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默许久,贺灵城才颤声开口,道“江少侠,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肃认真回答“帮助你们教主缓解毒性。”
贺灵城“”
贺灵城又回头去看李寒山。
李寒山好像还在琢磨江肃说的那句话,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人打晕了自己的父亲,亦或者他还可能很认同江肃打晕谢则厉的举动,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最快捷最简单解决谢则厉体内艳毒发作的办法了。
贺灵城也只好叹一口气,祈祷一贯记仇的谢则厉醒来之后能忘记这件事,至少不要醒来想起这些事情后再动怒了。
想到此处,贺灵城不由问“这能管用多长时间”
江肃摸了摸下巴,认真估算自己刚才下手的力度“至少能有一个时辰吧。”
贺灵城“这一个时辰,我们能把楼宫主劝回来吗”
江肃一人独自出了屋子,发现楼鄢并未离开太远,不过是坐在二楼的楼梯上生闷气。
谢则厉那一脚踹得似乎的确有些狠了,他揉着自己的腰,嘴里也不知道在骂骂咧咧说些什么,这模样,和江肃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着实大不相同,那时候江肃还觉得楼鄢有些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气质,现今看来好像是他看错了,楼鄢的那副模样,只是拿来骗一骗外人的。
如今楼鄢看见江肃走过来,一时还有些愤恼,怒道“就是你们把我弄到谢则厉床上去的”
江肃在他身边坐下,道“你昏过去了,我总不能把你丢在地上吧”
楼鄢捂腰咬牙“你就不能另找张床吗”
江肃挑眉“你有意见”
楼鄢“算了,没有。”
他不敢去招惹江肃,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暂先忍下,只等回了梅幽宫,他一定要好好谋划,灌江肃十个八个毒药,到时候让江肃跪下来求他。
想想就很令人高兴
江肃又说“年纪大了,没事别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楼鄢“”
二人沉默许久,楼鄢终于发声抗议,道“你说谁年纪大了”
江肃一怔“你和谢则厉不是同辈吗”
楼鄢“我不是”
江肃沉默了。
他仔细想了想,楼鄢是梅幽宫现任宫主,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也还不到十年,若他少年成名,那年纪的确不会太大,可自己为什么会有楼鄢是个中年人的错觉呢
江肃认真回想。
他记得掌门师兄同他说过,梅幽宫宫主楼鄢初次在江湖崭露头角,是易容成长风派掌门混进了武林大会,而长风派掌门那年正巧四十。
而楼鄢第二次闹出大动静,又是串通了江湖第一神偷路九,易容成卖酒翁助路九偷了天机阁小少主叶燃风的随身配剑,还顺手给他下了点不太碍事的小毒,令他浑身发痒过了三天,那年叶燃风可才只有十岁,气得叶燃风的父亲下了重金悬赏楼鄢,要捉楼鄢回来磕头认错。
至于楼鄢易容的那卖酒老翁,少说也得有七十岁。
他头几回老是易容成老头老妪,时间一长,大家不知为何便默认他年纪已长,江肃更是觉得楼鄢与谢则厉关系那么好,二人应当是同龄人才对。
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楼鄢道“楼宫主,你高寿贵庚啊”
楼鄢“呵。”
他是真的生气了,压根不想去回答江肃的问题,而江肃见他不言,想着楼鄢或许是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年龄的奇怪禁忌,便自动绕过了这个话题,点了点头感慨,道“哦,原来你和谢教主还是忘年交啊。”
“谁和他是忘年交了。”楼鄢还在气头上,一时未曾分辨,脱口而出,“我和他绝对没有那种关系”
江肃“”
楼鄢“”
江肃“你不对劲。”
楼鄢沉默片刻,忽而又开口,理直气壮,道“我可是梅幽宫宫主,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你是梅幽宫主,你不必折损内力也可以帮他压制毒性啊”江肃皱一皱眉,忽而想起另一件事,有些疑惑询问,“你们不是可以双修吗”
楼鄢“呃”
“你教他双修就好了啊,谢教主那么好的武功底子,又很有经验,学起来肯定很快。”江肃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很不错,“这样你二人都不会损耗内力,岂不是双赢。”
楼鄢“”
江肃“那咱们也不必去什么梅幽宫了,先回魔教吧。”
“等一等。”楼鄢打断了江肃的话,有些支吾,“你觉得谢则厉他愿意被我什么吗”
江肃不太懂。
“就是双修总得有个上下之分。”楼鄢认真说,“可谢教主绝不可能雌伏人下,这让我有些为难。”
江肃迷惑不解“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我学的是在上的功法”楼鄢说,“这很不一样的”
江肃“”
这显然已经不是江肃能了解的世界了。
他想了片刻,觉得自己想出了个切实有效的办法,便又开口道“不如你们打一架以武论高低,这才是最公平的。”
楼鄢“还是让我姐想办法给他解毒吧。”
事情还是绕回到了梅幽宫圣女身上,而江肃却并不想去梅幽宫,他还是需要一个阻止楼鄢的理由。
