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带着东西回到了家里，又去请了赤脚大夫给李狗蛋看伤。



    一番忙碌后，他站在李狗蛋的床边。



    此时的李狗蛋胡子拉碴，头发油腻，一身脏兮兮的样子，但是李栓的眼中并没有嫌弃，而是陷入了回忆中……



    他父亲问村人借钱做买卖，李族长和顾族长作为担保人出钱帮忙还了三十两，后来村长帮忙还了二十两银子，村民的债算是清了。



    然，欠这三人的钱并未还清。



    在李族长和顾族长逼迫之下，他家的田地都被卖了，所得银子也被两人分了。



    如今只欠着村长的。



    今日李婆子又来要赔偿，原先母亲在家，泼辣地拿着扫帚把人轰走。



    后来家中只剩下他一人，李婆子见要不到钱，便没有来找麻烦。



    现在父亲回来了，若是拿不出来，李婆子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此时他家村里的名声已经臭气熏天，不会有人站出来帮他。



    故而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村长的身上。



    村长虽然被他父亲算计，可她没有像大家伙那么逼迫他的父亲，把他一家赶出村里，也没有来他家里搜刮东西，只是在父亲闹事的时候，收拾他。



    也因此，他才决定卖身给她。



    同时，他相信以后的村长定然不凡。



    李栓掐断回忆，把卖身之事说了一遍，见李狗蛋毫无反应，不由得开口问道：



    “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时，李狗蛋才发应过来，心里十分不高兴，想要再次确认一次。



    “你真卖身给村长了？”



    李栓点点头。



    李狗蛋怒气冲冲地起身，拍了一下李栓的头，眨眼的功夫，他疼得龇牙咧嘴，直冒冷汗，而李栓揉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完全没想过去帮忙。



    李狗蛋再次趴在床上看到李栓的样子就来气，想打人，到头来遭罪的是自己，只能干瞪眼。



    脑袋上的疼痛消失后，李栓生气地道：“你凭啥打我，若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我才不会给人当奴隶，平白低人一等。”



    “你和谁说话呢，居然敢用这种口气与老子说话，等老子好了，定揍你一顿。你现在赶紧去找村长，说自己不卖身了。我李狗蛋的儿子绝对不会给人当奴隶的。”



    李狗蛋虽然无赖，那都是对外人，但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很疼爱的，此时他并不想要他的儿子因为他卖身。



    李栓站在那里没动，直盯着李狗蛋的眼睛道：“做人要重诺，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觉得跟着村长做事挺好的，至于你以后自己看着办吧！”



    “臭小子你这是不准备给我养老了？”李狗蛋气结，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应该让李栓跟着他父亲长大。



    面对李狗蛋气势汹汹地质问，李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爹，村长说等我还清欠她的银钱就把卖身契给我，你若是心疼我，等好了就去找一份正经的活来干，我们一起把钱还了，我就能回家给你养老了。”



    他儿子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这么一想，李狗蛋打量着李栓，一身衣服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上灰，头发虽然梳得不齐整，好歹是扎起来了，原来圆圆的脸瘦了两圈，变尖了，左脸和闭上还沾着黑色的碳灰。



    一副脏兮兮的样子，然，他却忽然发现他的儿子在一夕之间长大了，对他的儒慕好像变淡了，不再是那个让他抱的小娃娃了。



    李狗蛋张了张嘴，想要他的儿子去拿回卖身契，然，到嘴边的话化作了无声地叹息。



    李栓见李狗蛋突然不说话，以为他刚刚起身，折腾到伤口了，身子不舒服，关心地问道：



    “爹，你没事吧？”



    李狗蛋摇摇头，道：“我累了，想睡一会。你敢干嘛就干嘛去吧！”



    “爹你好好休息，有事便唤我。”李栓转身往外走去。



    李狗蛋一人趴在床上想着最近时间发生的事情，在熟悉的环境，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



    李栓悄悄地走进房间给他盖上了被子，再次转身离开。



    李栓盖被子的动作很轻，然，李狗蛋因为被关在牢里，时刻充满了惊慌，睡觉时刻保持着警备，回到家也没有缓过来，故而被李栓那轻微的动作给弄醒了。



    待人离去，李狗蛋睁开了眼睛，瞧着李栓那小小的背影，心里倍感欣慰，笑了。



    小时候，他嫌弃家中的贫寒，想要出人头地。



    在经历五次考秀才试失败后，他放弃了，开始自暴自弃，与县城那些小混混混在一起，整日不游手好闲，后来父母拿出一生积蓄给他娶了一媳妇。



    然，他依旧不务正业。



    后来父母的相继离世，让他没有闲钱再这么活下去，他开始找活干。



    见一朋友开了一家铺子，他便动了心思。



    给两姓族长送钱，许下重利，让他们帮自己找村民借钱开铺子。



    借到钱后，杂货铺子也开了起来。



    当时他很高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迎来新的变化。



    然，铺子的生意不景气，导致他无力归还银钱。



    于是便有了算计村长之事，可没想到村长还帮他……



    想着，想着，李狗蛋毫无睡意，眼睛无神地望着屋顶，寻思着他的未来。



    ……



    被人这对父子提及的顾锦绣此时正在书房中。



    她随手就把李栓的卖身契锁在柜子里，她并不打算拿去官府办手续。



    顾锦绣正打算离开书房，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何氏正打算敲门，便邀请她走进了书房。



    两人坐下，顾锦绣问道：“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氏吞吞吐吐地道：“锦皓你能不能再去找找母羊？”毕竟当初这事她为了狗子的名声，强硬地不准顾锦绣去要回母羊，如今再次让她帮忙找母羊，心里十分的为难。



    找羊？顾锦绣疑惑地看向何氏。



    何氏生气地道：“我们家庙小，容不下庄氏这桩大佛。”



    顾锦绣挑挑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何氏赶走庄氏？



    虽然好奇，顾锦绣并没有问出口。



    “娘，这羊不好找，等我有时间便去找找。”上次她要去把羊拿回，何氏不让，现在想要羊了，她上哪去找。



    羊多数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再加上羊在南方不受欢迎，它便少之又少，使得这母羊更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