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听着的叶临宸微愕，没想到来得这人居然会是临安南宫家如今的掌管者——南宫离楼。拧眉细思一会却发觉有人在看着他，抬眸而望只见南宫离楼目光凝在他面上，若有所思。



    “这位想来就是定王殿下吧。果然是少年英才。”沉吟片刻后，南宫离楼偏首温和地看着一旁拢袖而立的谢瑶光。



    “南宫家主。”被点破身份的叶临宸朝着南宫离楼一拱手，颔首一笑，“久仰大名。”



    见叶临宸丝毫没有因为被自己点破身份而感到惊慌，南宫离楼当即扬唇浅笑。三人一同入内留下卓靖、孟戈以及朱雀守在外面。



    “南宫伯伯，请喝茶。”谢瑶光冁然莞尔亲自斟了盏茶递到南宫离楼面前。



    “蒙顶甘露?你倒是有心。”南宫离楼端茶于鼻下轻嗅一会才将茶饮下，颔首一笑，“这茶味道不错，废了不少功夫吧？”



    话落耳际谢瑶光也没答话，指尖划过杯沿挽唇冷笑，“比起这蒙顶甘露，您真正想要的不才是最好的礼物么？俗话说得好一山岂能容二虎，瑶光觉得执牛耳只能有一家。”



    此话一落，南宫离楼抬眸看向面上笑意温和的谢瑶光。目光陡然间变得深沉起来，的确古来执牛耳的只能有一家。但是雷家可不是普通江湖世家，他们根深蒂固虽然抵不上南宫、慕容、花家参天大树，但也足够遮风挡雨。想要对付他们可不能逞一时之快。



    “你想要做什么?说来我听听。”南宫离楼沉声道。



    “我想要做什么。南宫伯伯，您不是很清楚么？”谢瑶光眸子扬了起来，唇边也浮现出一抹笑意，“雷家碍了我的眼，挡了您的路。我为天下人除雷家断寿王一臂，您为武林除害得名亦得利。这样的买卖难道不划算?”



    对于南宫离楼来说如今的雷家的确很是碍眼，不应该说碍眼很久了，以前因着心存忌不想同雷家对上。可惜得是这么些年雷家行事愈发嚣张，竟然想要吞并他南宫家的地盘。南宫家实力并不雷家之下如何能忍得雷家这般行径。



    刚才谢瑶光的一番话分清了此事利弊所在。不仅挑动了他的心气甚至还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极为锋利的刀刃，教南宫离楼不得不对谢瑶光刮目相看。



    只不过此事还得思量思量。



    把玩着手中茶盏，南宫离楼道：“雷飞惊可不是等闲之辈。”



    “他这么多年无非一个‘名’字。倘若名不符实呢？”谢瑶光扬唇浅笑。



    闻言南宫离楼侧目。



    “雷家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他们的名声一直是极好的。可是雷家顶着这般名声，私底下又作了多少欺男霸女的恶事呢？如今仗着寿王做靠山，行事越发狂妄。”谢瑶光神色极为平淡然而语气却格外冷厉，“我听说上月雷家刚刚荡平了广陵境内一不愿意臣服的小门派，逼死人家一派上下。啧，以南宫伯伯您的侠义心肠不会坐视不理吧？”



    “你倒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南宫离楼摩挲着茶盏上的绘画，似笑非笑，“你这般算计可是连老夫也一块算计进去。帮你老夫除了能够剿灭雷家外得不到其他任何好处吧？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这样的买卖实在有些亏本，毕竟你得到的是定王殿下的赏识。”



    被戳穿想法的谢瑶光倒也不恼反倒莞尔一笑，“这样的条件您觉得还不够丰厚么？”



    “若是南宫家主你觉得这个筹码不够，本王愿意再加上筹码。等来日事成之后别得不敢保证至少能够保证您南宫家在我大历畅行无阻。”徒然接过话题的叶临宸，语气决然。



    话落耳际，谢瑶光冁然而笑。她的宸哥哥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未曾料到叶临宸会开口的南宫离楼少许怔然后，莞尔道：“草民哪敢让殿下您许诺草民呢？为您效劳草民乐意至极。你难得来广陵一躺，怎能让您空手而归。”



    知道这是南宫离楼再表明效忠之意，谢瑶光也没阻拦含笑而观。于她而言若是能够让叶临宸自己收复南宫家才是最好的。



    “我家中子女这么多。竟没有一人及得上你的谋算。倘若你是我家的女儿，那我这偌大的家业也就不怕日后无人打理。”一番感慨之后南宫离楼眸中掠过狠厉，“我与你父亲相识一场敬他为人处世，也愿意同你达成交易。只不过我并不能在明面上帮你对付雷家，毕竟两家的虚伪情谊还是需要维持的。但是要在背地里对付雷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哪些个暗哨我会派人去替你逐一摆平。”



    目光一顿，南宫离楼再度，“五日为期。雷家名毁，你我功成身退。”



    “那是自然。”



    交易达成，南宫离楼自然不可能久留于此地随即返回自己的船上乘舟而去，一如来时。



    目送南宫离楼乘舟渐行渐远，谢瑶光扬眸哂笑一声。天边残阳铺于水面上，画舫返回岸上惊得水上掠食的鸥鹭惊慌失措地飞向高空。



    捕食者的利爪已经亮出。



    等谢瑶光一行人回到岸上的时候，原本盯梢的尾巴也没了踪迹。细想一下多半是南宫离楼派人除去的，免得耽误了自己动手的时机。不过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机会，手中刀还需要磨得再锋利一点，才能一刀见血



    因着贪恋二十四桥的月色，谢瑶光也就没打算这么早回到雷家。虽然江南景色大抵相同但是二十四桥月色，广陵烟波浩渺总是叫古今来者流连往返。



    几人选了一个离二十四桥最近的酒肆，站在三楼的窗口即可望到横跨廋西湖的二十四桥。夜风低语，月色渐浓，涯涘杨柳依依被灯一照垂影于石子路上，为风一拂格外好看。



    花楼里伶人的声音亦随风而来，侧耳倾听她唱的是曹子建的《白马篇》。



    凭栏而立的谢瑶光屈指敲击着栏杆，挽唇唱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