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南舒气得有些厉害, 从牙缝里吐出一句：“他昨天还约我吃饭，呵，还说什么第一次见我, 就印象深刻, 呵。”
凤时没有说话，让胡南舒消化一下巨大的信息量。
这便是凤时的计划。
他知晓前几世的发生过的事情，自然知道顾之俞的钱包内侧收着一张凤情的照片。
顾之俞的心思藏得很深, 只有在相思之情着实无法排解的时候，才会打开钱包看上一眼照片。在前几世, 胡南舒在和顾之俞交往许久，几乎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时候，才发现了这张照片。
这一次, 凤时不过是让胡南舒提早发现而已。
其实, 他并不确定这个时候的顾之俞是不是已经把凤情的照片放进钱包。不过不要紧，他已经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没有, 那就打印一张放进去好了, 反正胡南舒也不会想到照片是他放进去的。
以胡南舒的性格来说, 在只是好感阶段，发现了这一幕, 就会彻底断绝她和顾之俞的可能性。
果然, 胡南舒脸色铁青地盯着顾之俞看了片刻，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压抑着强烈的怒意。
凤时感觉到了她的杀意，提醒一句：“冷静点, 别为了一个垃圾把自己填进去了。”
胡南舒闭了闭眼睛, 还是怒不可遏, 抬腿就踹了顾之俞一脚：“什么玩意！心里有人还来撩我？垃圾！”
凤时到不担心她把人弄醒了, 他下手有技巧，顾之俞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这个时候，就让胡南舒发泄一下好了。
“你注意一点，别把人弄伤了，快醒了，我先走了。”
说完，凤时准备转身离开，他了解胡南舒，知道对方此刻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才一动，他忽然被毛茸茸的感觉蹭过手心。凤时低头，看见雪豹向着胡南舒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
雪豹在胡南舒身边转了一圈，随后，胡南舒的背心处便出现了一点金光。
凤时一愣，想起不久之前，他也见过这样的情景。
那是……
凤情对他使用剧情强制卡之后，霄一从他身体里取出强制卡的时候，也是如此。
凤时一慌，生怕雪豹也出事，他才上前一步，却见雪豹已经一口把那浮出的金光叼在了嘴里。
然后，雪豹转身，向着门口跑了出去。
凤时顾不得太多，直接快步追了出去。
一出门，凤时就在走廊里看到雪豹，他这才放心下来，问：“你怎么了？别吓我。”
雪豹蹭了蹭凤时，示意他伸手。
凤时张开掌心，一团金光落在了他的手掌，很快凝聚成同样的金色薄片。
他拿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好感卡】
凤时愣了一下，又下意识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胡南舒怎么会被人用了好感卡？
凤情干的？难道是为了那个合同？
如果这么推断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如果胡南舒和方景黎都同意那个s级合同的话，即使凤时反对，也无济于事。
只是，这张好感卡对于胡南舒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起码，胡南舒提起凤情的时候，始终都是一脸厌恶，没有任何改观的迹象，甚至还因为合同的事情和方景黎大吵了一架。
凤时捏着手里的好感卡，看了一眼雪豹：“这个东西，该怎么处理？”
雪豹的回答，是甩了一下大尾巴，然后又亲昵地蹭了蹭凤时。
凤时：“你的意思是，送给我？”
雪豹歪了歪头。
凤时看着手里奇怪的卡片，有些犹豫。
他要这个东西干什么，而且，这奇怪的卡片，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一次，就是因为这张卡片，霄一在他面前消失。
凤时揉了下雪豹的头，叹气：“你刚才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又会被发现……我，不想再看到那一幕了。”
凤时并不知道，这句话又被远在神殿的神尊听到了。
霄一在凤时抱着雪豹撒娇的时候，断开了联系。在神座上呆了片刻，他自觉已经把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压制下去后，才再度连接了雪豹化身。
万万没想到，才将意识沉入雪豹，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霄一：“……”
他突然有些心虚起来，还有些不安。
此前的那一幕，似乎给小凤凰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果被对方发现一切都是……
不。
不过是个锚而已，为什么要顾忌对方的想法。他刚才同意帮凤时，也不过是感应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的东西，没有再多的其他想法了。
绝对没有。
霄一皱眉，又见到凤时手中拿着一张金色的卡片。
