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股份？可以啊，拿你手上的那批版权来换，还有米拉的那份，一首歌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有趣的是，大卫-劳伦斯听了罗杰的话，却并没有露出太多兴奋、激动的神色。



    反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看向罗杰，开口问道：“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在大卫-劳伦斯看来，如今的【量子音乐】，在北美、亚洲两大市场都对环球音乐集团做到了压制，虽然在欧洲处于劣势，但就全球市场的情况来看，完全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



    在这种时候，捂着手中的股份等待升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脱手套现？



    哪怕，【量子音乐】并非一家上市公司，市值对它和它的股东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以算是麻烦吧。”



    罗杰点了点头，简单地将高盛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继续道：“如果最终需要用这些版权从高盛手中换取股份，我希望你和米拉能够支持我们，作为补偿，我会给你更多的【量子音乐】股份。”



    顿了顿，罗杰又补充道：“当然，鉴于你们的持股比例已经接近危险线，或许我们可以学习一下谷歌的做法。”



    所谓的“谷歌的做法”，实际上是上市公司当中非常常见的一种模式，即将所有的股本分为a、b两大类，有些公司甚至还会分出c类股份、d类股份等等。



    后者暂且不提，a、b两大类股票，表面上每一股的价值，以及所代表的股份比例，是完全一样的，分红权等等各项股东权利也同样如此。



    但却有一点不同：b类股票往往没有，或者只有很少的投票权，而比如说谷歌这样的公司，只持有b类股票的股东，无论手中持有多少股份，都没有权利进入股东大会，也仅能从二级市场上获得谷歌主动向公众公开的财报、经营细节等信息。



    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只能吃分红，不能对公司的决策施加任何影响的股份类型。



    对于公司的管理层和董事会来说，当然希望最好其它所有的股东都不要对经营决策有任何的话语权。



    但站在投资者的角度，却并不希望持有的是这种连股东大会的门槛都进不去的b类股票，投票权这种东西，哪怕用不到，但有和没有却完全是两个概念。



    劳伦斯兄妹在【量子音乐】中的股份不多，但也有百分之二十多。



    若是借着这一次版权交易的机会拿走太多的股份，兄妹俩的持股比例几乎一定会超过三分之一这个十分危险的数字。



    持股超过三分之一，就已经是有足够的话语权，去干涉公司的日常经营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至少一个额外的董事会席位。



    站在乐队的立场上，自然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



    增发b类股份，就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前提是能够说服劳伦斯兄妹，尤其是眼前的大卫-劳伦斯接受这一点。



    “你打算增发b类股票？”



    大卫-劳伦斯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杰，问道：“没有投票权？没有分红权？”



    （注：谷歌的b类股份名义上有等额的分红权，但实际上从成立的前十几年都没有进行过分红，所以经常被调侃‘没有分红权’。）



    “咳咳……”



    罗杰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下，“分红权还是有的，和正常的股份一样。”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大卫-劳伦斯收起玩闹的心思，脸色一正，思考了片刻，问道：“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现在的情况是，公司打算收购我和米拉手里的这些版权，然后再转手卖给高盛，换取环球的股份，是这样没错吧？”



    “……”



    罗杰仔细品味了一下大卫-劳伦斯的话，没有从对方的说法中找到什么漏洞，于是点点头道：“虽然细节上有一点出入，但大体上来讲是这样没错。”



    似乎是怕大卫-劳伦斯不肯同意，罗杰又急切道：“高盛手中的那些股份对我们很重要，这关系到【量子音乐】能否成功取代环球，成为唱片业第一大巨头。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你手中的那些股份会非常值钱，价值至少要翻上一倍！”



    “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卫-劳伦斯想了想，又问道：“按照你的想法，是要增发股份，而不是从你们手中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来交易，也就是说，收购这批版权的主体是【量子音乐】，而不是你们乐队？”



    按照一般交易原则中的“谁出钱，所有权就归谁”的原则，如果是由【量子音乐】通过增发股份的方式来完成交易，这批版权的所有权当然会归公司所有，而不是落到乐队手中。



    再进一步的话，通过这批股份，与高盛集团进行交易，所得到的环球的股份，自然也是归【量子音乐】持有。



    当然了，如果是私人之间的交易，也有可能会出现“物品的主人不是付款人”这样的情况，一句“朋友间的赠礼”也可以打发掉任何疑问，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花自己的钱给“朋友”买东西都是合法的行为，但【量子音乐】是一家有多个股东的股份制公司，自然不可能用公司的资产，给私人赠送礼品，按照《公司法》的标准，这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罗杰也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没错，收购的主体是公司。”



    罗杰点了点头，认可了大卫-劳伦斯的说法。



    倒不是罗杰不想让乐队出资来完成这一笔交易。



    几十亿美元的现金，虽然有些吃力，但想想办法，也不是凑不出来。



    不过，一方面，在【量子音乐】的股份已经抵押给了巴洛克银行的情况下，乐队想要通过贷款或者其它方式得到一大笔现金，尤其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难度不小。



    另一方面，劳伦斯兄妹也不可能同意单纯的现金交易，唯一能够从对方手中拿到这批版权的筹码，就是【量子音乐】的股权。



    但用自己手里的股权来换版权？别说罗杰不愿意，胖子、安妮两人，也不可能同意。



    这和增发股份可不一样，一进一出之间，对【量子音乐】的股权结构影响太大了。



    说不好听点，若是劳伦斯兄妹起了什么心思，甚至完全有能力颠覆乐队对【量子音乐】的掌控。



    和预期的利益比起来，承受这种风险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反正乐队控制着【量子音乐】绝大多数的股份，由【量子音乐】来完成对环球音乐集团的收购，和掌握在乐队手里，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大不了，等到缓过这口气了，再想想办法，例如拆分出售等等，至少在理论上都是行得通的。



