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手背上高高鼓起的青色线条，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充分说明这只手的主人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



    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短暂地停顿之后，用力一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推飞。



    电话、笔记本、台历、乃至于一台昂贵的液晶显示器，都被摔到了地上。



    那台显示器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显然已经没法再用了。



    在2002年的这个时候，液晶显示器还算是比较高端的奢侈品，这么一砸，就算是还能修好，起码也要损失上千美元。



    但高尔斯-克莱夫没有任何心疼的感觉，对于一名身价数千万美元的富豪来说，一台液晶显示器算什么？



    相比于区区一台显示器，来自股市上的消息，才是真的让高尔斯-克莱夫的心在滴血。



    从周一开盘开始，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之内，高尔斯-克莱夫手中的几家公司股份开始有了不同程度的缩水，最高跌幅达到百分之七，总体的损失高达数百万美元！



    有人在针对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公司！



    高尔斯-克莱夫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至于敌人的目标是自己还是公司，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有人在暗中做空自己公司的股票。



    高尔斯-克莱夫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边找人帮忙调查幕后黑手的身份，一边晋级筹集了一笔资金，投入到股市上，用于稳定股价。



    但是钱才刚刚投入进去，对方立刻就转移了目标，放弃了高尔斯-克莱夫控股的其它公司，集中火力针对二十世纪娱乐。



    然而这个时候，高尔斯-克莱夫手中已经没有能够马上动用的资金，只能看着二十世纪娱乐的股价不断下跌。



    高尔斯-克莱夫的经验很丰富，很快就从对方的操作手法中判断出来，对方所能调动的资金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亿美元，这还是算上杠杆倍率之后的数字。



    这几年来，随着业绩不断上涨，二十世纪娱乐的股价也一路水涨船高，从三年前的市值不到一亿美元，到如今市值已经逼近十亿。



    三亿美元不至于让二十世纪娱乐的股价崩盘，但也要全力以赴去应对，才能避免伤筋动骨。



    但偏偏，二十世纪娱乐的股权太过于分散，就算是紧急召开董事会，也来不及了。



    至于一个人出手维持股价……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浮现了一瞬，就被高尔斯-克莱夫排除了。



    且不说能调集到的资金都投入到了其它地方，一时半会抽调不出来，就算是有钱，高尔斯-克莱夫也不会这么干。



    和那几家自己掌握了绝大部分股权的公司不同，高尔斯-克莱夫在二十世纪娱乐持股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十，是二十世纪娱乐第二大股东。



    损失是大家的，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出钱？



    持股比例最高的红叶投资公司还没有着急，我急个什么？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损失也足以让高尔斯-克莱夫感到心疼无比。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跌幅就超过了百分之二十！



    （ps：美股没有跌停这个说法，熔断机制也只针对整个大盘，理论上某个个股可以一天内跌到强制退市。）



    换算成美元，二十世纪娱乐的市值缩水了两个亿，高尔斯-克莱夫的身家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损失了近两千万美元！



    公司所有的股东都很清楚，随着darkness乐队的离去，二十世纪娱乐的股价必然开始缓慢下跌，逐渐回复到正常的水平上去。



    说现在这个市值不正常倒也不准确，因为有darkness乐队在的时候，二十世纪娱乐的盈利能力确实值这个价。



    但失去了乐队，盈利大幅缩水之下，股价下跌也是必然的。



    两亿到三亿美元，这是大部分股东认为失去乐队之后，二十世纪娱乐合理的价值，也就是现有市值的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间。



    但没有人会想到，股价下跌得这么快！



    哪怕有人在大规模做空二十世纪娱乐的股价，这也是不正常的现象。



    随着秘书的电话打进来，高尔斯-克莱夫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包括华纳唱片、环球唱片等多家公司，在这一天的早上，不约而同地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无限期中断与二十世纪娱乐的一切合作。



    唱片业协会也高调地发出了声明，认为二十世纪娱乐在某些专辑的发行过程中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将对此进行调查。



    看看那些在调查名单上的专辑名字，《黑色》、《青春》、《怪胎》、《燃烧》……



    高尔斯-克莱夫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铁青着脸，尝试着拨打罗杰的电话，虽然从来没有插手过公司的经营，但高尔斯-克莱夫想要拿到罗杰三人的电话号码还是不难的。



    丝毫不出意外，压根打不通，只响了一下就被掐断了。



    另外几个电话也同样如此，一直尝试到第五个电话，才终于打通了一次。



    “克莱夫先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您竟然会给我……这样的小角色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西奥多的声音显得很夸张，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但演技却太浮夸了些，这种惊讶听在高尔斯-克莱夫耳中，更像是嘲讽。



    “这几天的事，是你们做的吧？”



    高尔斯-克莱夫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克莱夫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西奥多“惊讶”的声音都快压抑不住那明显的笑意了，若是平时，以高尔斯-克莱夫的脾气，早就将电话挂断，但此时却不得不忍耐着脾气，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解约？我可以说服董事会。”



    “现在想谈？晚了。”



    西奥多终于不再演戏，收起浮夸的演技，冷冷地说了一句：“克莱夫先生，建议您关注一下新闻，应该就快要上电视了。”



