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手中一把雪亮的长剑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那人影跳到床前沉声道:“别怕，是我。”



    是张照玉。



    小白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外面发生什么了？”小白问道。



    “清风会的人来了，我们跟官兵打起来了，我带你出去。”照玉一边提剑隔断了她手上脚上的绳索，一边说道:“竹风苔痕他们你不用担心，自会有人去救他们，你跟紧我。”



    “好！”



    照玉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外面喊杀声惊天动地，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吵的人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外面守着房门的四明官兵已经倒在了地上，朦胧的灯光下，小白地上似有大片的血迹，立刻便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张照玉从地上捡了一把刀给她说:“拿着，防身。”



    小白拿在手里，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去看看地上的人:“他们……死了吗？”



    张照玉道:“嗯。”



    小白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朝四下里一望，这时候她正站在一栋小楼的二层，每一间屋子的门口都挂着灯，照的长廊下影影绰绰，一排都是倒下去的人。



    “怕了？”张照玉问，小白没说话，但是他感觉到了她手心里的冷汗，他说:“从没见过死亡的人，是不知道死亡有多恐怖的，但见过一次之后，以后就能释然了。”



    “我……我们还是快走吧。”小白脊背上一阵一阵地冒冷汗，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这就是江湖吗？”她心里不由自主地问自己。



    她脚下有些虚浮，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多亏张照玉紧紧架住了她的胳膊，叫她小心一点。



    小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看看张照玉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张照玉道:“你手里也有刀，等下若是有人来杀你，千万别手软，今晚这一架是清风会和官差的一场博弈，若是心软不敢伤人，伤的可就是你自己了。你要是下不了手就尽管躲着，我来。”



    小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下不了手。



    她不怕被人杀，因为那种情况下她的功夫足够她逃命，可是她不敢杀别人，也从没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



    张照玉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照玉的手虽然粗糙，但是很温暖有力，她也因为紧张，反手也紧紧地握着照玉。



    下了楼，她一直紧紧依偎在照玉身边，照玉带着她往后院跑，刚转过一个弯，迎面便冲上来好几个人，小白紧紧握着刀柄，眼看对方的刀要砍到自己头上，这才出手阻拦，但她仍旧不敢动手杀人，幸好张照玉的手又快又狠，只几剑过去便又倒了一地的人。



    小白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事，一时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叫出声音来，但是还未及多想，照玉就拉着她很快地跑开了。



    跑出后门之后，巷子里漆黑一片，照玉仍旧拉着小白狂奔，忽然身后火光闪动，原来是有官兵追出来了，照玉奋力狂奔，小白也不敢怠慢，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到巷子口的时候，照玉先侧耳听了听，防止有人堵在巷口。



    跟着他提醒小白:“往我身后躲一躲！”



    这个时候情况紧急，只能照玉说什么小白便跟着做，于是她便往后躲了躲，两个人由并肩而行变成了一前一后，但是手仍旧紧紧拉在一起。



    然而照玉的身子刚刚探出巷子，立即便有一把刀自上而下直直的劈来，小白见状赶忙松开了手，刀劈了个空。



    原来外面已经被官兵把守，想来个守株待兔，照玉不得不跟外面的官兵打在一起，正在这时候，后面追杀的官兵也已经追了过来，小白不得已，心一横，牙一咬，举刀相对。



    这是真正的殊死搏斗，他们两个人被官兵前后夹击，进退不得，正在这时候，他们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嘈嘈切切，仿佛是珠帘线断，珠子落了一地似的。那琵琶声听的异常清晰，一瞬之间，小白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琵琶声笼罩了。



    可是她现在哪有心情听曲子，她只一心保护自己，不给张照玉拖后腿，他和张照玉背靠背，各自抵抗着各自面前的官兵。



    忽然之间，官兵的队伍里发出阵阵惊呼惨叫，照玉喊道:“莹玉再坚持一下，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前面官兵的队伍果然立刻被冲开了。



    人像被踩倒的蒿草一样倒下去，倒下去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照玉又一把拉住小白的手，带着她往前冲去，终于跟清风会的人在一起了。



    眼前的人终于不再只是官兵，虽然仍旧觉得陌生，但是她觉得踏实了许多。



    琵琶声还在上空盘旋着，大家一路跟着琵琶声跑去。



    后面的官兵还在紧追，街上人群拥堵，见这边出了事纷纷尖叫着躲开了，琵琶声还在远处移动，清风会的人越聚越多，最后达到了数十人，小白和照玉都被裹挟在人群里，混乱之中一直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



    众人就这样一路往城门处逃去，原以为城门处会有官兵把守，哪料想这一处早已全被清风会的人占领，今晚有中秋宴会，城一直会开到子时，官兵虽比往常多，但是他们没想到清风会的人也早已悄悄潜入城中来，而且这么多的人，还能配合的如此之好，那边一出事，官兵还还未及收到消息，他们便已经闯了过来，守城的将官想要调兵也还没来得及，清风会的人已经堵了上来，官兵也无可奈何，便只能任由他们闯出去了。



    闯出城门没多远，便听到一连串的马蹄声，前面竟有人举着火把赶着一大群马儿过来，是来接应他们的。



    小白这才看清楚了那独自赶马的汉子，但见他面色紫红，虬须根根见肉，膀大腰圆，生的十分魁梧，说话底气也很足，见了众人，他哈哈笑道:“弟兄们，我又来接你们了。”



    众人纷纷笑道:“有劳了。”



    大家上了马，小白和照玉共乘一骑，大家策马扬鞭，向远处逃去。



    从那里逃出来一直到现在，小白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着，自己都做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周围都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明白。



    刀早已经扔了，脸上有血迹，但不是她的，她不敢去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刀光剑影，下意识间，不由得又去握住了张照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