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这样的条件太过分了！”



    一名股东愤怒地拍着桌子，仿佛一头雄狮。



    高尔斯-克莱夫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从进入到这间会议室开始，除了开场时用两个单词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外，高尔斯-克莱夫始终一言不发。



    那名暗中收购二十世纪娱乐股份的神秘空壳公司，背后的主人不出意料，正是罗杰和他的乐队。



    而这起在大多数股东看来可以被判定为“恶意”的收购中，罗杰的目的也很明确。



    从这场股东会议一开始，罗杰就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在包括高尔斯-克莱夫在内的大多数股东看来，罗杰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点。



    1、无条件解除唱片合约。



    2、二十世纪娱乐必须立即取消一切针对darkness乐队的行为。



    3、除了《1》、《2》、《3》三张专辑之外，一切由乐队完成的专辑，后续分成不再经由二十世纪娱乐转发，而是由发行方将属于乐队的那部分分成直接转到乐队账户上。



    4、以上三张专辑，二十世纪娱乐以每张500万美元的价格，一次性买断后续三十年的分成，三十年到期后，发行权自动回归乐队手中。



    5、以上仅限北美发行权，海外发行权由乐队自己保留。



    6、截止到2002年1月份分账期之前的账目，限时一周之内立即结清。



    7、……



    上边这些要求虽然繁琐了些，但并非无法接受的事情，至少在大部分股东看来，这些条件是可以谈的。



    但最后两条要求，却触及了二十世纪娱乐的底线。



    1、一切乐队的作品，以2002年1月15日为限，在此时间点之前，版权归属于二十世纪娱乐的部分，以3000万美元的价格，打包出售给乐队。



    2、2002年8月的第一个工作日，二十世纪娱乐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回购乐队手中大约百分之十一点五的股权。至于回购方是董事会整体，还是某一个或者几个股东，乐队不做强制性的要求。



    如果换一个时间，这样的要求，别说拿到股东大会上来谈了，压根不会被传到任何一个股东耳中。



    但是现在……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份停战协议。



    作为战败方，二十世纪娱乐必然要割舍掉不少利益，才能让乐队在协议上签字。



    继续打下去倒不是不行，但二十世纪娱乐内部却并没有达成一致，有不少人认为这样的“战争”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战争”所带来的损失，更是本可以避免的。



    外人不清楚，但二十世纪娱乐的这些股东们都很清楚，随着乐队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二十世纪娱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如果说股价缩水还可以接受的话，业务大规模萎靡，就是涉及到生死存亡的事情了。



    天知道这支乐队用出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说服十几家唱片公司中断与二十世纪娱乐的合作。



    再加上唱片业协会的暗中影响，二十世纪娱乐连基本的业务都没办法正常展开，更不要说赚取利润了。



    对于一家人员臃肿的公司来说，业务停止，单单只是办公场地租金、设备维护、人员薪酬等日常成本，就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如果是华纳唱片这样的巨无霸，遇到困境，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换成二十世纪娱乐这样，在短期内取得高额盈利，几乎将全部资金都用于扩张的小公司来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是致命的。



    短时间内问题不大，无非就是亏点钱的事，可以靠着股东输血或者银行贷款撑过去。



    但若是时间长了，这些巨额的开支足以将二十世纪娱乐拖入破产的泥沼。



    “停战？”



    高尔斯-克莱夫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打断了那名股东的咆哮，看向罗杰，开口道：“克里斯蒂安，这份协议太苛刻了。”



    对于这名在过去三年内，为二十世纪娱乐带来巨额利润的摇滚歌手，高尔斯-克莱夫是知道的，但却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交谈。



    从进入到会议室开始，高尔斯-克莱夫就一直在打量着对方，但得到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张狂、沉稳，两个截然相反地特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高尔斯-克莱夫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得眼睛出了问题。



    “其它的条件我们可以慢慢谈。”



    见罗杰没有答话，高尔斯-克莱夫继续说道：“但是版权这部分……”



    “我不是来商量的，这份协议，一个单词都不能改。”



    罗杰打断了高尔斯-克莱夫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只有一个选择，签，或者不签。”



    其实两边斗到现在，乐队的处境也不算好。



    因为二十世纪娱乐制造的各种丑闻，在媒体的不断宣传下，尽管乐队已经尽力去澄清，但仍然流失了不少的粉丝。



    短期内这方面的影响不大，未来几个月的收入不会有明显的降低。



    但粉丝是明星的基础，无论是核心的死忠粉丝还是普通的浅层粉丝，数量总是越多越好的。



    粉丝群体出现大量流失的现象，这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长远来看，损失堪称惨重。



    而且华纳等几家唱片公司答应的“中止与二十世纪娱乐合作”的期限早就到了，如今只是因为二十世纪娱乐没有拿得出手的明星和作品，才没有重启合作。



    但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重新走到一起去，资本之间，利益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别看现在二十世纪娱乐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一旦签下一名有分量，或者有足够潜力的明星，重新开启和某一家主流唱片公司的合作，立刻就能打破僵局。



    再加上乐队现在资金紧张，维持到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尽快结束没有意义的对耗，都是十分必要的事情。



    但罗杰不可能将乐队的软肋表现出来，必须要以强势的做派，来掩饰自己的虚弱。



    “据我所知，你们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吧？”



    高尔斯-克莱夫的声音显得有些阴冷：“我们可以调集到数亿美元的资金，足以渡过这个难关，而你们呢？还能撑多久？”



    “你可以试试。”



