是姚天远这帮人,酒楼外则是街上的佟雨儿。
佟雨儿本来想在街上买点小饰品回去,结果逛着逛着忽然扫到佟初雪的身影,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仔细一看不单单是佟初雪,她身边还站着骆回安。
好啊你个佟初雪,她刚才还奇怪呢,这么大的酒楼,佟初雪难不成发财了,竟敢进这种地方,原来是找到了冤大头。
看着架势,两个人还想联起手来欺负姚天远。
佟雨儿吼了一句,蹬蹬蹬蹬地跑到佟初雪桌旁。
姚天远的同窗一看此情形,揶揄道,“天远兄,艳福不浅啊!”
佟初雪对佟雨儿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相当不满,“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和骆家兄妹在这个吃个饭,雨儿妹妹这样横冲直撞地过来,我倒想问问看你在干嘛!”
“我……”佟初雪的目光飘向一旁的姚天远。
姚天远知道佟雨儿和自己的关系,对同窗闹出的乌龙也不愿当面解释,于是拉着同窗就准备离开。
一头雾水的同窗指了指佟初雪,“怎么了,你未来媳妇跟别的男人吃饭,你就不管了?”
骆回安冷下脸,“这位公子慎言,佟姑娘和姚公子并没有婚约,而今姚公子的未婚妻子是边上的这位姑娘。”
“这……怎么会。”这位同窗看着佟雨儿,一脸懵,对着佟初雪道歉,“对不住啊,这位姑娘,小生跟您赔罪了。”
可这厢佟雨儿却不肯善罢甘休,“佟初雪,我就知道,你到现在都对天远哥哥念念不忘。你别忘了,现在你跟天远哥哥没有任何关系!”
三番两次被佟雨儿这样误会,佟初雪也烦了,直言道:“佟雨儿,你也不用针对我,姚天远这样的男人,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要。”
此话一出,姚天远离开的脚步忽然停住,他的几位同窗也默契地集体噤声。
佟初雪说得决绝,姚天远回过头,冰冷的眼神扫过佟初雪,“佟姑娘,我不知我何时得罪过你。婚约之事乃是长辈们的意思,不是你我可以左右,佟姑娘对我不满,我理解,但也不必如此贬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