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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赖
    抓伤与别的伤不同,伤在皮肤表面,虽没什么要紧,但火辣刺痛,最易惹人心烦意乱。



    那人原本以为莹玉好欺负,没想到她野起来竟然如此狠毒,偏还伤在脸上,以后要是被人见了他还有何颜面?



    想到这儿,他心中一气,便陡然暴怒一把将她丢了出去,莹玉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准备承接将要被砸到的痛,尽量地护住了脸,免得回家一眼就被人看出来,追问起来难免要受父亲责备。



    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突然后心一双大手托住了她,跟着她自己的身子似乎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裹挟了,那双手一拦一托便令她的身体轻若鸿雁,最后轻飘飘,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背后那双手从两边抓住她的胳膊,绕到她面前道:“我正到处找你呢,你上哪里去了,都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了,你呀,就会给我惹事。”



    他说完便伸指在莹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莹玉的颅腔里传来“笃”地一声脆响,她皱了皱眉,揉着脑袋,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正是梅寄萍。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和他对视着,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睫毛,漆黑的眼珠,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但却清楚的记住了他身上的檀香味儿。



    他见她不动,摇了摇她的肩膀嗔怪地道:“每每带你出来,你都躲在角落里,我好说歹说劝你大方点,可是也不是让你惹事啊!你,赶紧给这位公子道歉。”



    他把她的头掰回去,面向那无礼之人。



    此刻她已经恍然明白了,梅寄萍这是在救她,于是她低声道:“对不起了。”



    梅寄萍也赔笑道:“这位公子,这人是梅某的小表弟,从小胆儿小怕生,方才您说他偷了东西,但不知公子丢了什么?”



    莹玉趁机喊冤:“我没有偷,他冤枉我!”



    梅寄萍是这里很有名望的人,声誉颇高,他一介入此事,雅集上大部分的人就都站在他身后了。



    幸好在场的都是文人,大家都好声好气地说话,那恶人被如此追问,当即有些尴尬,随口说道:“我带了银子来的,一晃儿就都不见了。”



    莹玉赶忙扯着梅寄萍的衣袖道:“我真的没偷!”



    可是事到如今,他要是说自己冤枉了莹玉,定然是要遭到这些文人的嫌恶的,于是这时候他身边一个家丁道:“搜身,让我们搜一遍,没有也就罢了。”



    莹玉脸色顿时红了,连忙往梅寄萍身后缩去说道:“不能搜!”



    “为何不能,难不成是你怕了?”那恶人趁机反咬。



    梅寄萍把莹玉护在身后说:



    “那可不行,我不答应。我表弟虽说是个孩子,但也是念书的,兄台在这么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搜他的身,把他当小偷一样对待,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兄台,依我之见不如这样,我跟我这小兄弟今日横竖是要在这诗社里待上许久,不如这样,您现在马上让您的家丁去找,看您到底去过哪些地方,好好想一想,银子到底是丢在了哪里。我可不信我这小兄弟会偷银子,他不是那胆儿大的人。我这里可以先把您的伤赔了。”



    “好,好!既然你要赔,那要是伤在别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伤在了脸上,这要是破了相……”那恶人本就没有丢银子,追究起来也是自己丢脸,既然对方已经给了台阶儿,他便顺着台阶下,顺便敲一笔银子。



    “三十两,如何。”梅寄萍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十两数目不大,但相对于那一点点的抓痕,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古时候三十两可是平民数口之家数月的生活费用,一点抓伤只是出了几道血痕,自己也能愈合,大家都知道这明显就是讹诈,可是梅寄萍偏偏出手如此阔绰,因为他往常总是一副清贫模样,所以大家看到他出手这么阔绰,都觉得很吃惊。



    与此同时,梅寄萍的意思也是在告诉他,我家很有钱,我这小兄弟怎么可能去偷你的那点钱。



    人在银子面前是最没有脾气的,任你如何如何上天入地,嚣张跋扈,鼻孔朝天,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的英雄好汉,一张票子就是你最好的紧箍咒。



    那恶人登时便变了神色。



    “不要给他那么多。”莹玉一把按住了他要往外掏钱的手,梅寄萍对她微微一笑说:“不要紧的。”



    他很豪气的把那三十两银子递了出去,字字铿锵地说道:“阁下脸上这伤我已赔了你了,还望公子一定要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我这小兄弟偷了你的钱。”



    众人议论纷纷,说道:“想不到梅公子竟然这么阔绰,往常还真是看不出来。”



    另一人道:“就是,人家梅公子家这么有钱,人家的表弟,怎么会做这种偷盗之事?”



    还有人低声道:“倒是这位公子,我可认识他,他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父母宠爱,家庭阔绰,常常肆意妄为,出入勾栏瓦舍,不但时时流连花丛,还颇好男风呢……”



    也有人皱眉道:“他是何人引进来的?哪里不能玩乐,何故扰乱我们这清雅之地!”



    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出身高贵的少爷公子,只是到此地来之后,大家都互称别号或者自取的名字,并不以真实姓名相告,这是诗社的规矩,为的就是希望大家平等相处。



    富贵人家的不因富贵而自傲,贫寒人家的也不因贫寒而自卑,这么一来,便免去了很多的虚礼,大家都以礼相待,不分贵贱。即便是有在诗社之外早就认识了的,到了这里之后也不提前面的身份。



    所以说,那恶人家境虽然殷实,但是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些文人,因为他不知道这里头藏着什么身份的人。他原是跟着父亲做生意,只在闲暇时胡闹,对于诗文的确是一窍不通,但是他心里有谱,自家的生意还得跟官场上的这些人小心往来,一不小心万一得罪了谁,可就麻烦了。



    眼看着大家越传越离谱,那人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扒光了站在人群中一样,还被别人评头论足,任何秘密都无法掩饰,当即啐了一口道:“难道这是什么好地方?瞧把你们一个个得意的,会做个诗很了不起吗?本公子才不稀罕来,走就走!”



    说完便不腥不淡地对莹玉道:“对不起喽!是我记错了,我出门儿根本就没带银子。”然后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