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劭没有多问卫尘婉身上的事，因为他知道就算卫尘婉说了，他也未必明白，索性就站在旁边当哑巴。



    卫尘婉的眼睛一直盯着伽莱看，她原本以为曾佳伦会在伽莱留一会儿的，没想到没过多久曾佳伦就一个人走了出来，在伽莱门口点了烟，没几分钟就有一部黑色的轿车停在他的面前，他就很自然地上车离开了。



    卫尘婉这下是没辙了，她总不能跟着曾佳伦吧，所以只能再给林曦打电话。



    在打电话的时候，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出来了，然后坐车离开。



    林曦一个人开车在路上，就在曾佳伦走后的十分钟里他就到了。



    “他走了？”林曦下车问。



    “嗯。”



    “他没看到你吧。”



    “我看到他之后就马上出来了，应该是没被看到。”



    林曦其实是想来看看曾佳伦到伽莱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现在走了的话那就不必了。



    祁劭看林曦来了直说：“那我先走了，我叫车了。”



    卫尘婉很感谢祁劭乐意陪她。



    “那你快回去吧，今天感谢了。”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去等车了。



    林曦看周围没人就低头飞快地在卫尘婉嘴巴上亲了一下。



    “诶，你干嘛。”卫尘婉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表扬你一下有敏锐的洞察力。”林曦把人搂了过来，“但是以后这种事情尽量少做，万一是有危险的，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身边。”



    “我有分寸的。”



    “我的女孩子真能干。”林曦把下巴抵在她头顶，“那刚才是个什么情况，你看清楚了吗？”



    说到这里，卫尘婉突然抬起头：“你这么一问我就想起来了，我可以把那几个人画出来给你看。”



    林曦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他是在局里加班没错，但是他想让卫尘婉回去休息，画画可以睡醒了再画，但是卫尘婉表示要是现在不画，睡一觉万一忘了就麻烦了。



    林曦拗不过她，只能开车把她带回局里。



    祁劭背着包走到路口等自己叫的车，看着自己下的单慢慢排到前面，等了很久终于轮到了自己，远远地看到app上显示的出租车车牌驶来停在他旁边。



    他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师傅回头问：“是尾号2828的乘客吧。”



    “对。”



    司机师傅正要启动，祁劭身边的车门突然一下被打开了吓了他一跳，也吓了司机师傅一跳，一脚刹车下去。



    祁劭看着身边突然坐上来一个女孩子，然后看她非常顺手地把车门给关上了。



    “师傅，去乾公馆，快点快点。”



    司机师傅也愣住了，通过后视镜看着祁劭。



    祁劭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身边的人。



    “喂，你是没看见车子里有人吗？这是我叫的出租车，你是哪位啊？”



    祁劭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人家抢单，她抢车？



    “不好意思，我这里实在叫不到车了，我有急事，能不能送我一程？”



    祁劭简直黑人问号脸，要不是这个女孩子说话很诚恳，他都怀疑是从伽莱出来跟踪他的人呢。



    那女孩看司机师傅似乎还是在考虑身边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的意见，赶紧又说：“先送我去乾公馆，然后所有的车费我来付。”



    其实祁劭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只是觉得这事情真是怪怪的，不过乾公馆跟他家还算有那么一段顺路，所以善良如他，也就同意了。



    出租车上了高架，女孩子靠着车门坐，不停点开手机看，又抬头看看窗外。



    祁劭侧头看过去，路边的路灯让他看清了女孩子的脸。



    感觉她还很小，脸蛋圆圆的，睫毛很长，时不时咬着自己水嘟嘟的嘴唇。



    可她的神情却不是很好看，眼睛也像是哭过了一样，不停看着手机，紧皱眉头。



    就祁劭在伽莱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身边这个女孩子这些个特征明显是为情所困的标志。



    不过他还没有这么好心，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送去安慰，说难听点就是这类事跟他无关，还是少参与为妙。



    他身边的女孩子手指就没从手机屏上挪下来过，他无意间瞥到一眼就看到微信的界面上，只有绿色的对话框，他内心也不由的想为她的毅力鼓掌。



    呵，他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人家这样，竟有这么一些幸灾乐祸。



    要是可以，祁劭都想劝自己做个人吧。



    大晚上的路上车子不多，所以司机师傅开得比较快，没多久就到了乾公馆，那女孩子一看到自己的目的地了，推开车门就下车了，一溜烟人就跑了进去。



    祁劭甚至还没看清她往哪里跑了，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至于么，什么事这么着急？



    还说什么付车费呢，人都不见了。



    祁劭无奈地摇摇头，伸长手臂把车门关上了，跟师傅说了个地址。



    司机师傅是个有趣的中年人，看到这一幕倒是很替祁劭着想。



    “小伙子，你应该在她下车前问她要个微信，这样车费还好转账啊。”



    祁劭笑了声：“没关系，也没多出来多少钱，跟女孩子计较这些钱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司机师傅好像也是经常上网看热搜，8g网络冲浪选手了，说出的话也一套一套的。



    “小伙子，我看你这个打扮也不像是绅士，倒像是游戏人间的富家公子。”



    这句话把祁劭给逗笑了，他自己低头看了看他的打扮和穿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耳朵上两枚耳钉，穿着件白色的短袖t恤，露出左手上的大花臂，看上去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师傅，此言差矣，我这是工作需求，不能代表我这个人的。”



    “诶哟，你别说什么‘我抽烟、我喝酒、可我是个好男人’这种话，都用烂了。”



    此时的祁劭确定，这师傅真的是网上冲浪的好手，一开口就是老网民了。



    “师傅你多虑了，我就一普通人，没这么多讲究。”



