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季褚追上来的时候, 初蘅和符微月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一层。
隔了几步远,季褚朝女孩“喂”了一声。
符微月一转头看见大帅比的脸,瞬间抛弃掉所有原则。
大帅比和蘅姐的颜值这么般配, 两个人必须给她在一起!必须给她在一起!!!
她决定给两人创造独处空间, 于是对着初蘅结结巴巴道:“我、我想起有东西落在教室里了。”
听着室友的拙劣借口,初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符微月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她冷哼了一声,“你最好真的有。”
被蘅姐这么一嘲讽,符微月倒吸一口凉气, “我真、真的落东西了!”
说完便像只短腿兔子一样蹦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季褚和初蘅两人。
季褚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低声道:“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
毕竟他这辈子还没从和人道过歉。
哪怕是小时候他时常将堂妹季融融惹哭,也是宁可挨这个怪力胖萝莉的几记铁拳, 也坚决不道歉的。
只是从那支手机里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处境后,季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先前那个“女骗子”的评价, 实在是有些过分。
在这样的年纪, 做家教赚生活费似乎是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唯一方式。
初蘅眨了眨眼睛, 很无辜的模样,看起来记性不太好,“你刚才说什么了?”
季褚疑心她是在故意耍自己。
可他来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道歉,因此哪怕极不习惯,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那天说你是……女骗子, 咳, 我道歉。”
显而易见, 对方并未因为季家太子爷的道歉而受宠若惊。
初蘅看着他,很平静地开口:“你觉得你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情只有这一件吗?”
季褚呼吸一滞。
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初蘅便继续往下道:“拜你所赐,现在我们半个年级的人都知道我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说话时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并没有一丝自怜和哀怨。
但季褚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他声音有几分发涩:“我帮你和他们解释。”
那个孟悦实在是难缠,季褚一半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一半也是存了捉弄初蘅的心思,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特意来我们学校帮我解释?”初蘅似是觉得好笑,反问道,“那岂不是越描越黑?”
季褚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他终于发现,原来他对女人的世界一无所知。
想了想,他又道:“那需要我做什么才可以澄清?”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吗?”初蘅没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开始回忆,“捞女,不要脸,见钱眼开……你猜猜是其中的哪一个?”
说到这里,她再次看向季褚,“但我记得我那天明明只是想问你那道题目。”
季褚也想起来了。
那道无聊的题目,一千瓶药和几只小白鼠。
初蘅耸耸肩,语气里有轻微的无奈,“我这两天晚上都没睡着……睡不着的时候就想那道题,不过到现在也没想出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很简单,用十只小白鼠给那一千瓶药二进制编号就行。”
回想起自己那天故意憋着坏不告诉她答案的行为,季褚觉得自己太过幼稚。
初蘅皱眉想了几秒,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原题目是一千瓶药,小白鼠服用后在一小时内就会毒发身亡,而题目里给出的要求是要在一小时内找到那瓶有毒的药。
如果将一千瓶药按二进制来编码的话,那么第一瓶药的编码是0000000001,第二瓶药的编码就是0000000010,以此类推,第一千瓶药的编码就是1111101000,而二进制中的0和1则分别用小白鼠是否服药来表示。
第一瓶药,只喂给第十只小白鼠,第二瓶药,只喂给第九只小白鼠,而第一千瓶药,则分别为给第一二三四五七只小白鼠。
根据服药一个小时后的观察结果,如果死的是第一、三、四、七只小白鼠,其他小白鼠存活的话,那么有毒的药就是1011001000,换算成十进制,就是第712瓶药有毒。
因为2^9=512,而2^10=1024,所以只需要10只小白鼠。
初蘅恍然大悟:“所以真的只要10只小白鼠就够了……”
这么简单她居然没有想到。
她又抬头看向季褚,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想到的?!”
季褚轻咳一声:“我会一点编程。”
为了玩游戏学的。
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副反应,季褚哭笑不得:“你的关注点很奇怪……”
她的注意力转移得也太快了吧?刚才不是还在伤心吗??
察觉到对方诧异的眼神,初蘅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瞎扯的那些鬼话了。
她一脸坦然地解释道:“哦,刚才是我装的。”
季褚:“???”
初蘅的语气轻松:“其实我们学校的同学根本就不知道那天在十中被泼咖啡的人是我,刚才都是骗你的。”
初蘅刚才鬼扯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担心他还像上次一样不告诉自己正确答案,所以故意装可怜利用他的愧疚心罢了。
如今知道了那道题的正确解法,初蘅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很好,现在在她的世界里,再次没有了她不知道答案的题目。
初蘅重新看向季褚,很愉快地叹了口气,“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个、女、骗、子。”
这一次,季褚开始十分平静地重塑三观,“……”
初蘅冲着他嫣然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欠揍无比:“所以你最好假装不认识我……和你一起被泼咖啡的那个人,随便是谁都好,反、正、不、是、我。”
***
直到从麦当劳出来,符微月还在不停试探着初蘅和季褚两人之间的关系。
初蘅谨慎地吸了一口可乐,“都和你说了没关系。”
符微月才不信:“上次我问你和宋公子是什么关系你也是这样说的。”
他们俩明明就是表兄妹关系嘛——虽然看起来关系很糟糕。
初蘅将可乐杯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面无表情道:“那又怎样?这种人就是不会和我们有任何关系的。”
符微月扁了扁嘴,“可我觉得季褚喜欢你……我从他看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醒醒。”初蘅恨不得将她脑袋里多余的水分晃干净,“你是看多了普汪上的校园言情小说吧?”
