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送檐铃响动。
“瑶瑶你还是去歇着吧。是我不对,这么晚了还冒昧上门打扰,耽误你休息。”叶临宸从袖间翻出一个锦盒递到谢瑶光手里,扬唇轻笑一声,“送你的压岁礼物,你好生歇着我先告辞。”
闻言谢瑶光只好颔首一笑目送二人离去,须臾敛眸喟叹一声。这声叹息未尽耳边传来风离湮悠扬的笛声。
偏首望向身后暖阁屋檐之上,见风离湮横笛唇边对月而奏。挽唇轻笑出声,摇摇头将手中锦盒打开入目是一对珍珠梅花发钗。虽然用料算不上贵重但是胜在做工精致,就连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谢瑶光也忍不住多瞧了一会。
“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难怪卓靖会那般。唉,你当真是身在局中什么也瞧不见。”风离湮收笛入袖,从屋顶翩然跃下在谢瑶光面前站定沉声道:“啧?你难道就没察觉出来么?”
“察觉出什么?我与卓靖相识十五年之久,这些年我一直把他当做亲人兄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身存在……至于他是如何想的……”话止在唇边,谢瑶光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这些年虽然她无异于男女感情但是并非不懂。只是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忙碌中渡过对于此事一来没那个心思二来也不愿意涉足,所以多半都是忽视。
不过近些时日谢瑶光多少还是察觉出了卓靖情绪里的异样。可惜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万幸,连以后的日子都无法预料,又如何能去许诺他人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远离,这样才不会让他人有伤心难过的机会。
闻言风离湮不禁摇首,“唉,你果真是个通透的。只不过世间情爱哪里是怎么容易能说清的呢?”
话落谢瑶光不可置否地轻笑一声,移步往自己居所而去。
朗月无声悬于夜幕中,唯泻了满地清霜。
此时卓靖已经将叶临宸送至门口不远处。虽然这一路二人都是一言不发但叶临宸还是察觉到了卓靖身上那被压制住的厌恶感,斜睇对方一眼见卓靖仍旧是面色冷然,心中狐疑念头升起。
“定王殿下,时候不早了还请早些回去。”言罢卓靖做了个请的姿势,微躬着身抱拳作揖。
“……听你刚刚说瑶瑶她近日身体都不太好是怎么回事?”驻足于石阶上,叶临宸的目光凝在了卓靖神色冷峻的面上沉声发问,“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直觉告诉叶临宸应当是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谢瑶光才会突然病得这般严重。
闻问,卓靖眼波一顿,“一入冬我家小姐身子便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收拾苏清临的时候不慎引发了旧疾,才会这般严重。”
话落在叶临宸耳中,他不由抬首怔怔地望向灯火骤歇的暖阁。四周寂寥无声,唯闻二人间的呼吸声,恰在此时有风拂过檐下灯笼搅碎一片光影斑驳。
怔然半响目光转至卓靖身上,叶临宸轻叹一声,双唇嗫喏无声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歉疚的话语也收回喉间,可目光中仍有歉疚流淌。
“抱歉,是我疏忽。”斟酌少顷,叶临宸敛目才道了这寥寥数字。
抬眸冷扫了眼叶临宸,卓靖面色冷然地开口道:“定王殿下,还请回去吧!”
语气里逐客意味明显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卓靖多半是不会让自己进去见谢瑶光的。看来只能在日后寻个好时机再去和谢瑶光好生致谢。
思及此处,叶临宸颔首转身踏步离去,在即将御马离去的时候偏首望了眼站在暗影处的卓靖,见对方目光冰冷地看了自己许久,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耳边闻得一声巨响后,一头雾水的叶临宸瞧了瞧骤然合上的大门。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吟少顷扬鞭策马离去。
趁着近日休沐的功夫,叶临宸遂开始布局如何把手中南衙禁军权力转交出去。到底还是顾渊辞的徒弟还是有几分手段的,步下的这个局虽然不够精妙但是却十分管用一击戳中厉帝死穴。
南衙禁军司掌皇城守卫,原先在苏清临的管辖下京城治安倒也还算安宁。可自打苏清临因着私造兵甲授予武将获罪之后,南衙禁军成了无人管辖之地也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不少人都盯着他们。直到厉帝把南衙禁军指派给定王以后,他们仍然存着觊觎心思。
除夕才过几日,京城中居然发生了盗案。有匪乘势作乱抢了好几家商铺中财产,事情闹到了京兆尹。细查一下才发现原是南衙禁军里那夜当值的禁军玩忽职守,巡逻的功夫却邀友人喝酒作乐,才导致此祸。这事情闹得太大,裴淮也知道不可能将此事瞒下来在去禀明厉帝的同时派人去知会了叶临宸一句,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算是成全当日之谊。
对于京中治安素来放心的厉帝亦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情,震怒不已即刻命裴淮将盗匪缉拿归案同时又派人去请定王入宫。早在入宫前叶临宸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是以厉帝训斥他的时候也没去反驳沉默听训。这般态度倒令厉帝和缓不少,除了罚俸三月暂时收回其南衙禁军的管辖之权外再无其他。那渎职的将士则被驱逐从南衙禁军,调职他处。
这下子南衙禁军又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但因着厉帝态度暧昧不明,即便有人觊觎南衙禁军,也不敢出声。堪堪过了几日以后调任南衙禁军副统领姜奕为统领后,此事便算揭过。
职位到了寿王手里旁人再怎么觊觎也无法。如今的寿王在朝中可谓风头大盛,手下两家族姜家掌了南衙禁军而薛家又掌着北衙禁军。明眼人都瞧出这天怕是马上要变了,纷纷开始倒戈投向寿王。
南衙禁军易主的事情一出,叶临宸就遣人传信。对于叶临宸的举措谢瑶光并不意外,看过书信后遂将其投入火中烧尽。
这是逼皇帝收权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