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杰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看了过去，安妮披着睡衣，不断地打着哈欠，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疲惫，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罗杰一边着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脸色比昨晚睡觉前还差？没睡好吗？”



    安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过了几秒钟，似乎是才意识到罗杰是在跟自己说话，说道：“我要再睡一会，帮我跟迭戈那边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去‘上班’了。”



    说罢，也不等罗杰回话，就打着哈欠转身朝卧室走去。



    罗杰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但却没有在意。耸了耸肩，继续洗脸刷牙。



    安妮最近最主要的工作，是监督《nevermind》的后期制作，以及发行前的一些准备工作。



    具体的活都是由专业的团队去完成，需要安妮做的，仅仅只是监督，以及把握一下大的方向。



    在这段时间，安妮还是比较悠闲的，偶尔偷个懒倒也没什么。



    但罗杰却是不能偷懒，不光是今天，未来整整一个月内，罗杰的行程表都已经是排得满满当当。



    自从离开了二十世纪娱乐，创立mad唱片以来，罗杰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拼命的工作节奏了。



    而可以预见的是，在环球音乐集团彻底倒下之前——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量子娱乐】倒下之前——这种忙碌还将继续下去，只会更忙，而不会得到什么空闲的时间。



    罗杰拼了命的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为的就是确保后者永远不会真正发生。



    洗漱完回到卧室，安妮已经是睡着了。



    算起来，两人相识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如今安妮已经29岁，属于不折不扣的“奔三人士”。



    当然，罗杰也是。虽然罗杰的年龄比安妮要小一点，但也就只是小了不到十天而已。



    对于容易“早衰”的白种人来说，这个年龄，通常已经开始显现出老态。



    但看着蜷缩在被窝里沉睡的女孩，罗杰却是惊讶地发现，岁月，没有在安妮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看上去依然像是才满十八岁的样子。



    说起来，十一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安妮是什么样子来着？



    罗杰努力回忆了半天，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都能记得一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亲人或者老友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当你回忆起十年或者更久以前的“旧事”的时候，出现在你脑海里的那张面孔，却永远都是属于“现在”的这张脸。



    手腕上的表轻轻震动了一下，打断了罗杰的胡思乱想。



    罗杰心知该出发了，没有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俯下身，在安妮漂亮的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去上班了，亲爱的，做个好梦。”



    ……



    这一天的日程排得很满，早上要先到【量子娱乐】的总部，与卢西恩-格兰奇等几位高层开一个小范围的会议。



    会议的时间不会很长，毕竟这种“为了解决问题”的会议，不可能像某些公司或者企业里的“会议室文化”那样，用毫无意义的废话和毒鸡汤填满演讲稿。



    在会议结束之后，罗杰还要与高盛集团的代表，费迪南德碰面，探讨股权交易的细节。



    按照日程安排，这也是这一整天里，“可能”最耗费时间的工作。



    毕竟谈判这种事，谁也说不好要谈多久。



    哪怕仅仅只是想要达成一个意向，也不一定容易到哪去。



    若是一切顺利，可能几句话之内就敲定。



    但若是有较大的分歧，也可能会拖上很久都没有一个结果。



    罗杰压根就没指望能在今天一天里将这笔交易敲定，否则就不会是只带着两名助手去见费迪南德了，而是会带上一支至少三十人组成的谈判团队。



    如果和费迪南德的见面结果理想，并且时间上来得及的话，罗杰还要跑一趟比弗利山庄，去见一个“老朋友”。



    在【量子娱乐】的会议，主题依然是围绕与高盛的股权交易的种种细节，以及谈判团队的人选等等，没有太多值得留意的地方。



    倒是和费迪南德见面之后，罗杰提出的“提议”，直接将费迪南德弄得一脸懵哔，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说，你们愿意转让包括【虫子】乐队的两百多首歌曲在内，总计超过3000首五十到八十年代经典音乐作品的版权？”



    “前提是贵公司可以给出合理的报价。”



    罗杰首先明确了这个前提，然后才说道：“这批版权外加现金，换取高盛所持有的，总计百分之二十七点一的环球音乐集团股份。具体的股价等等，这些细节我们可以慢慢谈，不过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信息，贵公司是否愿意就这笔交易和我们进行谈判？”



    “我无法做主，必须要向我的上级汇报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费迪南德沉吟片刻，开口道：“如果确定是米迦勒-杰佛逊曾经掌握的那笔版权，就我个人观点来看，公司应该不会拒绝。”



    顿了顿，费迪南德又好奇地问道：“你们真的愿意把这批版权拿出来交换？那可是一座可以开采数十年的金矿！”



    这番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刚一说出口，费迪南德就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要是因为这一句多嘴，让对方收回了拿这批版权交易的想法，那怎么办？！



    这种绝对意义上的“优质资产”，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拿到手的。



    一年数亿美元的营收对于高盛这种级别的巨头来说不算什么，但却胜在稳定。



    任何一个手握巨额现金流的投资银行，都需要大量能够稳定盈利的投资项目来对冲那些高利润项目的风险。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用现金完成这笔交易，但你们不同意。”



    罗杰耸了耸肩，说道：“对我们来说，这批版权的价值确实高，但环球的股份更重要一些，而你们则需要一个稳定盈利的投资产品，我们这算是各取所需。”



