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你的了，你可以留着它。”



    安妮没有去接，弯下腰，揉揉小男孩的脑袋，说道：“你会好好珍惜它的对吗？”



    小男孩惊讶地捂住嘴，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拼命地点着头。



    然后吃力地用双手举起吉他，面朝观众席的方向，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去找你爸爸吧。”



    这毕竟是正式的演出，不可能一直把舞台交给歌迷来“玩”。



    罗杰叫来舞台下方的保安，将小男孩送回父亲那里。



    “谢谢弗兰克的精彩演出，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摇滚吉他手，或者是乐队主唱，就像我一样。”



    凭实力偷懒了一波之后，罗杰已经背回了自己的贝斯。



    看到安妮也从工作人员那重新拿了把吉他回来，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将话筒插回支架，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然后动作一变，改为slap的击弦。



    不过却不是那首乐队至今为止，唯一一首有贝斯slap的单曲《dark.necessities》，而是以这种方式模拟着鼓点，来了一段即兴的solo。



    而后节奏一转，变成了一段速度极快的敲击。



    理查森的鼓声完美地切合了进来，配合着吉他的旋律，代替了罗杰的slap。



    贝斯的音线迅速转低，罗杰的嘴巴对准话筒，大声喊道：“永不忏悔！（《repentless》）”



    和录音室专辑的重金属版本不同，在音乐节的现场演出中，乐队排练的是无限接近于原版的激流金属风格。



    “自负、暴力、世界一片混乱。每天都tmd要面对疯狂。我憎恨生活，憎恨荣誉，憎恨这tmd场面。自大地赌气，去tmd虚荣！”



    罗杰的嘴里吐出一连串f开头的单词，与其说是在唱，倒不如说是呐喊。



    每说一句“fxxking”，舞台四周，就会喷起高高的火柱。



    “开枪吧，干翻他，这不是谎言。我会一直猛弹吉他，直到我死去。”



    （注：贝斯全名叫做bass.guitar，也就是贝斯吉他的意思。弹贝斯唱吉他并不是歌词上的错误，slayer的主唱也是贝斯手。）



    罗杰停止了弹奏，举起右手，指向前方。



    大声喊道：“绝不忏悔！”



    昏暗的光线下，六万多名歌迷，同时高举起双手，做出山羊角的手势。



    一如前世那样，在金属礼出现之后，迅速就在摇滚歌迷中风靡了起来。



    几乎成了每一场摇滚现场的标配。



    不过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另一个更加流行的动作所代替——举着高像素的智能手机，拍摄照片或者视频。



    虽然罗杰才是舞台的主角，不过指挥着歌迷动作的，却是理查森的鼓点。



    激流金属的别称叫做“敲击金属”，仅从这个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这种摇滚流派真正的主角是什么。



    每一个重音鼓点，歌迷们高举的手臂，就会同时向前挥动一下。



    一直到整首歌结束，十三万条（6.5万人*2）高高举起的手臂，依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安妮换了一把白色的吉他，抢走了舞台正中央的c位，将罗杰挤到一边去。



    “众所周知，安妮在乐队里是队霸，总是欺负我们。”



    罗杰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一边朝舞台角落里走，一边说道：“可是我和瑞克加起来也打不过她，所以只能承受她的凌霸。”



    这当然是开玩笑，安妮翻了个白眼，继续秀着自己的吉他solo。



    极具张力的音符，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才转入下一首歌的旋律之中。



    随着贾森的键盘音符加入进来，罗杰轻声开始唱道：



    “哦，生活，生活比你想象得更复杂。你理解我吗？究竟在你的指引下，我要走多远……”



    按照惯例，每一次大型体育场级别的演出，如果有新歌的话，一定是要拿一两首出来的。



    除非是没有新歌可唱，这种情况下，就会翻唱其它大牌的作品，以带给歌迷们全新的体验。



    当然，这个惯例仅限于摇滚乐队，而且也不是每次都会被遵守。



    不过罗杰没有玩特殊的想法，对翻唱别人的作品更没兴趣。



    老老实实地拿了一首新歌出来。



    不过这首歌并非下半年两张凑数专辑里的作品，而是计划明年才会发行的专辑中的主打歌。



    另类摇滚的巅峰代表作之一，《失去信仰（losing.my.religion）》。



    出自r.e.m乐队最受追捧的专辑，1991年发行的《out.of.time》。



    作为八十年代最受追捧的另类摇滚乐队，r.e.m几乎代表了另类摇滚的巅峰。



    尽管以现在的眼光来看，r.e.m应该是一支前卫摇滚乐队才对。



    在八十年代初期不受主流待见的另类摇滚，到了新千年之后，却非常的贴近大众审美，从这个角度来讲，r.e.m简直前卫得不能再前卫了。



    这支曾经穷到全乐队加起来，每天的伙食费只有2美元的乐队，在1982年签约irsr之后，一跃成为另类摇滚的代表，迅速爆红。



    不过就和很多摇滚乐队一样，在1996年的新专辑失败之后，r.e.m开始了内讧，次年，鼓手比尔-贝瑞宣布退出乐队。



    但是他们并没有找一个新的鼓手，而是用了一台机械打鼓机来代替。



    嗯……这种玩法，确实很“另类”。



    这支另类摇滚的传奇，从籍籍无名的地下乐队，到整个北美最炙手可热，再到名存实亡，仅仅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