    “我原则上同意，至于米拉那边，我会去说服她，问题不会太大。”



    劳伦斯先是答应了下来，又话题一转，开口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如果你不肯答应这个条件，我宁愿把这批版权直接卖给高盛。”



    这作风……



    只能说，真不愧是“劳伦斯”。



    罗杰苦笑着开口道：“大卫，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好了。”



    大卫-劳伦斯点点头，开口道：“第一，版权转让协议中必须包含这样一条条款：只有在公司和高盛达成正式的股权转让协议的情况下，版权转让协议才会生效，否则这些版权将由我自己继续保留。”



    这个条件是为了规避风险。



    大卫-劳伦斯很清楚，虽然现在【量子音乐】的形势一片大好，但这背后的危机却也很明显。



    如果无法成功获得高盛手中那一笔股份，【量子音乐】和环球之间的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扩大在【量子音乐】中的持股份额，确实可以在环球倒下之后获取更大的利益。



    但若是倒下的是【量子音乐】呢？



    作为一个投资者，不得不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若是与高盛的交易最终无法达成，那么就必须慎重考虑，【量子音乐】的股权，还有自己手上那批版权，到底哪一个更有投资价值了。



    “这个没有问题，还有一个条件呢？”



    罗杰思考了片刻，并没有提出反对。



    站在乐队的角度来讲，若是这笔交易最终无法达成，同样也不希望为了一些版权，而降低自己对公司的掌控能力。



    哪怕仅仅只是没有投票权的b类股，但当它握在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的手里的时候，还是能够起到很大作用的。



    “第二个条件……”



    大卫-劳伦斯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犹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算了，没有第二个条件了。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让你的人和哈灵顿接触，他会和你们谈具体的细节。”



    罗杰心里有些奇怪，大卫-劳伦斯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并没有选择说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能够少提一个条件，总归是好事。



    涉及到价值二三十亿美元的版权和股权交易，哪怕再“简单”的附加条件，都不可能真正的简单。



    “也好，具体的细节就让下边的人去谈吧。”



    罗杰没有和大卫-劳伦斯讨论这些版权该折价多少，又能交换多少【量子音乐】的股份的事情。



    这些细节，双方的谈判团队自然会慢慢敲定下来。



    让罗杰亲自和大卫-劳伦斯谈，没有效率不说，效果还未必比得上公司里养着的那帮谈判专家。



    不，应该说，是一定比不上。



    毕竟，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去做。



    达成了意向之后，罗杰的心情大好，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杆掂量了几下，走向一旁的开球点，开口道：“来，好久没有打球了，玩上两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技术！”



    “技术？就你？”



    大卫-劳伦斯不屑地撇撇嘴：“我记得上次好像有人把球打到人工湖里去了！”



    ……



    高尔夫球赛毫无悬念地输掉了，毕竟罗杰这种几年都不会碰一下球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几乎每周都在打高尔夫球的大卫-劳伦斯的对手。



    不过好歹没有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把球打到水池里去。



    如果换成是台球、篮球，或者英式足球，罗杰还有自信能够玩上几手，但是高尔夫球嘛……



    还是不要讨论这么悲伤的话题了。



    好消息很快传来，第二天一早，费迪南德就亲自给罗杰打来电话，表示总部已经授权，就高盛以环球音乐集团的股份，向【量子音乐】换取版权+现金的交易展开谈判。



    甚至于，来自华尔街的谈判团队已经从纽约出发，下午就会抵达洛杉矶。



    愿意谈，而且还以极高的效率做出了行动，是让罗杰和胖子之前所担心的，高盛别有所图的可能，很大概率上被排除掉。



    至少从行动上来看，高盛方面还是很有诚意的。



    罗杰终于放下心来，立刻和卢西恩-格兰奇一起，组织出了两支谈判团队，分别与以费迪南德为代表的高盛，以及大卫-劳伦斯的代理人谈判。



    这种交易涉及三方，价值高达六十亿美元以上，哪怕几方都有谈判的诚意，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时间紧迫，尤其是【量子音乐】一方，在一些不算太重要的细节上多次让步，终于在五月的第二周，完成了这两起不算漫长，但却十分艰难的谈判。



    首先，【量子音乐】增发价值三十二亿美元，相当于当前总股本百分之十的b类股份，这种股份没有股东大会的投票权，也无权对【量子音乐】的日常经营做出任何的干涉，但分红权却是和同等份额的a类股份一致。



    以这百分之十的b类股份，【量子音乐】从劳伦斯兄妹，以及【darkness】乐队手中，换回了当初从黑人天王遗产管理委员会得到的三千多首歌的版权。



    按照比例，【darkness】乐队得到百分之四，劳伦斯兄妹各自获得百分之三。



    而后，【量子音乐】再以这三千多首歌的版权，外加整整三十五亿美元的现金，向高盛集团交换对方所持有的，环球音乐集团百分之二十七点一的股份。



    虽然版权和股权转让手续还没有办理，但当这份三方合约签订下来的时候，在名义上，【量子音乐】已经以百分之四十二点六的股份，超过了维旺迪，成为了环球音乐集团的第一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