    听了罗杰的话，费迪南德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现金？



    高盛最不缺的，就是现金。



    别的不说，高盛背后的几家犹太人财团，可都是美联储的大股东，对于美元的发行等一系列政策都有极大的话语权。



    印钞机都是自家的，还会在乎印出来的那点钞票吗？



    这么多年来，对于有足够大投资价值的优质财产，高盛从来都是只买进，不卖出。



    就算偶尔卖掉一些，也不会单纯的换回一堆没用的纸币，而是必须拿其它的优质资产来换。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这种交易当中，高盛都是获利的一方。



    至于最终的结果是双赢还是单方面的压榨，那就要看双方之间的实力以及博弈手段了。



    在前来洛杉矶之前，费迪南德针对【量子娱乐】和【darkness】乐队做过很多功课，非常清楚那批曾经被米迦勒-杰佛逊巧取豪夺而来，如今落在【darkness】乐队手中的这批版权，有多么巨大的投资价值。



    虽然说，费迪南德更加倾向于【量子娱乐】能够接受自己提出的那个方案，但若是能够用一堆注定要被高盛放弃掉的股权，换来一座能够开采数十年的金矿，却也是不错的结果。



    有件事费迪南德并没有对罗杰说实话，在前来洛杉矶之前，费迪南德就向自己的老板要到了最高授权，全权负责这一笔股权交易，以及围绕股权交易而展开的一系列“规划”。



    虽然说不是什么都能做主，但对罗杰提出的这个提议点头，费迪南德还是有这个权利的，只不过后续的谈判需要公司那边的团队来主持并接受监督，以防有人中饱私囊罢了。



    不过，费迪南德并不愿意直接答应下来，只是隐晦地暗示，这个方案可以谈。



    这当然是为了压价而做的准备。



    毕竟只是“可以谈”，而不是“必须要谈成”，这两者给对方的心理压力显然是不一样的。



    罗杰不清楚费迪南德心里的一堆弯弯绕绕，但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的消息了。



    乐观点估计的话，这笔交易最终成功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以这样的成功率，再加上高盛手中这批股权对【量子娱乐】的重要性，适当地在这方面投入一些资源和精力，绝对不能说是浪费，反而是很有必要的。



    和费迪南德的会面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甚至还没过中午，就已经结束。



    委婉地拒绝了费迪南德一起共进午餐的要求之后，罗杰拎着一袋汉堡和薯条坐上车，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罗杰放下手中的电话，对司机吩咐道：“去比佛利山庄，亚当斯家的那座高尔夫球场。”



    顿了顿，罗杰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开得太快，我要在抵达之前解决掉这顿午餐。”



    汉堡、炸鸡、薯条，还有快乐肥宅水，包装上还印着汉堡王的商标。



    这种垃圾快餐，胖子很喜欢吃，但罗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碰过了。



    身为一名身家数十亿，甚至可能过百亿的超级富豪，吃着十几美元的快餐，多少有些丢份。



    当然，罗杰不怎么碰这些东西的原因倒不是怕丢人，纯粹只是不喜欢罢了。



    罗杰-克里斯蒂安庄园里花大价钱养的私人厨师，早就把罗杰的嘴给养刁了。



    不过，就和前世的时候一样，平时的时候，罗杰喜欢把更多的时间和金钱用在生活享受上边。



    但在有必要的时候，罗杰也能放下身段，舍弃不必要的享受和排场，只为了让工作的效率能够提高哪怕千分之一。



    这顿快餐，就能为罗杰节省下来一顿午餐的时间。



    如果换成是那种华尔街式的商务午餐，单单只是一顿饭，就要浪费掉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



    在没有什么具体的话题可谈的情况下，这显然是一个浪费时间的决定。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罗杰也不在乎浪费一些时间在享受上，毕竟，罗杰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但在最近这几天，罗杰却是连哪怕十分钟都不愿意浪费。



    不到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一家高尔夫球场门口。



    罗杰早就解决完了午餐，还顺带着在车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问题。



    这家高尔夫球场是会员制，非会员的客人，只有在会员的陪同下才允许入内。



    这种“绅士运动”并不是罗杰喜欢的项目，来比佛利山庄的次数也不多，自然不可能有这里的会员卡。



    给大卫-劳伦斯打了个电话之后，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位侍者打扮的人走上前来，礼貌地询问了几句，确认了罗杰的身份之后，就开着高尔夫球场，将罗杰带到球场深处的一块草皮上。



    “终于被我抓到机会了，今天你可得好好陪我打上几杆！”



    大卫-劳伦斯大笑着和罗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一旁的侍者吩咐道：“去拿一张最高等级的会员卡来，担保人填我的名字。”



    “好的。”侍者礼貌地应下，然后识趣地告辞离开，将空间留给大卫-劳伦斯和罗杰。



    “你一个人打高尔夫？我还以为你在这和人谈生意！”



    罗杰四下打量了一番，一脸的无语。



    这里除了大卫-劳伦斯和他的保镖以外，就只有刚刚来到这里的罗杰了。



    很显然，这个“上流社会”出身的二代，有着非常符合自己身份的“业余爱好”，甚至于就连没有对手的时候，都要一个人打上一阵。



    （注：高尔夫球一个人也能玩，但是一般来说还是有人一起打比较有意思。）



    “我现在最重要的生意，就是对【量子娱乐】的投资！”



    说着，大卫-劳伦斯半开玩笑地说道：“听说公司最近的状况不太好，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个机会增持一些股份？”



    这种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每一次，当大卫-劳伦斯带着试探的意味开这样的玩笑时，罗杰总是会当场打断大卫-劳伦斯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这一次，当大卫-劳伦斯做好了又一次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时，却是听罗杰开口道：“想要股份？可以啊，拿你手上的那批版权来换，还有米拉的那份，一首歌都不能少，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