    这一路上，司机师傅用他有趣的灵魂让祁劭笑了一路，都有点想加他微信交个朋友了，半路上那女孩儿的事倒是差不多忘了。



    卫尘婉跟着林曦到分局，这大晚上灯还亮着的也就这几个科室了。



    她带着一脸浓艳的妆跟着林曦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也有跟林曦一样坚持加班的，看到卫尘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杜书青没见过这样的卫尘婉，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心里有疑问但没敢确定，直到卫尘婉开口说话，杜书青才震惊地发现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竟然是卫尘婉？



    卫尘婉先抽了几张纸准备去洗手间卸妆，林曦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个洗面奶给她用。



    还非常正经地说：“卸妆油我没有，但是洗面奶还是可以找到的。”



    卫尘婉觉得自己的精神头还可以，所以就坐在她的位置上开始画画弄弄。



    在伽莱，他们那桌除了曾佳伦之外还有三个人，卫尘婉要凭借自己的记忆把那三个人画出来。



    真的要落笔的时候，她又觉得伽莱的灯光真的太暗了，实在是影响她回忆这三个人的相貌。



    三张铅画纸上都只打了个轮廓。



    一直到后半夜，卫尘婉都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重了，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可能没多久天就要亮了吧，卫尘婉晃了晃头，逼着自己继续往下画。



    林曦没有打断她，虽然看着她犯困还要继续下去的样子有些难受，但是卫尘婉的脾气他也算是知道，如果劝她不要继续怕是要把人惹生气了，索性林曦就不进办公室看着，这样还少许好一点。



    等他结束了手头的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早晨五点了，卫小短缩在窝里睡着了，只有半截尾巴露在外面，林曦还好心地蹲下身帮它把尾巴也放进窝里。



    他走到办公室的最里面，那个身影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左手臂下压着三张纸，脑袋歪在右手臂上睡着了。



    林曦上前给她披了件衣服后就坐在她旁边的办公桌，也这么趴在桌子上，看着她。



    抹掉了深色的眼影，擦掉砖红色的口红，脸上多余的东西都洗净，睡在那里的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起初他想跟她在一起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他只希望卫尘婉能开心一点，不要一辈子都被那些事缠住了，至少他是警察，终于能守得住人了。



    所以重逢后的第一次交谈，卫尘婉说“你管不了”的时候他非常痛苦，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在那一刻都爆发了出来，差点他就冲上去直接跟她坦白了，说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忍住了，以为只能这么默默地在她身后。



    不过也算是老天长眼，没让他孤独太久，也没让他等太久。



    说来那次被摩托车撞伤进医院，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值得，如果没有这件事哪来后面这些点点滴滴，以至于超出他想象地就在一起了。



    林曦嘴角上扬，觉得自己真是被幸运女神眷顾。



    卫尘婉再次醒过来是因为办公室里日光灯的光线实在有些凉了，脑子开始清醒的时候就开始听到周边有人走动的声音，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眼皮动了动。



    睁开一丝眼睛，刑侦科的同事们已经开始忙了，既然大家都已经上班了那她就知道现在准是已经过八点了。



    疲惫地撑起上半身，看了眼手机。



    吼！都快十一点了。



    她这一觉真是睡得昏天黑地。



    “小婉，你终于醒了。”杨佩漫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你们在工作，我在睡觉。”



    杨佩漫看她一脸抱歉的表情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知道你是因为办案才不得已留在局里的，心疼还来不及呢。”



    卫尘婉转了转头，在林曦的位子上没看到他人。



    就问：“林曦呢？”



    “林老师去市局了，说要是你醒了就让你赶紧回家再补觉。”



    “哦……”没能一睁眼看到林曦，有些失落了。



    卫尘婉站起身，有些跌跌撞撞的，脑袋还有些晕，杨佩漫怕她是低血糖赶紧翻箱倒柜找糖给她吃，最后还是拿了放在咖啡里的方糖含在了嘴里。



    杨佩漫陪着她打到了车再回办公室的。



    卫尘婉感觉自己不过就熬夜了而已，不至于困成这样吧。



    但是事实证明，一夜不睡十夜不醒的道理不得不服，回家洗完澡似乎是觉得有些精神了，结果往床上一趴，又睡着了。



    林曦拿着卫尘婉画的画，扫描了几份放在电脑里，其中一份打包直接发给了谢忆之，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三个人。



    下午，谢忆之给他发来了消息，他认出其中两个人，一个是方舟银行的行长，还有一个是某投资公司的高级顾问。



    那就说明曾佳伦那晚是去见他这圈子的人的。



    他手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还不等他拼凑整齐，缉毒大队那里就来消息了。



    吕以桀跟关严廷一联手，效果非同凡响，起初以为很复杂的案子竟然就这么被他们从当中破开了。



    这一段时间他们毫不懈怠，关严廷猜测如果是重组过的上下线总会有问题从而露出破绽。



    他们发展了线人，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警方做事，终于逮到了一个主要人物，他手里握着这个集团里某一个资金链，吕以桀直接就去找邢局申请了调查令。



    到底还是想一网打尽的，但是人家组织确实有自己的办法，如壁虎断尾一般迅速切断联系。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曦正在市局和孙庆祥说话，缉毒队能有这样的收获着实了不起，而吕以桀也通知林曦，他手里现在有调查令了。



    孙庆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等林曦挂了电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算是件好事，你手头的东西先放一下，我陪你去找吕队呗。”



    林曦想了下同意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张调查令下查出的真相，他到底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