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并未言明了然门的掌门何时出关,因而江肃年年去了然门寻他一较高下,却年年扑空,直到今日,他也不曾见过那位了然门的掌门。
至于绝情谷的谷主那谷中均是受了情伤决定一心习武不再问江湖中事的人,一谷的哀怨气息,江肃虽通过师兄结识了他们的谷主,却与这谷主略有些合不来。
剩下的最后一把,就是孟家保管的钥匙了。
在书中,这钥匙也算是费劲了盛鹤臣的心思,他们寻不到这把钥匙的下落,根本不知温青庭将这钥匙交给了谁,而这孟家人大多一根筋拧到底,口风极为严密,他是鬼医传人,算是邪道,尊魔教为尊,可却连魔教四下搜寻钥匙下落时,孟家也不曾有一人走漏半点风声,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钥匙在孟家手中。
若不是因为江肃看过原书,只怕这一把钥匙,他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了。
还好,他现在已知道了孟渡在何处,也知道了孟渡要如何才能将钥匙交给他们。
这过程并不算难,孟家受谢无与温青庭嘱托,只有他二人的传人一道来此,且相处融洽之时,才可将钥匙交给他们。
江湖上所有人都以为谢无是受了温青庭欺骗才进了不胜天,无人知晓这密室钥匙还与谢无有所关联,这正邪又历来水火不容,哪怕止水剑派中有人同魔教人一同见了孟渡,也大多剑拔弩张,恨不得大打出手,若是顺其发展,只怕千百年后孟家都不会有交出钥匙的那一天。
可这难题,对江肃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难题。
他和李寒山那何止是相处融洽这可是莫逆之交,等他把温青庭的无执剑带上,他相信孟渡应当会直接将钥匙交给他。
那么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将孟渡救出来了。
江肃问孙蔺“你可知孟渡被关在何处有多少人看守”
“他不愿让我知道,可我私下里调查过。”孙蔺叹了口气,道,“应当是在白虹山一带,可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江肃倒是并不担心孟渡的安全,孟渡是那人用来牵制孙蔺的关键,哪怕现在在那人眼中,孙蔺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可只要不曾确认孙蔺真的已经死了,那孟渡应当都是安全的。
而正巧,这白虹山就在魔教与绝情谷之间,他此去魔教,保不齐一口气能将这两把钥匙都拿到手。
既然如此,江肃便想,他们应当先回魔教,做好准备后,再去白虹山,救出孟渡,顺道去一趟绝情谷,这样七把钥匙,也就只差了然门掌门手中的那一把了。
江肃主意已定,也同李寒山商量过,李寒山并无异议,他便决定照此进行。
只是从厨房离开之前,江肃还是多问了孙蔺一句话。
江肃“孙蔺,你认识白玉生吗”
孙蔺一怔,答“我听说过他。”
江肃仔细观察孙蔺神色,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应当并未说谎,而孙蔺也曾说过,他虽不知幕后之人的确切身份,却有所猜测,且试图印证,在此之前,他似乎并不敢直接点出这人身份,他并未说明不愿开口的原有,江肃便觉得,他也许是害怕误伤他人,也许是那个人的身份,他不好贸然开口。
而既然孙蔺根本不认识白玉生,那么江肃觉得,孙蔺怀疑并且在调查的这个人,应当不是白玉生。
江肃不再多言,他请李寒山派人护送花时清和大祭司返回苗疆,而后他再写信给盛鹤臣,说花时清去同父兄团圆了,不再返回客栈与他们相聚,而自己要继续往魔教卧底,等拿到魔教钥匙之后便会再回武林盟。
至于傅闻霄和方远洛,江肃让他们莫要将大祭司一事外传,而他二人都是江肃好友,自然应允答应,甚至也不打算再回客栈之中,方远洛离开丐帮太久,身为副帮主,他怎么也该回去看看了。
几人在此分别,江肃随魔教一同返回,周长老也要同他们一道回去,此处距魔教已没有多远距离,而这周长老对江肃敌意极重,江肃却并不介意,反正周长老打不过他,也改变不了李寒山的看法,那便等同于是拿他毫无办法,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担忧