    但他们却几乎改变了整个摇滚音乐的历史。



    ——如果没有r.e.m的影响，就不会有后来横空出世的科特-涅盘乐队。



    除此之外，还有超过十名大牌摇滚乐手亲口承认，是受到r.e.m的影响，才走上这条路的。



    从这一点来看，r.e.m确实无愧于传奇乐队之称。



    或许和齐柏林飞艇、滚石这一级别的传奇乐队比起来，r.e.m在歌迷中受到的追捧要差很多，但他们对整个摇滚乐坛的影响力却并不逊色多少。



    和前边几首劲爆的摇滚比起来，这首《失去信仰》相对要柔和得多。



    不过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半分。



    欢呼声减弱了许多，不过人浪却没有停止下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巨大的探照灯不断扫过全场。



    数万名歌迷，跟着轻柔的鼓点，不断跳动着，仿佛将体育场内当成了一个巨大的夜店舞池。



    “但那仅仅只是个梦，那仅仅只是个梦，只是个梦，梦……”



    罗杰俯下身，看上去唱得很吃力。



    但音量却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一个“dream”，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安妮的手指在指板上滑过，留下一个轻柔的长音。



    为整首歌划上句号。



    看了一眼计时板，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前边花在和歌迷互动上的时间太多了，尤其是让小男孩弹的那首《basket.case》，一首歌就用掉了超过十分钟。



    进度稍稍落后于计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罗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直接开始下一首。



    轻柔的吉他声刚刚响起来，罗杰就将嘴巴对准了话筒。



    “他们似乎不知道你的姓名，这真的重要吗？他们甚至不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他们似乎不会浪费时间，来填满你上锁的心……”



    现场演出对新专辑的宣传效果是非常出色的。



    虽然乐队最重视的是《黑色》，但《青春》也没到完全被忽略的地步。



    这张专辑对乐队来说同样很重要，尤其是在商业上的表现，或许还要比《黑色》更出色一些。



    ——在同等质量下，流行朋克的专辑，或许口碑会稍稍逊色一些，但销量一般都要比重金属专辑更好。



    毕竟大部分不怎么听摇滚的歌迷都能接受前者，但却很少肯为后者付钱。



    两者的受众，单从数量上而言，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事实上，从发行首周的销量来看，《青春》确实要比《黑色》卖得好一些，不过相差并不大，只有两三万张的差距。



    ——前者卖出了二十五万张，而后者则是二十二万左右。



    由于时长的关系，在这次音乐节上，《青春》专辑的歌，乐队只打算唱这一首。



    《这真的重要吗（does.it.really.matter）》，专辑的第二主打歌。



    “很抱歉我从未说起过，你对我有多重要。很难说出口，而现在你已不在。对我而言，这真的很重要。”



    在“matters”这个单词上拉了一个很长的长音。



    然后随着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响起：“但这真的重要吗？”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片黑暗之中，安妮悄悄地换回了双头琴。



    ——当然是备用的，平时使用的那把吉他早就送给了那位名叫弗兰克的小男孩。



    音乐的声音只中断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安妮就开始了充满力量感和速度感的弹奏。



    一串激烈而快速的旋律之中，罗杰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疼痛骤然而至，黑夜亮过白昼，尖啸轰鸣，冲出思想。试着感受恐惧，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欲要感受颤栗，必先确保生存。”



    舞台上的灯光始终没有亮起来。



    “燃烧殆尽吧！（let.it.burn！）”



    直到罗杰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舞台四周的火柱熊熊燃烧起来。



    罗杰身上的贝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单手拿着话筒，站在舞台最前方。



    冷色调的灯光快速转动着，给整个舞台增添了一丝异样的魅力。



    灯光很暗，歌迷们根本看不清楚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但从时不时闪过的火光映照下，却可以看到乐队的所有人，都在随着音乐的街拍，用力甩着脑袋。



    狂热的气氛渐渐感染到了歌迷之中。



    在两首旋律较为舒缓的慢歌之后，纳什维尔的日产体育场内，气氛再一次达到了**。



    所有人都像是磕了药一样，拼命地摇头晃脑。



    “燃烧殆尽吧！”



    火焰高高升起，仿佛真的要点燃舞台一般。



    “燃烧殆尽吧！”



    扩音器中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好像整座体育场内被安置了炸弹，下一刻就要被炸上天。



    “我是如此热爱这份痛苦！”



    罗杰俯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燃烧殆尽吧！”



    舞台上方，烟花发射器轰然炸响。



    仿佛十几颗流星升上高空，炸开一片五颜六色的星光。



    八月的天气原本就炎热，为了舞台效果，罗杰还穿了一身不透气的外套。



    虽然外套里边什么都没穿，但也热的够呛。



    一场演出下来，几乎全身都被汗水浸透。



    罗杰解开上衣的拉链，在一片尖叫和欢呼声中，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用力甩了几圈，丢进人群里。



    在摇滚乐队的现场，**着上半身，是很正常的行为。



    甚至在舞台上当众脱裤子的都不少见，很多乐队都这么干过。



    事实上，在摇滚乐队的现场中，从来都不缺乏各种各样限制级的场面。



    比如说德国战车的主唱曾经在舞台上对观众撒尿，cumshots乐队曾经邀请两位歌迷在舞台上当众sex并全程为之伴奏，等等。



    只不过如果说秀一下上半身的肌肉，还算是正常范畴之内的话，那些大尺度的限制级场面，就要被404了。



    而且其中的大多数，除了博噱头之外，实际上并不会受到主流歌迷的喜欢。



    哪怕是容忍度最高的摇滚歌迷。



    看了一眼计时板，还剩下不到五分钟。



    不过唱完计划中的最后一首歌，无论如何都是足够了。



    ——尽管从小男孩弗兰克上台之后，计划就完全被打乱了。



    《basket.case》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之内，势必要去掉一首原来打算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