他下意识读取了之前的记忆。什么？神性化身居然也被蛊惑，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了过去。
神座之下，黑雾弥漫。
霄一面无表情，目色沉郁，令人望而生畏。接连蛊惑了两个化身的锚，不能留。
他见过那些被锚影响，被锚蛊惑的神，最终落得个陨落的下场。
霄一不会坐视自己落入那样的处境，不过是个锚而已……
这边凤时正捏着金色卡片不知所措，却忽然见雪豹脚下涌起黑雾。那黑雾弥漫得极快，在瞬间就笼罩了凤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冷。
这是凤时的第一感觉。
眼前一片漆黑，凤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神殿之中。
虽然不明白神尊为何突然把他拉到神山中，凤时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霄一？”
没有回应。
凤时微微皱眉，没有去想神尊的意图。毕竟，霄一的思考模式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神尊？”
还是没有回应。
凤时沉默片刻，没有再开口。
过了片刻，神座上传来声音。
“上来。”
凤时依言，踏上台阶，却没想到，一脚踩下，踩了个空。
方才还在眼前的台阶，已经消失。
他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凤时还来不及开口问上一句，又听上面传来霄一的声音。
“不愿上来？恃宠而骄。”
凤时：“？？？”
他算是看明白了。神尊又发疯了，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理解。
能怎么办呢？凤时只是弱小无助的普通人类，怎么能和神尊抗衡，当然不能硬碰硬。
凤时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做，忽然身形缩小变成了圆滚滚的小凤凰。
行吧，大概是神尊的恶趣味。
火红的小凤凰翅膀一振，向着神座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轻车熟路，不需要任何照明，就能准确地落在神座之上。
凤时站稳，整理了一下羽毛，正想往霄一的方向靠近，就被突然推了个跟头。
小凤凰的身体实在太过圆润，只是被轻轻一推，就咕噜咕噜一溜烟滚了出去，撞到神座的边缘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神殿的烛火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也就是说，圆滚滚的小凤凰像个球一样滚出去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另一人收入眼中。
凤时滚得头晕脑胀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
“！”凤时炸毛，翅膀一振就飞了起来。
只是，才飞了没多远，就被一把抓住。
霄一的脸，近在眼前。他神情冷漠，漆黑的瞳孔边缘泛着微微的金色光芒，整个人似乎没有人任何属于人性的部分，有的只是纯粹的神性。
刚才的那声轻笑，仿佛是幻觉。
凤时有些不安，他觉得神殿中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霄一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了一句：“你蛊惑了我的两个化身。”
凤时：“？”
他无法开口，意识也无法交流。这是神尊拒绝交流的信号。
霄一没有再开口。
凤时只觉得捏着他的力道慢慢变大，让他觉得有些窒息。这感觉愈发不舒服起来，凤时忽然觉得很生气。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被弄到这个鬼地方，还要被弄死？
什么玩意！
他头脑一片混乱，在怒火之中，禁锢的力量突然消失。
圆滚滚的小凤凰身形猛地变大，然后……
凤时变回了人类形态，整个人落在霄一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
“……”
凤时呆了，他是怎么摆脱霄一的规则神力，凭借自己变回人形的？
过度的震惊，让凤时根本没意识到，此时两人的姿势过于奇怪。
小凤凰形态的凤时可以被捏在手中，变回人形之后，却不行了。他是跨坐在霄一腿上的，极其亲密。
然后，凤时看着霄一瞳孔边缘的金色猛然退去，变回纯粹的黑色。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也能看到霄一的耳廓变得通红。
“不知廉耻！”
凤时听到霄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然后整个人又被掀翻在了神座上。
“？”
他看着霄一站起来的背影，陷入沉默中。
所以，这又是怎么了？这疯批神尊的心思太难以揣摩了，他很累啊。
神殿之中一片沉默，沉默到凤时有些想睡觉，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霄一总算是有了动静，转身过来，问：“你很困？”