数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魔教山下的城镇,这镇中住的多是魔教教众的家眷,而他们再有半日就能到魔教了,江肃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先在城中吃个饭再动身。
贺灵城带他寻了处酒楼,说这酒楼是城中最好的去处,可周长老却不愿留在此处,他鬼鬼祟祟,似乎着急要去什么地方,江肃不知他要去什么地方,还未开口询问,李寒山已在他之前,同那周长老道“周长老,你可还记得你的许诺”
周长老“”
“你的姬妾都在城中吧。”李寒山道,“你现在可是要去将她们遣散了”
周长老咬牙切齿,却不敢对李寒山任何意见,只是不住点头,而后便一人溜出客栈,不知道跑到了何处去。
贺灵城忧心忡忡,在后开口,道“他好像给教主传了密信,今日回信方至,他应当是去看信的。”
江肃有些奇怪,道“既是密信,贺副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他这般的人,在教中根本不会有什么心腹亲信。”贺灵城道,“江少侠,他给教主写的信,是针对你的。”
可江肃并不担心。
他们在路上耽搁许久,到了现在才回到魔教,而谢则厉显然早就已经随楼鄢回到梅幽宫了,至于现今如何依江肃对忍泪吟的了解,而今的谢则厉,应当已经没有办法分心去思考其他事了,这周长老写信往梅幽宫,那看信的人,十有是楼鄢。
江肃进了酒楼,这饭吃了一半,忽地有魔教教众过来寻贺灵城,还交给贺灵城两封信,一封已拆开了,另一封却仍旧封得好好的,贺灵城瞥了一眼,便将那两封信交到江肃手中,道“江少侠,有你的信。”
江肃微微一怔,顺手接过,先看了看那拆开的信,信封上写着的收信人是周长老,他不由一怔,也不知贺灵城是如何将这封信搞过来的,可既然贺灵城已将信交到了他手上,江肃便将信纸抽出,看了看信中的内容。
那信纸揉得有些皱了,还有缺损,显然看信之人愤怒至极,将这信揉皱了丢开,却不知是哪位有心人捡着送到了贺灵城手中。
信上也只有一行极为潦草的字。
「江肃,本座也管不了。」
江肃轻咳一声,抬首看向贺灵城,贺灵城便道“这的确是教主的字迹。”
江肃“”
江肃只好尴尬笑上一声,想起谢则厉当初被他气坏的模样,拿出了下一封信。
这竟然是楼鄢写给他的信。
这封信的字迹也同谢则厉所写的信一般潦草,像是两人都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江肃不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事,他飞快看完了信,一时有些无言。
「江少侠助我抱得美人归,楼某自然也会助少主顺利登上教主之位。」
「又,教主忙,没事别给教主写信。」
江肃“”
江肃说不出话。
他将信放在桌上,交给李寒山看了看,不想李寒山却蹙眉,反问“父亲忙他在忙什么”
一时之间,贺灵城咳嗽提醒这种话题不适合在饭桌上说,江肃也下意识踢了踢李寒山的脚,让他立即闭嘴将这句话咽回去,只有乌歧好似一瞬清醒精神了起来,开口接话,道“少主当然是在忙”
贺灵城一把捂住了乌歧的嘴。
“我们中原人,没有你们波斯人那样开放。”贺灵城压低声音警告乌歧,“有些话,你自己烂在肚子里也别说出来。”
乌歧“唔唔唔。”
贺灵城松了手。
乌歧“我是大食人”
贺灵城“我不管你是哪的人,闭嘴,吃饭。”
乌歧“”
江肃就坐在二人对面,看着两人动作交互,心中咯噔一声,忽而意识到了一件自己忽略已久的事情。
这乌歧和贺灵城,好像还挺登对
他先前还在头疼给乌歧配一个什么样的对象,现在看来贺灵城好像就很不错。
贺灵城抬起头,正巧对上江肃热情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一顿,莫名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简直像极了江肃每一次想要强行撮合什么人时露出的那种眼神。
贺灵城咳嗽一声,有些紧张,只想立即令江肃的注意转移开来,他灵机一动,几乎脱口而出,道“江少侠,你不是想看温青庭留在教中的书信吗”