    罗杰强硬地和高尔斯-克莱夫对视着，没有丝毫退让。



    一名股东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声道：“要不是公司，你现在根本就是一无所有！难道你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罗杰带着嘲讽的眼神，瞥了一眼那名股东，但却压根懒得接话。



    静静看着高尔斯-克莱夫，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二十世纪娱乐的第一大股东【红叶风险投资公司】的代理人早已表明了中立的立场，不参与双方之间的矛盾。



    作为第二大股东，哦，现在是第三了……



    作为第三大股东，高尔斯-克莱夫的意见自然是尤为重要的。



    毕竟，无论吵得再怎么凶，最终还是要在股东大会上表决的，股份才是关键，而不是人数。



    那种持股比例刚刚超过百分之一的小股东，起码也要十个人加起来，才比得上高尔斯-克莱夫。



    持股比例高达百分之二十五的【红叶风险投资公司】确定弃权，这部分可以不用去考虑。



    乐队手中有百分之十一，加上西奥多等几名支持乐队的股东，全部加起来，大概有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之间的股份。



    如果高尔斯-克莱夫站在了反对的立场上，那么对方的股份总数差不多也会是这个数字。



    或许会有一定的差距，但双方都不可能过半，也就意味着会继续僵持下去。



    高尔斯-克莱夫却是没有在意罗杰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反而在反复品味着那名股东所说的“一无所有”。



    三年前，乐队的几名核心成员，都可以算是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也就意味着没什么可失去的。



    高尔斯-克莱夫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主观错误。



    现在的darkness乐队，当然不是三年前那样，没什么可失去的。



    但真正可以针对的地方，却实在有限。



    若是被逼急了，大不了不和你玩了，反正有过去那些专辑吃老本，安安稳稳过上一个普通富豪的生活，潇洒地活上一辈子肯定是够的。



    与之相反，二十世纪娱乐和那些业内巨头比起来，算不上是家大业大，但毕竟也是一家经营状况相当不错的唱片公司。



    若是在这次的争斗中受到的损失太大，是否真的值得？



    想到这里，高尔斯-克莱夫做出了决定，环视了一圈，看着会议室内各位股东神态各异的表情，开口道：“投票表决吧。”



    …………



    “终于结束了。”



    拿到豪斯曼律师送来的备案回执之后，罗杰松了一口气。



    一次股东会议当然不可能讨论出任何结果来，最终的投票结果也是搁置再议。



    ——有将近百分之三十五的弃权票，剩下的双方谁都没有拿到过半。



    不过随着二十世纪娱乐的困境愈发严重，选择妥协的股东也越来越多。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谈（si）判（bi），乐队和二十世纪娱乐终于达成了一致。



    条件和罗杰要求的没什么两样，能谈的部分没必要谈，双方都不在乎例如二十世纪娱乐是否需要公开道歉这样的细节，有纠纷的地方，例如版权，乐队一步都不肯退让。



    最终唯一修改的是乐队回购版权的价格，由3000万美元提升至5000万美元，而二十世纪娱乐回购乐队手中股份的价格，则由5000万美元降低至4000万美元。



    也就是说，乐队相当于是拿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加上一千万美元的现金，收回从《怪胎》起，直至《信仰》，乐队所有歌曲的版权。



    当然，仅限于在二十世纪娱乐手中的那部分，至于被发行方拿走的，那就没办法了。



    在收回了大部分版权之后，根据当初签订发行协议的不同，除了一系列乐队自己保留完整版权的歌以外，其它的歌曲乐队能够掌握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九十之间的版权。



    为了规避证监会的相关规定，避免“恶意操纵股价”之类的指控，股份回购的时间是在六个月之后，而版权则立即交易。



    五千万美元的现金乐队当然拿不出来，二十世纪娱乐给了乐队一个月的账期，如果超过一个月，则按照每个月百分之二的利息计算，最多不能超过三个月，否则视为乐队自动放弃版权回购权。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二十世纪娱乐堪称损失惨重，但乐队也说不上是赚了。



    拿回自己歌曲的版权当然是好事，但和付出的代价相比，也只能说是不亏本。



    单单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损失掉的粉丝，就需要至少几张专辑的经营，才能够弥补回来。



    这至少需要一个两年起步的计划，罗杰原本计划三年内冲击一线顶尖、五年成为超级巨星的计划，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再加上其它方面的损失，乐队也需要好好修整一段时间，才能够缓过气来。



    “我怎么觉得我们亏了？”



    安妮皱了皱鼻子，掰着手指算道：“两个月后要支付税款，还要还富国银行的贷款，要给二十世纪娱乐付钱，我们搬去洛杉矶以后还要有一大堆开销……”



    算了半天，安妮大声嚷嚷道：“上帝，我们快要破产了！”



    “我同意安妮的观点。”



    理查森开口道：“我昨天查过乐队的账户，上面只剩下不到三百万美元。而我们四月份要交的税款至少有五百万以上，这还不算我们本来在媒体上承诺的慈善开支，这部分至少也有一千万美元以上。”



    承诺要捐的钱，罗杰肯定不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尽管这么干的人不在少数，但若是传了出去，那损失可要比捐钱大多了。



    乐队现在的逼格，再怎么低也不能丢份到奥普拉-温佛瑞或者哈莉-贝瑞那个层面上去。



    “未来两周之内会有一笔钱入账。”



    原本一月份的分账，因为解约的事，被二十世纪娱乐拖了下来。



    按照双方的“停火协议”，这笔钱要在两周之内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