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时候，承蒙王妃的“关照”，还是她挑水。这次她咬牙加快了速度，终于赶上了吃饭的点，只是大家都快吃完了，她才匆匆忙忙赶过去，带着她们几个一块吃饭的孙婆子见了她诧异地问：“水缸挑满了？”



    小白抹着汗瘫坐在饭桌边说；“挑满了，妈妈可以去检查。”竹风和苔痕赶快帮她添饭，把菜都推在了她面前，竹风的碗里仍旧帮她留着一块炖肉，也夹给了她。



    小白托着碗，将盘子里的剩菜一股脑都倒进了碗里去，再用筷子把米饭和菜一拌，托着菜碗便看也不看就往嘴里扒饭。



    饭菜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一般进了肚子，在场的人看见她这样都呆了。



    一碗吃完，苔痕又帮她添了一碗，她白天干活太累，晚上吃饭托着碗的手颤抖不止，苔痕见了只觉得心酸，对她说：“小白，我喂你吧。”



    小白笑着婉拒了说：“没事，还不到那么可怜的时候呢！”她心里想，自己当年在武校吃得苦也不过如此了，她是过惯了这种日子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觉得很艰辛，反而因为重新在这个新世界找到了目标而燃起了斗志，觉得活着很有力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迷茫了。



    孙婆子和赵婆子没话好说，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两个也懒得理会小白了，撇了撇嘴，没去管她。



    小白那边瞬间又吃完一碗，竹风和苔痕问她：“还要吗？”小白连连点头，顺便把碗递过去。



    王府里的碗碟都精致，哪怕是这王府里卖身的奴婢也都是受过良好的教导，行止坐卧都很有规矩，精致的人，吃饭自然也不多，她们可从没有碰见过小白这么能吃的姑娘。



    竹风和苔痕赶快帮她盛饭，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的开心，她们心里也舒畅了一些，看着对面的孙婆子和赵婆子一脸的颓丧，在看看小白的无畏，她们开心极了，觉得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吃完了晚饭，厨房自有人收拾碗筷，小白为了不影响厨房的人干活，饭吃的特别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最后一碗饭，这回终于是吃饱了，可是这样导致她吃完之后不停地打嗝。



    偏偏她回去房间之后不久，画屏过来传话，说王爷和王妃要见她，她也只好就这么打着嗝去了。



    到了屋子里，见过王爷王妃，小白站在屋子中央低着头，时不时地打嗝，王妃见到她的狼狈样强忍着笑意，问：“白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白慌忙跪在地上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嗝！奴婢是晚上吃饭吃的太急了，嗝！奴婢失仪了，还望王爷和王妃恕罪。”



    王妃微笑道：“小事而已，在我和王爷面前你无需太过紧张。”



    王妃瞥了一眼平亲王，平亲王不敢多看莹玉，只是端着茶杯，拨弄着茶叶，边喝茶边说：“你这几日做事做的如何，还好吗？”



    小白连连点头道：“很好的王爷，奴婢没有任何的不适。”



    平亲王顿了一顿，皱眉道：“当真没有？”



    小白道：“当真没有。”小白说的很肯定。



    高檐月见小白并未多说什么，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想：“我明明有刁难她，可她为什么不说呢？难道是心里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可看她也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不像狐媚子的样子啊。”



    她转头又看向平亲王，接下来就都只看他的反应了。



    只见平亲王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他想都没想，放下茶杯点头道：“既然你都能做得，也没出什么大差错，那就继续做你的三等女使吧。王妃，那这事以后就这么定了。”



    高檐月看着着跪在地上的小白，若有所思地道：“好。”



    小白退下之后，心中暗暗欢喜自己终于摆脱了平亲王，以后再也不必胆战心惊的，在王府的日子可以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哪惧雪霜扑面，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应知爱意似流水，斩不断理还乱，身经百劫也在心间，恩义两难断……”



    粤语她不会唱，只会哼调子，她就一路哼着这首《铁血丹心》回了自己的住处，路上还见左右无人，开心的来了个帅气的侧空翻。



    她今天晚上很高兴，只是平亲王那边没有那么安稳了。



    怀内的软玉温香终是逢场作戏，梦里的人才是心上的人。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为什么莹玉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为什么他杀不了她？



    他原以为，她被王妃卖掉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她的死期了，他是好不容易才硬着心肠，咬着牙闭着眼，偷偷看着王妃把她发卖，他想，到了青楼她就必死无疑了，他以为她一定会忍受不了那种屈辱会自裁，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活了过来，还顺利地从青楼出来了。他想让她死，可他又不想自己动手，但是小白的回归让他的计划陷入了死局，他这才决心做个了结，决定痛下杀手，结束这段感情，可是老天又把她好好地送回了他的身边，这是在给他机会，还是给他折磨呢？



    是的，自始至终的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王妃善妒，也知道她有要卖掉莹玉的心思，可是他没有阻拦。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莹玉挡了他的路，成了他的累赘，即使她是他唯一一个真心相爱的女人，他也会毫不顾惜地杀了她。因为从他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条路将是由无数人的生命铺成的，他必须有一副又冷又狠毒的心肠，才能稳稳地踩着这些尸体往前走。



    身边的王妃抱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甜，他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起身披衣来到了院子里。



    “她是不是恨毒了我呢……”



    他在廊下徘徊，今晚月明星稀，庭院里空空寂寂，更增凄凉之感。



    其实要是莹玉死了，他以后的日子虽然也有可能会常常想起她，但终究是个结束，他不会永远停留在这段感情里的，爱情虽然珍贵，但比不上他心中的仇恨与功业。



    可偏偏她活着回来了，他虽然侥幸没有暴露，但是面对着活生生的莹玉，对他来说更加煎熬。



    他已经对她狠过一次心，他再也狠不起第二次了。



    倘若岁月静好，无风无浪，他也不想做这恶人。奈何乌云蔽空，人间满是阴翳，他现在是最关键的人，又怎能放任妖魔祸乱天下，眼睁睁看着这乱世不管呢？



    他踱来踱去走了一会儿，周围还是没有一个人，于是他从廊下走了出来，在院子里走动，又从院子走了出来，表面上装着出来散步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朝着莹玉居住的院子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