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望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着走到门口，望着里面往来不绝的人影，沉默地走了进去。
“哎小和尚，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刚走吗？快走吧，这天都黑了，再晚小心被狼叼走了。”
老鸨拦住了随缘，挥着手，带起阵阵刺鼻的香气说道。
随缘抬起头，瞳孔之中经文一闪而过。他平静地说道
“让贫僧进去。”
老鸨眼中闪过一丝惧怕，让了让身子，随缘从容地走了进去。
上了楼，一路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口站定，轻轻敲响了门。
“吱呀”
门被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瓜子脸来。
“小和尚，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水仙姑娘说着，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一把把随缘拉进了屋里，回手关上门，倚在门口，望着随缘。
“水仙施主，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随缘淡定的站在水仙姑娘面前问道。
“可是功德不够？贫僧这就为你诵经超度，还有其他几位女施主。”
说着随缘坐到了地上，就准备开始诵经超度。
水仙一把拉住了随缘。
“小和尚，知道了还不快走？还来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水仙姑娘凑近，杏眼瞪得溜溜圆，嗔道。
随缘抿了抿唇，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有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还叹气呢。”
水仙姑娘哼道，随后伸出如削葱根白皙的手指，略带心疼地抹了抹随缘皱起的眉头，认真的端详了一下，笑嘻嘻的称赞道
“不错嘛小和尚，到底是长大了，姐姐的眼光果然没错，模样真俊俏。”
“怎么整日里皱着眉头？年纪轻轻的，看上去老里老气的。”
水仙姑娘松开拉着随缘的手，往身后缩了缩，笑着问道
“小和尚，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看，姐姐今天没用你说的那个铅粉。”
“那几个死丫头也都没再用了。姐姐跟你说啊，你把铅粉说的那么可怕，她们都被吓坏了，咯咯咯~~~”
随缘沉默地听着水仙姑娘诉说着，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掩口轻笑，他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
“好了，能再见着你，姐姐真的很开心了，你该走了。”
说了一会儿，水仙姑娘略带惆怅地催促道。
“小和尚，听姐姐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心修行，莫要理会他人，也莫要多管闲事。听话。”
叮嘱着，水仙姑娘开始推着随缘往外走。
“她们几个呢？”
随缘站在门口，转过身来问道。
水仙姑娘将双手背在身后，拧起柳眉呵斥道
“才刚嘱咐你别多管闲事，怎么这还没出房间呢就开始了！快走！”
随缘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水仙姑娘，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背在身后的手拉到了身前。
“水仙施主，这是怎么回事儿？”
随缘指着水仙姑娘那双冒着黑雾的手问道。
刚刚还是指如削葱根，如今已是形如鸡爪，上面丝丝缕缕的魔气弥漫，缓慢修复着。
水仙姑娘拽了拽，没有拽动，低下头不再言语。
“水仙施主，你还没说，你们为何没有去轮回呢。”
“如果是功德不够，贫僧这就为你们诵念经文，回向于你，助你早日投胎，来世好好修行。”
水仙姑娘任由他抓着手腕，低着头摇了摇。
“不用了，小和尚。姐姐福薄命贱，不值当你如此大费周章。”
“谁说的！”随缘急切地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众生平等，不论男女，不分高低，哪怕是草木蝼蚁，都有得闻正法的机会。在佛面前，众生是平等的。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水仙姑娘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认真的随缘，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来。
“小和尚，快松手，你还想一辈子这么攥着姐姐不成？”
随缘触电般赶紧松开了握着水仙姑娘手腕的手掌。
水仙姑娘收回手，此时她的双手已经修复完毕，重新恢复了白皙，她一边用手指揉着手腕，一边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力气这般大，果真是长大了。”
见随缘依旧认真的盯着自己，水仙姑娘慢慢放下了揉捏的手指，转过身去背对着随缘，叹了口气说道“小和尚，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多管闲事了。这会害了你的、”
随缘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如果是我认为该管的，自然会管。”
“好吧好吧。”
水仙姑娘无奈地说着，转过头来，此时她精致的妆容已经不见，惹人怜爱的面上浮现出点点红斑，红斑迅速长大扩散，从里面流出脓水来。
“小和尚，姐姐死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姐姐们都很庆幸，庆幸你来乱葬岗看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被野兽啃食干净了，否则这副模样让你看见，你该厌恶姐姐们了。”
说话间，她面上的皮肉开始脱落，一块一块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咬一样，最中变成一块发黄的骷髅，连骨缝里的肉丝也消失不见。
“小和尚，你说的对，天香国色，不过是红粉骷髅。”
“瞧瞧姐姐如今这般模样，可不就是枯骨一具嘛。”
水仙姑娘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骷髅，接着，骨头开始散落缺失，断裂的骨头消失不见，留下她的灵体飘荡在空中，散发着阵阵魔气。
“小和尚，有个人戴着你的念珠，被姐姐塞在了床下边，你过去看看。”
随缘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把昏迷不醒的李渊拉了出来。
“还有个跟他一起进来的小娃娃，被红鸾抢走了。红鸾是姐姐死后新来的头牌。”
“小和尚，”见随缘站起身来要救醒李渊，水仙姑娘出声打断。
“他昏迷着，气息微弱，不会被它们发现，你把他救醒了，它们就会发现他。”
随缘手上顿了顿，依旧按在了李渊额头上。
阵阵经文闪过，李渊悠悠转醒。
“我儿……快跑……”
李渊睁开眼看到随缘，虚弱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