除了学习之外,符微月的业余爱好就是在一个叫“普汪”的绿色app上看网络小说,其中以校园言情小说数量最多。
她无聊的时候曾经在旁边瞥过几眼,便忍无可忍地吐槽——
“这个什么风的小说,女主角只学了数竞几个月就想拿imo金牌,作者喝了几斤假酒啊?上过小学吗?”
“还有这本,p大没有校训的,作者就算没上过p大难道连百度都不会用吗?”
“这本又是什么鬼?美国法学院没有本科这不是常识吗?男主角是怎么本科考上耶鲁法学院的?”
最后,初蘅下了总结:“符微月啊,这种小说看多了会损伤大脑,永久性的那种。”
不过,其实符微月算是他们班上最特殊的一个学生。
因为父母都是高中老师,所以符微月启蒙得也特别早,她早上了一年学,所以比班上的同学们要小上一岁,平日里是班上最有少女心的女生之一。
但此时此刻,初蘅还是忍不住提醒她:“看看言情小说就算了,可千万别乱和那些公子哥儿谈恋爱。”
以她们这样的家世背景,毫无疑问,只会成为那些富家公子哥儿十几岁时的一段无聊消遣。
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像她的那个姑姑初逸一样,和富家公子哥儿在校园里相爱相守,哪怕家庭极力反对,男方依旧不改初衷,最后修成正果。
可结局又怎样呢?
男方突遭横祸车祸去世,初逸姑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人从自己身边抢走,最后郁郁而终。
初蘅一点也不想拿自己的青春去点缀别人的生命,更不想让自己在十年后回想起这段时光来后悔得躲在被子里踢床。
她不会谈恋爱的,在成为初教授之前她绝对不会谈恋爱的。
***
宋引带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司阿姨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一见他们兄妹俩回来,司阿姨便迎了上来,道:“大少爷,现在开饭吗?”
今天晚上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在家吃饭,从这星期开始,司阿姨便让家里的厨房按着大少爷先前给她的菜单准备一日三餐,为的就是给小姐补身体。
宋引黑着脸,道:“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说完便自己独自上楼去了。
不过半分钟,楼上便传来“哐”的一声摔门声,震天响。
被留在原地的宋莹咬了咬唇。
她默默低下头,无声地红了眼圈。
司阿姨感觉到这兄妹俩之间似乎闹脾气了,但身份使然,她不好多说什么,因此只是笑着问宋莹:“果果小姐,那我让厨房现在开饭?”
宋莹点点头。
司阿姨便立刻吩咐着其他人忙前忙后起来。
要说起来,大少爷对这个宝贝妹妹倒的确是上心,他自己平时倒是不讲究,什么都能吃,吃什么都能养活。
可对这个妹妹,他还没把人接回家来的时候就专门请了营养师定制食谱,一周七天不带重样的,就为了让妹妹养好身体。
不光如此,大少爷私底下还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家里千万不可以有人让果果小姐受委屈,谁敢让她受委屈就立刻卷铺盖走人。
司阿姨知道大少爷对着这个妹妹向来是如珠如宝的看待,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回来他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似乎还是冲着果果小姐的。
等到伺候着果果小姐吃完晚饭,司阿姨又跑上楼去敲宋引的房门,“大少爷,这会儿肚子该饿了吧?我给你下点小馄饨?”
宋引从小最喜欢吃的便是她做的鸡汤小馄饨,小时候每次生病了都闹着要吃,说是吃过之后病便好了。
后来大少爷渐渐长大,身体壮得跟牛似的,也不生病了,但在英国读了这么多年书,每次回来都馋她做的小馄饨。
房间里传来宋引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要睡了,司阿姨,你也快去睡吧,别再敲我的门了。”
见他这样,司阿姨无奈地叹口气,“那你要是半夜饿了的话就叫我。”
回到楼下,她从冰箱里拿出来自己先前包好的小馄饨放进冷藏室化冻,然后又将晚上熬的菌菇鸡汤继续放在锅里温着,方便待会儿等大少爷饿了就能马上下鸡汤小馄饨。
司阿姨回到房间里,看见司柔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女儿的作业她是早就看不懂了,不过这会儿见女儿在认真学习,司阿姨心里欣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又问:“写作业写得肚子饿了没?晚上主楼那边剩了好些菜,我给你拿点过来?”
司柔听见,“哼”了一声,“妈妈,你又拿残羹冷炙来打发我。”
司阿姨板起脸来:“胡说八道,今晚那一家又不在,主楼就果果小姐一个人吃饭,一大桌子菜她只动了两个,剩下的都是动都没动过的。”
听见宋莹的名字,司柔将手中的水笔放下,“那也是残羹冷炙……她的残羹冷炙更别想让我吃了。”
将这话说完,司柔倒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宋引哥哥今天不是在家吗?怎么就她一个人吃饭?”
说起这事司阿姨便忧心忡忡:“谁知道大少爷怎么了,一口东西都没吃就回房间了,也不知道谁惹这祖宗了……好像是在生他妹妹的气。”
司柔眼珠子转了转,但没说话,只是拿起水笔,依旧低头去看面前的习题本。
司阿姨去外面洗漱好了,回到房间时已经换好了睡衣。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她回到床上躺下,又叮嘱女儿:“别看到太晚,明早还要上学呢。”
司柔“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摘下了塞在耳中的耳机,又等了几分钟,房间里响起母亲渐渐沉下来的均匀呼吸声。
司柔轻手轻脚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然后又拿起桌上的习题本和笔袋,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