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门口谢瑶光拢袖立于马车前站了许久，动了动唇似乎是想唤句什么。怔愣半响后摇头苦笑一声扶着朱雀的手施然上了马车。掀帘入内的那瞬间从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自己此生再也没有可能见到那个可以护着自己一路前行亦兄亦友的存在了。



    看着眼前那桌案上静静燃着地香炉，谢瑶光敛眸从袖间取了弱水匕出来。锋刃尤寒雪亮的刃身上映出她那双黑白分明神色却十分冷厉的眸子。谢瑶光忍不住连连叹息几声后屈指叩击着剑身，和音而歌唱了一曲旧时乐府的《白马篇》。



    那清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夜晚显得格外寂寥，却又让人觉得格外悲伤。



    一旁的朱雀见谢瑶光如此压低了声音道：“小姐......”



    “没什么。只是以前偷懒习惯了，如今很多事情要自己去做难免觉得有些不习惯。”话至此处谢瑶光轻笑一声将弱水匕收回袖中面上又恢复了温和笑意，“我前些日子听你们说小郗和绿珠已经成婚？你记得替我补上一份贺礼。”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将礼物送了过去。郗公子说他不日返京到时候必将亲自登门拜访。”话落朱雀将刚刚泡好的茶水递了过去语气柔和。



    闻言谢瑶光面露满意地点了点头垂首看着眼前尚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持着翁盖轻轻拨弄着茶上浮沫似乎是想起什么来，蹙眉道：“姜元梓找到没？”



    “白露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城中搜寻。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捧茶啜饮一口后谢瑶光笑睨着朱雀温声道：“嗯。辛苦你们，如今许多重担都得落在你们身上。等这些事情了结我呀给你们一人封一个大红包可好？”



    “多谢小姐。不过这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



    话落耳际谢瑶光没再说话反倒是半掀帘子往窗外看去。京城刚刚经过叛乱尽管那些个入城的叛军因为严令的缘故未曾惊扰百姓但是仍旧是有人阳奉阴违，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刻劫掠百姓首当其冲的便是谢家的商铺，以至于谢家商铺亏损不少。不过好在自己之前做好了防备也未曾让他们劫去值钱的物什。



    想到这里谢瑶光微微挽唇，这么一想寿王还不算笨。如果寿王真的纵容手底下的人劫掠百姓的话，就算他真的造反成功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置。哂笑一声后谢瑶光放下车帘敛目安然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谢瑶光在马车上睡得很沉。哪怕是到了谢宅被朱雀叫醒，也是睡眼惺忪地打量四周一眼后回到屋内匆匆洗漱一番当即睡去。



    等谢瑶光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日上三竿的之时。这会她才刚刚起身就听见朱雀在屏风后通传说是顾青芷和云繁都来了，正在花厅等着她。听说顾青芷来了谢瑶光略微皱眉稍作思量随意梳洗一番后往花厅而去。



    花厅内顾青芷和云繁二人正在对弈，眼角余光瞥见谢瑶光进来二人对视一眼后放下手中棋子迎了上来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一脸淡漠的谢瑶光。



    被二人盯了许久的谢瑶光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蹙眉道：“你们俩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的，陛下已经在和钦天监商量选个吉日。”顾青芷含笑挽过谢瑶光臂弯拉她一块坐下。



    “这是件好事情。说明陛下心里已经有主意。”捧起朱雀端来的糖粥浅尝一口后谢瑶光放下银勺，冁然莞尔，“虽然说如今陛下并没有下明旨要立临宸为太子但是大臣们都很明白只有临宸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人。是不是吉日都不重要，反正那个位置迟早都是临宸的。”



    闻言顾青芷眉梢一挑，“话虽如此可是明面上该走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没有陛下的旨意继位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不是我听朝中同僚说，近日去晋王府拜访的人又多了不少。好几个给晋王推荐自己女儿孙女的都被无情回绝。当然那些人也没办法毕竟如今的晋王殿下亦是未来的君王，他们何愁没有将子孙送进宫的机会。不过嘛这些都不是要紧事，如今陛下身体时常有恙不能上朝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晋王处理，等立储的旨意一下晋王便能名正言顺地监国对于你们来说这才是喜事。”听得顾青芷的话，云繁好笑似得伸手拍了拍谢瑶光的肩膀附和道。



    话落耳际谢瑶光默然不答反倒是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陡峭春寒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虽然说这件事的确是件好事但是她隐隐约约总有些预感，历帝未必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去查当年旧案。纵然她已经掌握了好几张能够为当年旧案平冤昭雪的筹码。



    见谢瑶光站在风口上，顾青芷不禁皱眉快步走了过去挡在谢瑶光面前顺手又将窗户关上，“你这是发什么疯？好端端地站在门口上做什么？如今卓......窈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就算你不提我自己也会想起来的，毕竟他算得上我的兄长。”谢瑶光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光芒，“我昨日去见了萧彦南。感谢他当年出手相救庭燎顺便用萧家的仕途威胁他为当年旧案出面。眼下历帝垂暮正是新皇威望正盛的时候，想要重审当年旧案这个时候恰好然而我还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不能给历帝留下反制于人的机会。这一路而来扳倒了那么多人只剩下挡在他们最大一座山当年旧案的始作俑者——历帝，只有将其扳倒后面的许多事情才能够迎刃而解。



    “只怕陛下会咬死当年旧案根本就毫无冤情可言。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都死了.....窈窈这于你而言会是场硬仗。”



    除非万不得已谁又能让帝王亲自下罪己诏呢？



    “我知道当年旧案中两个关键证人都已经死了。可是我要的机会从来不是他们而是苏清临流放之前交给苏琬的那封信。那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只有那封苏清临所写的认罪书才能破开掩盖在当年旧案上那座黑暗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