江肃果然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好奇看向贺灵城,问“教中除了记载他二人相处的典籍之外,还有我师祖留下的书信”
贺灵城点了点头,道“温青庭闲来喜欢记些小事,也有些同谢无教主往来的书信,谢无教主将那些东西都同自己的信函收在一块,置于藏书阁中,历来只有教主可以查阅。”
江肃一怔,道“可是你们教主”
“教主令少主暂管圣教,少主当然也可以查阅。”贺灵城道,“至于少主想将这东西交给谁看我们也管不着呀。”
江肃“”
贺灵城也不等江肃回答,直接看向李寒山,道“少主,我现在就令人去开启藏书阁,将温青庭留下的信函取出来。”
李寒山怔了怔,道“呃你将谢无教主的回信也一并取出来吧。”
贺灵城立马起身,转头吩咐随侍去办这件事,待他再回来时,江肃果真满心都只剩下温青庭的书信了,贺灵城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机智极了,可不想他一回头,却正巧对上了乌歧的眼神。
乌歧好像有话想对他说。
贺灵城自觉凑过去,便听乌歧压低声音,紧张同他道“教主看温青庭的笔录时,窝瞥了两眼,内个东西,可能不适合让江少侠看见。”
贺灵城满是疑惑“为什么”
乌歧“内个温青庭,有些表里不一。”
贺灵城“啊”
乌歧改口“他表面的样子,和他实际的样子,不太一样。”
贺灵城觉得自己明白了。
那个温青庭,表面道貌岸然冰山美人,实际上城府极深,着实表里不一,像江肃这样敬仰温青庭的人,一旦知道真相,难免要觉得有些失落,可贺灵城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省得江肃成日将温青庭表露在外那副无情无欲的模样当做榜样,就算是为了少主,他也该让江肃知道,温青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于是贺灵城只是对乌歧使了个眼色,道“你放心,江少侠很坚强,没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乌歧“”
几人在此处吃完饭,便再一同上了山,不过半日,天色渐晚时,他们终于到了魔教的山门之外,早有人在外迎接,贺灵城一一为江肃介绍过去,不是教中的长老便是教中的堂主,各个毕恭毕敬,因而江肃并未过多注意。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不远处贺灵城先遣回教中取书信的那个随从身上。
这随从捧了个匣子,里头放的显然是温青庭留下的书信笔录,李寒山也知道江肃好奇,便借口自己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取了那匣子后,便直接拉着江肃回到自己屋内,这才将那匣子对着江肃打开。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些书信。”李寒山说道,“他说过,信中的温青庭,与江湖中传闻的他相比,实在大不相同。”
“这书信是他写给谢无的。”江肃说道,“在亲近之人面前,师祖的语气当然会有所不同。”
说完这句话,江肃捡起最上头的那本装订完好的书册,压下心中过于紧张的心绪,翻开了第一页。
他想这一本,应当是温青庭平日里的随笔,那也就相当于他在魔教时的日记,而江肃一贯敬仰温青庭,那也就是说他手中拿着的,是他敬慕多年的偶像的日记。
江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泛黄书页上的第一句话。
「七月十一,天酷热。
谢无说魔教中有一处清泉,遂随往。
山景幽美,不若美人半遮半掩,引人遐思。」
江肃“”
啊等等,什么
江肃怔怔看向下一行。
「浴毕,想来数日不曾比试,不知谢兄进展如何,便请其执剑」
江肃松了口气。
这一页断在此处,他却并未立即翻到下一页,只是想他的师祖还是他的师祖,刚才师祖只是想一想,问题不大,日记嘛,没有其他人看见,那想想也没什么问题。
江肃拍了拍胸口,翻开下一页。
「披衣舞给我看。」
江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