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脸色一变,喝道:“我瞧你是个娃娃,不想打你只赶你走,别不识抬举,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在这时候,其实咱们这位张少侠看出来了,这个管家呀并非是穷凶极恶之人。列位,您想想,他办这样的事被人发现了,要是个心狠的其实当场就该把这个孩子打死,一块儿埋了,这样才不会让这件事的消息走漏出去,何况这张少侠现在就是个小叫花,死一个小叫花,又有谁会在意呢?可只要是这个孩子还活着,只要他向外人提起此事,这件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一旦闹大了到这坟地里挖出郭老头的尸体来,那这事情就瞒不住了。
可是这个管家虽然一直面露凶相,却终究没有动手,而现在,张少侠其实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暗示这个管家,他看出来他们要干什么了,所以管家也知道,这小孩什么都明白,但他也只是出言威胁,还是没有动手。
张少侠真是不枉此名,这也正是他宅心仁厚,这个管家才幸免于难。张少侠到了这时候,心中对他反而有了些恻隐之情。清风会有清风会的规矩,对待恶人,教化为主,只要他肯一心向善,便不能再难为他,倘若是遇到了没法子教化的坏人,才施以各种手段打压,教他以后不能再作恶,也就罢了,绝不准轻易伤人性命,因此张少侠这时候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劝他向善。
张少侠微笑着说道:“可是你放了我,要是我跟别人说了今晚发生的事,那可怎么办。我虽然没看见你们到底埋得是什么,但是我也能猜到,你们不让我留下帮忙,不给我挣钱的机会,就这么赶我走,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去,被官府的人发现吗?”
管家这时候有些怕了,他性格怯懦本不敢杀人,怕将来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心中本就不安,如今又被张少侠这样威胁,他心中更怕。
其实就算他没有杀人,这件事如今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了,要是真的闹到官府面前,他们少爷说不定还要把罪名都都推到他身上,少爷家里有钱,随便找个理由使点金子就能把这件事遮过去,到时候他们就都是替死鬼,您要问,这一点这管家明白吗?他明白的,他办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咱们这书说到这儿,其实也便能看出来一件事,人性本善。
这个管家虽然跟着他的主人做坏事,但是这个人本身性情并不恶毒,他也知道害怕。
所以这世上的恶人也分很多种,像这个管家这样的就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所以他虽然明白这件事对自己很不利,可是他就是不敢下手杀了这个小孩,至少自己从不曾亲手杀人,这样喊冤的时候还能多些底气,可要是自己真的杀了人,那就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您瞧瞧,这人虽然是个帮凶,但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良知的。其实人呐,哪有不糊涂的时候呢?这些坏人也一样,他们有的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又或者是逼不得已,像这样的人要是就直接杀了,也许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该死了,试问人孰能无过呢,但过而能改,那便就是大大的善事。
这样的心胸见地,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懂的,所以说啊,这位小少侠张照玉,乃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侠士,清风会,会如其名,清除的乃是这世间的不平之气。
清风会跟别的教会不同,别人都是打着救世的旗号烧杀抢掠,看着像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其实手段残忍同那些恶人也没有什么分别了,有的还趁火打劫,抢占金银啊,美女啊,骄奢淫逸不堪入耳。说的是替天行道,其实他们只是一群比坏人更坏的人罢了。
更有甚者,自以为解救了百姓,便将自己当作百姓们的恩人,以要他们报恩之名,欺压他们,百姓这时候就更是有苦说不出了。史上这样的事发生的不在少数,这善恶之事,有时候也很难说得清啊。
但是清风会却更像是一种信仰,就是有点像佛教或道教的那种方式,是来度化世人的,所以江湖上又有人传说这清风会的立派祖师就是一位武林高僧,但是这件事年代久远还有待考证,并且清风会徒一向不要浮名,因此知道他们的人并不多。
这清风会里的会徒也都是大仁大义的善良之人,他们行事作风看起来并不是雷厉风行的,好像那个少了那么一些气势,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的快意恩仇,你给我一耳光,我就得捅你一刀,那不是真正侠客,真正的侠客应该是像清风会这样的,虽是武夫,却秉承着儒家精神。
他们看起来不温不火,但是影响却十分的大,许多被教化的人解开了心头的结,弃恶向善,还加入了清风会做了会徒,帮他们做善事,这么一来,非但让这世上少了很多恶人,还平白多了许多好人,许多人都在清风会得到了宽恕和赎罪的机会,于是便有更多的人投奔清风会,这清风会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壮大。
在张少侠这个年纪的时候,清风会就已经是发展的很壮大了。先皇甚至还嘉许过清风会,微服私访时还临幸过他们的总堂。
那时的先皇已有六十岁了,而刚刚被推举为清风会总舵主的袁培却只有十六岁,他们之间看似离得很远,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个江湖草莽,但两人却是一见如故,很是亲切,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忘年交。
皇帝很是欣赏袁总舵主青年才俊,胸怀大志,袁培也觉得眼前之人气度不凡,但温文和善,中正平和,言谈举止皆有一种气质,互相之间看得都很顺眼,所以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谈得十分融洽。
袁培这人啊,非但是武功卓绝,天资聪颖,而且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是位旷世奇才,皎皎君子,两人不论是谈国家大事还是吟风弄月都很合得来,常常在一起论辩,谈的投机了甚至是茶饭不思,如痴如醉,相见恨晚呐!
袁培在后来知道了此人就是圣上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吃了一惊,但跟着就笑着说道:‘有您这样的明君在,是我等草民之幸,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很客气地行了参拜大礼,最后这一拜十分的虔诚,仿佛是真的在向苍天祈愿,愿他活上一万岁似的,皇帝也扶起了他道:“有你这样的侠士在,也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为国家做了这么多,你辛苦了,我这次来一是为拜访,而是查探,看到你如此可靠,我也放心了。我回朝之后,会亲自为你们题匾,算是作为赏赐,从此之后,你们清风会便不同于寻常教会,是皇家钦点的教会,这样是不是会省去很多麻烦?”
袁培听皇上一直自称是“我”,心中终究惴惴,伴君如伴虎,他心中很明白,皇上的匾额一旦挂到他们总堂上,清风会立刻便能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时候,清风会若是不懂得节制,声誉很快便会威胁到朝廷。皇上的天下只有皇上自己才可以关心,别人要是比他更关心,那便逃不了觊觎这江山的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