    说完，西奥多就挂断了电话。



    “fxxk！”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高尔斯-克莱夫再也忍耐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用力一摔，昂贵的手机砸在地板上，碎成了碎片。



    “来人！”



    高尔斯-克莱夫大声喊着：“给我联系二十世纪娱乐的人，我要紧急召开董事会！”



    “克莱夫先生，有您的电话。”



    秘书推门进来，对屋内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递上一个手机：“至于董事会，我现在就去准备。”



    “嗯。”



    高尔斯-克莱夫点点头，接通电话：“喂？哪位？”



    “加西亚-赖斯特顿。”



    一个让人很讨厌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但对方的工作能力很强，这几年下来，为二十世纪娱乐带来了不少利润，高尔斯-克莱夫不会因为这点感官问题就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高尔斯-克莱夫的思维运转得很快，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这几天的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当初的报告中，我有明确提到这个方案有巨大风险，董事会也通过了决议。”



    加西亚-赖斯特顿先是甩了一个锅之后，很快又说道：“第二步已经开始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自顾不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几天之内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高尔斯-克莱夫知道所谓的第二步是指什么。



    想了想，还是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的【朋友】靠得住？”



    “我和他们合作过很多年了，没有任何问题。”



    加西亚-赖斯特顿的声音像是在笑：“他们几个在乐坛确实人脉丰富，但如果出了乐坛之外呢？红遍北美的大明星，暗地里是个臭名昭着的毒贩，这样的剧情，想必公众们会很有兴趣。”



    “注意尺度！”



    高尔斯-克莱夫没有否决这个提议，警告道：“我要的是一个能赚钱的金矿，不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您放心，只要克里斯蒂安肯在续约协议上签字，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到媒体上。”



    加西亚-赖斯特顿很清楚自己的老板想要的是什么，连忙做出承诺。



    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那我们得不到的，我的意见是直接毁掉。”



    “办好你的事。”



    高尔斯-克莱夫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当场同意，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也没有否决。



    加西亚-赖斯特顿的格局太小，而且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人，这一点一向让高尔斯-克莱夫不喜。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铢锱必较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反而能够为公司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



    在遥远的西海岸，有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也气得摔碎了自己的手机。



    “这帮白痴！饭桶！傻哔！”



    詹姆斯-林探长进入fbi工作已经近十五年了，作为一个亚裔，又没有任何后台，能够晋升到如今这个级别，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如今离退休也没有多久，詹姆斯-林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混完最后几年日子，不要搞出什么事来，影响到自己的退休金。



    结果今天就收到报告，手下一名探员抓捕了几名毒贩，在审问过程中，“发现”了一条线索，指向某位最近很红的大明星。



    根据毒贩交代的情报，那位大明星和洛杉矶黑人社区的某个毒贩组织关系密切，甚至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然后这位探员拉上了几个同伴，给詹姆斯-林探长发了一封邮件，就买上机票赶去东海岸了，甚至连审批手续都没有走完。



    “狗屎的毒贩！这帮傻哔是吃大便长大的吗？！”



    詹姆斯-林愤怒地拍着桌子，朝手下咆哮道：“赶紧把那几个白痴叫回来！这事就算是真的，也不归我们管！！！”



    后半句才是真正的理由。



    这件事是真是假，詹姆斯-林完全不关心。



    调查一个社区的小毒贩？这是警察的事，fbi宝贵的人手怎么能用到这种地方？



    更何况，仅凭一个小毒贩的一面之词，就去调查一位当红明星，哪怕是刚从警校毕业的菜鸟，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詹姆斯-林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交易存在。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詹姆斯-林自己也曾经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地接受某些交易，去调查一些很“干净”，或者不那么干净的人。



    至于是否需要调查出什么东西来，那还得看交易本身的内容，而不是调查目标是否真的清白。



    在这个国度，资本的力量可以影响到的东西太多了。



    但再怎么样，擅自去调查一位明星，这种事发生在自己手下身上，詹姆斯-林简直想把手中的咖啡泼到那个白痴脸上去。



    身为fbi的高级探长，以詹姆斯-林的权限，可以查到很多的东西。



    自己那几个手下要调查的明星，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明星，同时至少还有数千万美元的身家，这足以排入富豪之列。



    如果算上他们整个乐队，手中所掌握的资产已经过亿，亿万富豪，哪怕是一个团队凑出来的亿万富豪，在整个北美，也就那么些人。



    就算明星富豪比起实业富豪的影响力没那么强，但也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调查一位明星富豪，而且还是一位在白人中具备相当影响力的明星富豪，一旦被外界，尤其是媒体得到消息，fbi将会背负巨大的舆论压力。



    如果真得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只靠一两个擅自行动的底层探员，是背不起这个黑锅的，而足够分量的背锅人选，除了詹姆斯-林本人之外，还有什么更合适的选择吗？



    “鲍尔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应该是关机了，我查了他们的航班。”



    一名探员露出无奈的表情：“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就已经到纽约了。如果他们下了飞机直接出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和目标见面，来不及阻止了。”



    “fxxk！这帮蠢猪！”



    詹姆斯-林抓住桌上的咖啡杯，狠狠地扔了出去。



    瓷片四溅，滚烫的咖啡洒了一地，在地毯上溅出一道道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