“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吧”江肃委婉说道,“你让谢教主到梅幽宫内求医,就谢教主这脾气,梅幽宫内的人又那么热情,再有人强留他下来吃饭,或者有人扑上来要与他比试,我担心他会当场发作。”
楼鄢“”
“他若是在梅幽宫这种地方犯病了,那这事情,只怕就再难以收拾了。”江肃说,“你是梅幽宫宫主,自然知道你门下弟子”
楼鄢抬起手“你不必再说了。”
江肃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他深知自己宫内的都是什么如饥似渴的洪水猛兽,其中还有不少人早对谢则厉有所窥伺,毕竟那可是魔教教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样貌也生得很不错,着实令人喜欢。
如今谢则厉身中此毒,再到梅幽宫中走一圈,怕是要被人连骨头都啃了。
不行,他绝不能让谢则厉去梅幽宫。
“既然只是要寻梅幽宫圣女为谢教主诊治,不如请她出
宫一趟,咱们另约个地方,让她到那个地方来。”江肃说,“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楼鄢一怔“为了我的身体好”
江肃“他发作了你就要替他压制毒性,一两次还好,次数一多,谁受得了啊”
楼鄢“”
楼鄢沉思片刻,握住了江肃的手。
“江少侠一语惊醒梦中人。”楼鄢恳切感谢,“就这么定了,我先写信给我阿姊,让她下山一趟”
两天之后,还在武林盟内的方远洛,收到了江肃寄来的信。
他不识字,而他一拆开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头卷起的纸条外边封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得他万分头疼,可江肃写给他的信,他又不敢随便拿给其他人看,毕竟武林盟内已渐渐传出消息,说江肃结交邪道中人,好似还犯了什么大事,已叛出武林盟了。
方远洛虽然不信江肃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他还是得防备,以免让其他人知道了江肃的下落,他思来想去,觉得此信应当还是交给张问雪来看最为妥当。
谁都知道张问雪最疼爱自己的师弟,而张问雪也是出了名的护短,找他准没有错
方远洛立即找到张问雪,私下神神秘秘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张问雪,道“张掌门,我不识字,你帮我瞅瞅吧。”
张问雪还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他接过信,看了眼裹着字条外封条的字,一颗心一瞬便跟着揪起来了。
这是江肃的字。
江肃离开武林盟已有数日,始终未有回音,他甚至不知江肃是否平安,如今见江肃来信,他方松了口气,这才定睛认真去看信封上写的字,一字一句为方远洛念出来,道“此信需你亲信之人开启。”
张问雪抬头看一眼方远洛,倒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拆这封信了。
他以往同方远洛的关系只算一般,绝对算不得方远洛最亲近信任的人,若依照江肃在信上所言,这封信不该由他来看,可他又担心江肃,想要尽早知晓江肃近况,他难免有些犹豫,而方远洛倒是不客气,干脆直言道“行了张掌门,你念吧。”
张问雪“我”
“我是想找傅神医帮我读信,可傅神医都好几天没理我了,也不知道他咋回事。”方远洛叹气,“你是江兄弟最亲近信任的人,没差,念吧。”
张问雪这才匆匆拆了信,蹙眉看下去,便见第一句便是请方远洛来找张问雪,帮他报个平安,张问雪面上不由便带了笑,几日来持续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再往下看,江肃却并未提及魔教内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自己一切平安,之后所言的,便全是方远洛与傅闻霄之事。
张问雪并不知道方远洛喜欢傅闻霄,也不知道江肃竟然在帮助方远洛追求傅闻霄,他有些哭笑不得,就江肃这榆木脑袋,自己的事都拎不大清,竟然还想妄想撮合其他人。
可他只是念信,信后江肃说要方远洛去寻傅闻霄教他读书,至少这办法张问雪觉得不算离谱,也许可以一试,他便也不再多言其他,心中反倒是想起了其他事。
若江肃觉得教人读书是有来有往,容易再有什么感情方面的进展,那若是他主动给江肃写信,向他求问剑术上的问题呢
这也是有来有往,师弟也的确喜欢别人问他剑术上的问题,反正现在木一川已经走了,他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有些希望。
想到此处,张问雪不由握住了方远洛的手。
“方副帮主,我带你去见傅神医,帮你求他教你习字读书,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张问雪握住了方远洛的手,认真说道,“你下回给我师弟寄信时,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给我师弟”
方远洛很是感动。
天啊,看看止水剑派都是好人
方远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张掌门,你放心”方远洛说,“一句话的事情,我帮你”
又过几日,江肃等人方才赶到楼鄢与圣女所约的城镇中。
此处距梅幽宫还有数日路途,楼鄢也已经与他阿姊说了,此事隐秘,希望她莫要声张,千万不要带太多人前来。
他们在城中客栈等候,这几日江肃听贺灵城建议,避着谢则厉走,楼鄢又每日为谢则厉压制毒性,谢则厉这几日倒是没有怎么发作过。
