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义很快就到了,他与随缘并排站在一起,一同望着眼前翻滚的黑雾,心中琢磨着随缘的话。
“法师,您是得到什么预感了还是……”
半晌,张明义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随缘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张明义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且等等吧,等到天明,魔气散尽,其余几位善信便可脱险。”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明义,又回头看了看被队员扶上车的李渊,轻声说道“还要麻烦你的人在这儿照看一二。”
张明义面露诧异,不解地看向随缘,最终没有问出口,而是点了点头。
随缘见张明义答应,又回到李渊身边。
“有事儿?”
李渊半躺在座位上,掀了掀眼皮问道。
“我想起一个地方,要去查看一下。”随缘点头,转而对三藏说道“三藏,你留下来照顾他。师父出去一趟,回来咱们就回家。”
三藏认真地点了点头,爬上车子,坐到了李渊身边,李渊咧嘴乐了,一把把三藏楼进了怀里。
“去吧,去吧。”
随缘转身朝外走去。
必看人群与灯光,随缘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他越走越急,到了后来干脆用上了神境通,连续闪烁之下,韩快站在了一片刚刚冒芽的田里。
这是一片山坡,坡势平缓,田地的主人家是一把种田好手,将田地打理的十分精致。
随缘小心地避过刚刚冒芽的禾苗,站到了一片稍矮些的禾苗边上。
这片田地里禾苗的差异并不大,从天空俯瞰,才能看出稍靠坡底的位置,有一大片禾苗长势要稍稍差一些。
这里是曾经的乱葬岗。
随缘第一次离开兰因寺,就是在这里坐了许久。那也是他第一次希望佛经里说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是真的,人死后有灵魂,有地府有神国,有六道轮回……
水仙姑娘等几个相熟的人,也是被一纸草席扔在这里的。
随缘平复下心情,瞳孔中经文开始闪烁,眼前的禾苗逐渐缩小化为种子,一道道人影飞速后退,庄稼结穗儿,抽穗儿,变绿,变成种子……
无数次重复,终于,地势开始变得更平坦了些,一道道人影在开垦荒地,将树苗与杂草一一刨除……
树苗逐渐变低,杂草逐渐冒芽……
随缘感觉到微微的晕眩,他停了停,继续回看。
不知看过了多久,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沧海桑田,终于,他看到了他想看的。
漆黑的夜空下,一缕缕黑烟凝聚,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田地禾苗,也没有了树苗杂草,此地依旧是一片赤地,怪石嶙峋。
黑雾渐渐凝结成型,几十上百个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缺胳膊少腿儿地站在那里。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时不时往四处张望着,显得惊惧不已。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缕朝阳照耀下,数个来不及反应的人影惨叫着化作了黑雾消散。其余人慌张地四散奔逃,当第一个钻入地下的人出现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地下钻,很快,刚刚热闹不已的乱葬岗,变成了空无一人。
又是夜晚,黑雾之后又是这群人,只是人数少了许多。
他们商议着,最终决定回兰因镇看看,他们都曾是兰因镇的人。
然后,这群人就站在了一个小小的土堆前,沉默了下来。
随缘在人群中数了数,昨天还都在的几个熟悉的人,今天只剩下了一半儿。
所幸水仙姑娘还在。
失去了家园,又无**回。一群人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有几个女子甚至当下就呜呜地哭泣起来。
连续数个夜晚,他们的人数一少再少,终于,在只剩下十几个人的时候,水仙姑娘开始尝试着主动靠近魔气,然后,她成功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水仙姑娘…………
随缘闭上眼睛,身体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压倒了几颗禾苗。
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念头,一股脑齐齐涌上来,瞬间塞满了整个大脑,让他感到头脑一阵胀痛。
好半天,随缘慢慢缓过神来,望着眼前一片在月光下无声成长的禾苗出神。
他终究没能坚持到看完整个过程,不过他至少知道了这群人里,谁是第一个接触魔气的人了。
水仙姑娘……
随缘脑海里回想起那一抹绿色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
水仙姑娘是第一个,那么,不管后来的老鸨以及兰因镇其他人是怎么出现的,至少都在她后面,按理说,整个兰因镇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说整个兰因鬼镇都在她的控制之下也不为过。
但她竟然在提到过往的时候害怕成那样,数次想要告诉自己,却都没能成功,而且看她的样子,依旧在老鸨的控制之下。
再有,她告诉自己,武德年间到贞观九年之间的众生无法投胎轮回,老鸨等人是怎么回事儿?
随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回山的时候,兰因镇还在…………
想到在这儿,随缘悚然而惊,他爬起身来走了两步,转身又回到了原地,弯下腰扶正了被自己坐倒的秧苗,转身匆匆离开。
一路回到黑雾前,见到众人依旧在等待,随缘这才放下心来。
心中暗暗忏悔一番后,跟张明义打了个招呼,借了一辆车子,带着李渊跟三藏回到了住处。
李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抱着三藏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爷俩玩闹了一会儿,这才洗澡睡觉。
第二天。
那**流会上的学者被救了回来,全部被张明义带进了特案局总部。
不知张明义跟他们说了什么,等他们出来后,就连日将兰因镇旧址的挖掘工作停掉了。
交流会还在继续,只是他们更多的开始走访民间,绝口不提兰因镇。
随缘夜里回过两次兰因镇的旧址,那里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兰因鬼镇也不知所踪。
随缘有些怅然若失,又微微松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渊依旧领着三藏到处跑,徐辉夫妇依旧每天早出晚归或干脆夜不归宿,随缘依旧窝在室内默写经文。
就在随缘以为这次兰因市的聚集会这么平淡过去的时候,张明义的一个电话,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