凤时顺势点头：“嗯……今天起得太早，又忙了一天，想回去睡觉。”
霄一：“你还想离开？”
凤时一听，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霄一可是有把人关在神殿不知多久的前科，不行，不能再继续任他发疯了。
“神尊，我们签订契约时，达成协议了的。”
霄一：“我反悔了，你蛊惑神性化身，拿走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你这个锚，太危险了。”
重要的东西？蛊惑神性化身？
凤时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摸衣服的口袋，把那张金色的卡片拿了出来。
“你是说这个卡片吗？”
霄一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坐回到了神座上。
凤时见状，自觉明白了霄一忽然发疯的原因。他把卡片递过去，说：“你误会了，我没想要这个卡片。”
霄一微微眯眼，也没接卡片，就这么看了凤时许久。
凤时面色不变，表情真诚，拿着卡片的手没有动上分毫。
总算，霄一的表情微微缓和，接过卡片，随后说了一句：“不够。”
凤时：“啊？”
“作为我的锚，你方才借用了神性化身的力量，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只有不被关在神殿之中，凤时觉得万事都可以商量。
霄一：“去接近那些被蛊惑的人，动摇他们，我需要更多的卡片。”
怎么动摇？怎么接近？
凤时正想问得更具体一些，就眼前一黑，被送出了神殿。
毛绒绒的触感让凤时回过神来，他低头，对上雪豹圆滚滚的眼睛。
“……，唉，被你害死了。”
凤时无奈叹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果然，他进入神殿的这段时间，这边的时间并没有流逝。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
凤时想起离开时，神尊提出的要求，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也痛了起来。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好累，算了，回家睡一觉再说。
凤时进了电梯，看着数字一路往下，突然，电梯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方景黎和他的助理。
方景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凤时在电梯里。他说：“啊，你还在公司？”
凤时点头，向后退了一步，示意他们进来。
电梯门关上，凤时没有说话的性质，电梯内一片安静。
方景黎忽然开口，问：“张助理，合同的事怎么样了？”
张助理说：“嗯，已经办妥了。”
方景黎：“分成是按合同上签的，没改动？”
张助理莫名其妙，心想你们几个大股东定下来的分成，他一个打工人，哪里敢做主改动。只是这一切，都只是腹诽而已。
表面上，他依旧是以一副可靠的精英表情答道：“是的，凤情同意了全部条件，已经签了字，盖了章，合同生效了。”
“嗯。”方景黎点头。
说到这里，张助理忽然又补充一句：“对了，凤情在签完合同之后，问了我一件事情。”
“说。”
“他问我，能不能预支点工资。”
方景黎有些疑惑，问：“预支工资？才签合同就预支工资？”
张助理点头，说道：“嗯，他说他……没钱交房租了。”
方景黎看了凤时一眼，没说话。
凤时却误解他的意思，解释一句：“凤情住在凤铭华的房子里，之后又自己吵着要搬出去，他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与我无关。”
“我，我没那个意思。”方景黎叹了口气。
他转回看向张助理的时候，又恢复了典型的资本家表情，冷酷无情地说了一句：“他的合同是没有保底工资的，哪里有工资给他预支。”
听到这里，凤时倒是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方景黎是突然觉醒了什么疯狂资本金血脉不成，居然连保底工资都不给了？凤时提出的条件不过是九一分成而已，倒是没想到方景黎更进一步了。
方景黎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凤情的金手指失效了，竟然发生这么奇怪的变化。
凤时忽然想起刚才神尊的要求。接近被蛊惑的人，动摇他们？难道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那倒是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再快进一个剧情。
他开口说道：“让凤情搬到公司宿舍里吧，我记得练习生计划是有提供集体住宿的，提前一点也无所谓。”
凤时倒没那么好心，要给即将居无定所的凤情找房子住。
这不过是一定会发生的剧情而已，凤情在集体宿舍里，会遇到白苏御的第二个情敌，类似男三的角色。
凤时此前从轩霄一那个不靠谱的总结表格里，学到了挺多新鲜的词汇。现在想来倒是可以一一套用到这些人身上。
如果说白苏御是高冷男神型的男主，方景黎是温柔深情男配，这个将要和凤情成为室友的人，便是桀骜小狼狗的类型。