江肃还在苦苦思索骗谢则厉说出钥匙所在的办法,依他在书中所看到的一切来说,忍泪吟应当没有常规解法,可这位梅幽宫圣女并未在书中出场,他不知道圣女会不会有办法,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艳毒的解法,应当也不会太过正常。
他们等了半日,终于见得梅幽宫圣女到来。
梅幽宫圣女名唤楼远音,是楼鄢的同父异母的阿姊,时年应当也有四十岁了,可从外貌来看,她倒像是一名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她赶来此处,身边只带了几名婢女,进到客栈屋中来,第一件事便是看着谢则厉笑,道“谢教主,想不到有朝一日,你还得这样求我。”
谢则厉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而后楼远音的目光便落到了江肃身上来。
“这位便是江少侠吧。”楼远音吟吟笑道,“不愧是江湖第一的大美人,这眼睛”
她根本来不及说出下半句话。
楼鄢匆匆踏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急匆匆与她道“姐,你不要说了,他更可能先把你眼睛挖出来。”
楼远音“”
江肃“”
楼远音疑惑看向楼鄢,楼鄢凑到她耳边与她低语几句,告诉她谢则厉中毒始末,她忽地便变了脸色,再尴尬转过头来时,看江肃的眼神中莫名写满了退避三尺的敬意,道“江少侠,方才我所说的,都是玩笑话。”
江肃点了点头,道“无妨,你先看看谢教主的情况吧。”
“我已在信中看到了,谢教主中的,是忍泪吟。”楼远音小心翼翼开口,道,“此毒并非无解,可解毒之法也许谢教主并不能接受。”
谢则厉巴不得早日摆脱这该死的艳毒,这些时日他连一点内息都调不起来,几乎形同废人,还需得每日保持情绪平和,好以此来控制体内毒性不再复发,哪怕如此,他夜间休息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夜的春梦,更恐怖的是,这些梦境,每一个都是他雌伏人下,身为魔教教主,这简直就是噩梦
他听楼远音说忍泪吟有法可解,恨不得立即开口,道“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楼远音欲言又止。
谢则厉追问道“你快说,无论什么办法,本座都能接受”
片刻,楼远音才终于开了口。
“教主只需融会
贯通我门功法,自然就不必害怕这类艳毒了。”楼远音尴尬说道,“也就是说,教主需要与人双修。”
谢则厉“”
谢则厉莫名松了口气。
他原先听楼远音这么说,还以为是什么要断手断脚之类的大事,亦或是要忍受什么极端酷刑,想不到仅仅只是双修,这事算什么为难他教中养着无数小美人,双修而已,这种事他实在有经验得很。
“这并非什么大事。”谢则厉恢复了冷静,“你门功法本座略有了解”
“教主可能误会了。”楼远音打断了谢则厉的话,小声道,“我说的双修,恐怕并不是教主所想那么一回事。”
谢则厉“”
谢则厉莫名有些不祥预感。
“想必教主这些时日也已有所察觉,忍泪吟之毒,有些特殊。”楼远音委婉说道,“此毒并非是为教主这样的人准备的。”
谢则厉“”
江肃不解询问“什么意思”
楼远音看向江肃“就是此毒并非是为谢教主这般的枭雄准备的,照常理来说,这毒该喂给他豢养的那些美人。”
江肃“啊”
楼远音看江肃没听懂,便再竭力更换措辞“此毒只可雌伏,不可人上。”
江肃“什么磁浮慈父”
楼远音“就是”
楼远音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解释。
这一大屋子人,她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谢则厉的面子,让所有人都知道魔教教主下半辈子只能身居人下,她正是纠结之时,楼鄢忽而咋舌,抢在她之前,直白开了口,道“就是吃了这药后,再也不能人道了。”
谢则厉“”
江肃“”
“双修能解此毒,可既然不能人道,就算双修,也不能在上面。”楼鄢说得越发直白,“想要解毒,就要被人”
谢则厉已抓起枕头,毫不犹豫朝楼鄢砸了过去。
“滚出去”谢则厉无能狂怒,“都给本座滚出去”
江肃出了屋子,一时之间,心神恍然。
谁能想到他塞了谢则厉一嘴药,谢则厉的命运就有了如此大的改变呢
可他再一回想原文剧情,莫名便觉得现在这发展嗯,还挺让人开心的。
一群被谢则厉赶出来的人站在屋外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贺灵城才小声开口,问“教主动怒了,他不会又发病吧”
楼鄢也小声回答“他在气头上,我才不要进去帮他运功压制毒性。”
贺灵城“那怎么办”
“给他点时间吧。”楼远音深深叹了口气,“他总能想通的。”
众人散去,江肃也叹了口气,同贺灵城一道便下了楼,每日例行跟着贺灵城去看可有自己的回信。
李寒山见他们两人结伴同行,他便也立即跟上,一面问江肃“方副帮主还没有回信吗”
江肃回答“他要学写字,应该没那么快吧”
可他不想方走到地方,贺灵城便一怔,道“有回信了。”
他抓住一只鸽子,从那鸽子腿上取下寄信的竹筒,紧张取出信一看,里头竟叠了两张字条,第一张是张问雪寄来的,上头除开问他是否平安之外,便是一个同剑法有关的问题。
江肃认真看了看,将字条收好,又拆开了下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迹。
「江兄o启,
尔的办法狠妈,射射尔。
方远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