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记事起一直到家逢巨变,已经在此悠然渡过八载然而她对父母并无印象,只记得祖父对她颇为严苛却也总斥她懒散,哪有半点世家风范。而后祖父奉旨带她入宫伴读,在祖父耳提面命下她只能变得十分乖巧。
此时皇子叶临宸也不过只比她虚长几岁又都是孩童自然一见如故但是在祖父的教导下他却是壮志凌云而且也深谙领兵之道,小小年纪就已经深得黎倓赏识。
那个时候她仗着年幼又长得玉雪可爱把叶临宸以及秦王哄得团团转。只要祖父一不在她就在宫里称王称霸,惹出来祸患以后躲在叶临宸身后和祖父犟嘴。当然最后还是会挨一顿好训接着回去罚抄族规,不过自己从来没有动手抄过一个字反正只要自己泪眼汪汪地看着叶临宸,他挨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只能同意。
而且那个时候在朝野上人人敬仰顾家,在宫中上至皇帝下至宫女无一不喜欢她的。只要她不调皮捣蛋,人人都称赞她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嫡女果然是一等一的好。当然暗里她还是喜欢捉弄太子和寿王,反正左右也有秦王和叶临宸替他挡住前面的风风雨雨。
世人皆知顾家虽然势大但却为皇帝所喜,是以有不少人猜测顾家会不会同皇家联姻。当时自己年幼如何懂这些,只爱同叶临宸玩做一块,策马长安道看尽长安花,二人皆求天下一个长治久安。
直到后面祖父越发的不苟言笑起来,便是私交甚笃的友人上门拜访也是默不作声,面上笑容也少了不少。自己也曾等于家中高阁上远眺四周虽见姑孰城中人烟扈盛,辉赫喧嚣但是隐约觉得有暗流涌动期间。
家变前夕祖父含笑立于中庭要她背诵何为君臣佐使,彼时不解祖父意欲何为。一心只惦念着随黎倓出征突厥的叶临宸,二人有过约定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他自当携花归来。哪里知道所珍所重一夕之间都将不负存在。
而家变当夜祖父看着面前那些人不怒反笑神色亦是平淡至极,要她背诵顾家家训。之后全族入狱,狱中只有孤灯一盏陪伴让她觉得长夜似是无尽不知何时才能看见黎明到来。她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只知最后一眼就能祖父时他同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要她好好活下去。
她为顾家暗卫卓氏一门所救,在追杀之下颠沛流离半载至洛河前只剩几人。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卓靖之父毅然决然抱她跳洛水与天作赌但求她能得上天垂怜存于世间。
索性是这个赌注赌赢了。她得上天垂怜为谢家所救,改名换姓成为了谢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上有父母疼爱下有三位兄长爱护,若非家仇皆系于己身她也不是没想过安稳过完此生如同祖父叮嘱那样好好活下去。
余怨难平,疑惑重重。她每夜都在梦与醒之间徘徊难以解脱。旧宅中蛛网肆意攀爬,梁下空余旧巢难闻故燕啁啾往事。
眼角两行清泪滑落染透枕上卷草花纹,一旁的顾青芷瞧见眼前这一幕连忙抹干净面上眼泪握住谢瑶光的手,神色无比激动。
半响之后谢瑶光动了动手指,似乎是在探知周围熟悉的人。察觉到手上的动作,顾青芷脸上喜色渐重,移目目含期待地看向仍旧是紧闭双眼的谢瑶光。
一声咳嗽声过后,床上的谢瑶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顾青芷,眼神清澈无比却好似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
“……你怎么会在这?”谢瑶光疑惑地看向顾青芷。
闻问顾青芷喟叹一声,“瑶瑶?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整整昏迷了八天。”
见谢瑶光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顾青芷慌忙拿了软枕垫到她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接连问了她好几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然而谢瑶光并没有理会她,低着头一眼不发直勾勾地盯着手腕上那些已然变成粉色的疤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头一回瞧见谢瑶光着个模样,顾青芷不由着急连忙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句。没一会青鸾就从外面重了进来,见谢瑶光半坐在床榻上眼中也是被喜色所浸染。
一道而来的朱雀瞧见谢瑶光醒来也顾不得上去问好,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去药庐通知好几夜都没睡过好觉的谢湛逸。
听闻这个消息以后谢湛逸连忙施展轻功赶了过来,就连鞋掉了也不以为意。一进房门看见谢瑶光蹙着眉后,谢湛逸就大步冲上去把自家妹妹抱在怀里,好半响也不愿意放手。
终于被放开的谢瑶光神色疑惑地看向自己兄长蹙眉,“三哥……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自己以身涉险,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三哥才不想管你呢!”说着谢湛逸屈指在她脑门上一敲,“我看看你这次长不长记性以后还会不会干这种玩命的事情。”
“三哥……咳咳……你好端端敲我做什么?”谢瑶光伸手揉了揉额头,语气颇为无奈。
见她咳得这般厉害,谢湛逸连忙为她拍背顺气,“是三哥的不是,三哥这就给你揉揉,揉揉就不会疼了。好妹妹你饿坏了吧?三哥去让人给你准备你爱吃的。”
面对谢湛逸一连串的话,谢瑶光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深吸一口气后握住谢湛逸的手,“三哥,晋王殿下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哪是谁我又不认识,倒是你这才刚刚醒过来就想着其他人呢?你看看三哥为了你,都几夜没合眼。”说完谢湛逸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气喘吁吁的云繁微微勾唇,“是不是啊云九。”
“可不是。瑶瑶你是不知道你刚回来的那日浑身是血的模样怪吓人的……那些伤也就只有你忍得下来换做是其他人只怕早就惨叫连连。”闻问云繁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话落耳际谢瑶光蹙眉。按照目前恐怕自己是听不见想要知道的事情再加上自己目前刚醒,身体还虚弱得很,只能先将诸多事情搁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