反正是从一开始看不惯，处处为难凤情，最后被小白花的坚强不屈吸引。
凤时只是没有感情的快进剧情机器，在原本的剧情中，凤情被从房子里赶出来，自然是凤时干的。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干，凤情还是莫名其妙的没有地方住了。
凤时理解为剧情惯性，便顺便再推一把剧情，让凤情提前住进集体宿舍，开展感情纠葛。
剧情快进之后，凤情蛊惑人的力量似乎会变得没那么强大。那凤时倒是可以趁机完成霄一的要求，在恰当的时机动摇这些人。
方景黎听到凤时的话，有些惊讶：“让凤情提前住进公司宿舍，你确定？”
凤时点头：“嗯，张助理麻烦你去办下手续。”
张助理知道，凤时提出来的事情，方景黎一般是不会反对的。他直接点头：“好的。”
方景黎却是欲言又止地看了过来，似乎想问些什么。
可是，电梯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
凤时直接说道：“我急着回家，先走了。”
他停顿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凤时眯了眯眼睛，回想一下刚才方景黎的表现，和胡南舒那边的改变。
“方景黎。”
方景黎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凤时看着他，笑了笑，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目标的人，为了赚钱可以一往无前，希望你不忘初心，万事以公司利益为先。毕竟，这才是我认识的方景黎。”
他不想直接插手方景黎和凤情之间的事情。只是从刚才电梯里得到的信息看来，如今的方景黎还没到为了凤情能放弃利益的地步。
不管这种改变是为了什么，能用一句话让凤情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何乐而不为。
方景黎愣了一下，上前一步：“凤时……”
凤时却没有继续和他交谈的兴致，挥了挥手：“我走了，这练习生计划没什么大问题都别来找我，我养伤。”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方景黎接下来所有的话，他停下来，点头：“嗯，注意身体。”
凤时开车离开，方景黎转身，却突然见电梯那边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速度极快，方景黎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了他身上。
方景黎也是久经训练的人，他反手一捏一翻，瞬间就把人制服，压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惨叫，方景黎这才听出些熟悉的感觉。
“凤情？”
方景黎松开手，问，“你突然冲出来干什么？”
凤情揉了揉被掰得差点脱臼地手臂，轻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方景黎皱眉，本想离开，见凤情的表情，忽然又觉得心中一软，点头说道：“嗯，你说吧。”
凤情偷偷看了方景黎一眼，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有用的。
他这才犹犹豫豫地把难处说了出来：“我，就是能不能预支点公司的工资？房东说我再不交房租就要把我赶出去，如果不是这么难，我也不会找您开这个口……”
方景黎眯着眼睛看他，笑了笑：“的确挺艰难的，公司当然有相关福利保障你的日常工资。”
凤情脸上神情一松，说道：“谢谢方总，我一定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方景黎继续说了下去：“我会让张助理给你提前办理集体宿舍入住手续的。”
方景黎眉目柔和，见凤情感动的表情，不禁又想起那个给他温暖的小男孩。
就在他要给出更多的时候，忽然凤时刚才的话在脑中响起。
【希望你勿忘初心，万事以公司利益为先，这才是我认识的方景黎。】
凤时认识的方景黎……
方景黎愣了一下，才要吐出的话自动变成了：“按照公司的方案，提前入住的费用是不能免去的，我会让张助理从你之后的报酬中扣除。”
凤情：“？？？”
方景黎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觉得有些离谱了，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
一旁张助理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扭曲到无法维持公事公办的严谨。
方景黎深呼吸一口，维持了总裁的精英形象，冷酷转身，没有再给凤情留下分毫说话的机会。
凤情看着毫不留情离开的黑色轿车，听着脑中响起的提示声。
【好感卡使用成功，方景黎好感度 10……】
怎么回事？明明好感度加上去了？事情怎么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走？
凤情有些茫然起来，第一次觉得方景黎，似乎并不想预想中的那么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