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继续分析这件事情:“捧杀之后的事情就更顺利了,先帝不需要做什么,江湖上自有风言风语,说清风会到处匡扶正义,其实并不是因其心善,那只是他们拉拢人心的手段,他们是想要聚集力量造反!这造反的名声,是自打那时候就被埋下啦!所以说呀,先帝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清风会,他一心都想铲除他们呢!至于清风会究竟是真的心善,还是如传言所说,想要拉拢人心一起造反,那谁能知道呢?”
商人冷笑道:“呵呵,自然是想造反啦!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目的都没有的好人?能团结起清风会这么大一个教会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清风会的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都是凡俗之人,怎么可能没有目的?就算是清风会里有一部分的人是真正的侠客,那他们的总舵主,也必定有自己的心思!”
小白还想反驳,但是经过今晚的事,她又把从前张照玉跟她说过的事前前后后都想一遍,觉得在舆论上,纪国舅都很占优势,清风会不受先帝待见,纪国舅打击清风会,这样在举国百姓看来,纪国舅跟先帝是同气连枝的,那么张广衡是清风会的人,白仲卿跟张广衡交好,由此可知,白仲卿的行为,也是不受朝廷待见的,所以纪国舅给白仲卿安上造反的罪名,给他的儿子翻案才能这样顺利,并且无人能反驳他。
她了解到这个背景许久,一直到今天才恍然明白了,不由得就感叹了一句:“好厉害呀!”她言下之意说的是国舅,众人却都以为她是在夸乞丐,纷纷附和道:“这个分析的是很厉害,我们今晚可是开了眼了!”
小白不再理会他们,心里忧心忡忡的。
“既然造反的罪名早就落实,那以后清风会即使是做了好事,也会被人嫌恶,要说两军对垒,清风会高手如云,也未必会输,可是这人言可畏,舆论的方向也是至关重要的。人们对一件事物的评价不论是否中肯,只要十个人有六个人说这东西不好,另外那四个人当中必定有最少两个人害怕打架,而也跟着这六个人说同样的话,剩下最后的那两个人,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另外八个人压下去,那么,真相就可以彻底被篡改,流传至后世了……清风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跟纪国舅硬碰,而是应该思考如何扳回这舆论的风向啊!”
可是如何扳回这舆论风向呢?
小白陷入了沉思,一瞬间,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人声渐渐少了,庄思明见她不动以为她睡着了,便给她盖上了毡被,大家很快也就熄了火,各自睡去了。
小白从来就有个痴病,凡事不上心也就罢了,要是用心起来,那就是茶饭不思,连觉也睡不着了,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样能扳回这舆论,她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像是在参悟什么知识,什么时候参悟透了,豁然开朗了,那才能安心,因此小白这一晚上,根本没有睡着,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清醒。
夜晚,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笛音,很轻,听起来很远,小白没有留意,但是睡在身边的竹风却悄悄起身了,小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道她只是起夜,因此也没留心继续想她的心事,竹风悄悄坐起来,朝左右一看,见大家都谁的死死的,又屏住呼吸细细一听,呼吸声都很均匀安详,她这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她径直出了废宅,细细听听笛子的方位,便一纵身,施展开轻功,追寻着笛子的声音去了。
晏池柳在一棵歪脖树上吹笛子,吹的是《夜阑曲》,那是他和竹风之间的暗号。
晏池柳看到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一纵一纵过来之后,便不吹了,从树上跳了下去。
竹风来到他面前之后说道:“你可算来了,都快到京城了,我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晏池柳道:“跟着白莹玉,继续保护她。”
竹风奇道:“她都已经被利用完了,还要继续跟着?”
晏池柳道:“要继续跟着,国舅自有自己的打算。还有一件事,国舅有指示,他要你勾引平亲王,成为他身边的女人。”
竹风的眉毛一挑,当即怒道:“什么?勾引平亲王……他凭什么这样安排我!”
晏池柳道:“我们都是他养大的,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去做什么。”
竹风气得浑身颤抖,几乎要哭了出来,他拉着晏池柳的衣袖道:“我可以帮他做奸细,可以帮他杀人,我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最后的尊严都不给我?他连这样的事都要插手吗?你……你就没有替我求求情?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你就忍心看我这样被人玷污?我是个人啊,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晏池柳心中虽然疼痛难忍,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伸手将竹风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这么说,平亲王虽然无权无势,但是好歹也是个亲王。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你能做他的妾室,不算委屈你了。再者将来也可以一直追随他,一生安逸不好吗?”
他说到最后,竹风一把推开了他,指着他骂道:“懦夫!你就是不敢!”
晏池柳脸色一沉,声音也变了,冷冷地道:“你最好还是听话些,不然……”
“怎样,杀了我?”竹风今晚是气急了,因此毫不畏惧地挑衅着:“哼,纪钧让我们两个相互监督,可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舍得杀我!”
晏池柳没有说话,竹风继续说道:“所以说,你是个懦夫。纪钧是救过你性命,你乐意为他卖命原本没有什么,可是你看着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勇气为了纪钧杀了我,你喜欢我,也没有勇气为了我背叛纪钧,所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晏池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把头偏向一边说道:“未必要杀你才是对主人忠诚,劝你如王府也是个好办法。”
竹风看他是不打算救自己,心中又恨又气,有痛有伤,这世间之人竟然无一人值得依靠,她心灰意冷,突然冷笑道:“好,好,我答应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平亲王爱上我,做他的女人。跟着他,总比跟着你这个懦夫好千倍万倍!”她咬牙切齿,说的很是怨毒,晏池柳的身子晃了两晃,刚想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竹风已经转身跑开了。
他看着竹风远去,自己也十分的悔恨懊恼,当即再也按捺不住,眼泪奔涌而出,抡起拳头对着旁边的柳树一通乱砸,砸的双拳出血,这才觉得心上的痛减轻了一些。
竹风回去之后,来到废墙之外,心中悲痛不已,但是她很快深吸了几口气,把眼泪忍了回去,这才走回了院子,又回到了屋子里,躺回了小白身边。
可是她刚躺下,突然便觉手腕上一紧,她吓了一大跳,立刻弹了起来,身边的小白也坐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竹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