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几日,鸠摩智身上的饼子被三人吃光了。
如果单有段誉在侧,鸠摩智自然不怕,此时他早已带着段誉进城里买些吃食了。但此时身边除了段誉,还有一个身法诡异的随缘,这令鸠摩智不得不时刻警惕,他担心自己一个松懈,就被随缘带着段誉消失在眼前了。
“国师去吧,贫僧与段公子在此等候。”
见鸠摩智站在那里犹豫,随缘开口说道。
鸠摩智怀疑的看向随缘。随缘双手合十,低眸垂目,一副慈悲相。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随缘放下手,微微一笑。
“况且,倘若贫僧真的要带段公子离开,国师是拦不住的。”
说完,随缘突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鸠摩智面前,不等鸠摩智有所动作,下一刻,手上已是一空,再抬头看去,随缘已经抓着段誉出现在了对面,正冲着他招手。
“去吧。”
鸠摩智暗暗心惊,同时也意识到随缘说的确实在理,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没了鸠摩智,荒山野岭之中,就剩下随缘跟段誉二人了。
段誉始终对这个奇奇怪怪的僧人感到好奇,当下便时不时地看了过来。
“段公子。”
恰好,随缘也对段誉感到好奇,当下开口招呼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石头,示意他坐过来。
段誉是个教养极好的人,走到随缘身边后,恭敬地执晚辈礼躬身行礼后,这才坐下。
“前辈为何要跟我一起被这恶人抓住?”
这个‘前辈’二字,亦是段誉思考了良久,这才说出口的。
依照随缘的样貌,看起来与他自己差不多少年纪,但他身上总有一种只有枯荣禅师这样的高僧身上才有的气质,令段誉不知该怎么称呼。犹豫再三,想到这人与枯荣禅师论经一夜,又与枯荣禅师相交,这才执了晚辈礼。
随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段公子怎么觉得鸠摩智便是恶人了呢?”
段誉听了这话,心下奇怪。鸠摩智强抢六脉神剑不成,便拿伯父做要挟,见自己会六脉神剑,又拿了自己做人质,这不是恶人是什么?
“鸠摩智一直恪守戒律,除了心生贪念以外,并无太多恶行。”
“如果贫僧与他同行这一路,能祛除他心中贪念,他定能重回正途。”
段誉听了眼神微亮,心生佩服。
虽然他与随缘立场不同,但随缘能看到鸠摩智的善,能想到引导鸠摩智摒除贪念,而他只是因为鸠摩智此前的行为便心生恶意。一念至此,顿感惭愧。
“大师所言极是,受教了。”
段誉起身躬身行礼。
随缘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
“只是引导鸠摩智,还需段公子配合才是。”
段誉心中好奇,认真听起了随缘的准备。
鸠摩智心忧段誉,买了饼子后便急匆匆赶了回来,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直到看见二人正坐在石头上辩法,这才放下心来。
段誉可是个厉害人物,除了武功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佛法道法,样样精通。尤其是佛法,令随缘都有些惊叹,同时目光愈发怪异起来。
“吃吧。”
鸠摩智从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里掏出饼子扔给二人,自己也坐在石头上啃了起来。
新出炉热乎的饼子要比冷硬发馊的饼子好吃太多了。
鸠摩智边吃边想着。
“怎么又是饼子啊!”
段誉抱怨道。
“段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吃不惯这等粗俗物也是平常。如果实在吃不下,那便不要吃了。”
鸠摩智威胁道。
段誉抱着饼子躲了躲,见鸠摩智坐了回去,又开始起幺蛾子。
只见段誉指着身后的河水大叫道
“鱼!有鱼!鸠摩智,你去抓条鱼来,咱们烤着吃吧!”
鸠摩智顿了顿,指向随缘冷笑道
“段公子当着两个出家人的面要烤鱼吃,当真是好教养。”
随缘眼皮一掀,不咸不淡地说道
“国师莫要扯上贫僧。”
“这天下杀生食肉的还少吗?贫僧守好自己的戒律就好,段公子非佛门中人,想要吃烤鱼,也在情理之中。”
鸠摩智被随缘不轻不重地怼了回去,另一边段誉扬了扬头,得意地说道
“鸠摩智,你帮我烤一条鱼,我帮你默写一段六脉神剑的剑谱怎么样?”
“此话当真?”
鸠摩智猛地站了起来。
“自然当真。你若是能给我烤六条鱼,我便把六脉神剑的剑谱全写下来。”
随缘也在一旁帮腔道
“嗯,如此一来,国师得了六脉神剑的剑谱,段公子也得了自由,各取所需,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只要国师小小地破一次杀戒,就能得到六脉神剑的剑谱。怎么样,国师?”
鸠摩智饼子也不啃了,放下包袱走到了河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段誉。
“希望段公子不要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
段誉扬了扬头,笃定的说道。
鸠摩智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出手,并指指向河流,一缕真气激发,一条前臂长短的鱼被炸了出来,正正落在鸠摩智手上。
“嗯,是条母鱼。段公子有口福了。鱼籽最是鲜美。一口下去,就是成百上千的鱼籽,入口爆裂,口感极佳。”
随缘走到鸠摩智身旁,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口中称赞道。
鸠摩智不理会随缘,转身看向段誉。
段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点了点头。
“好,你且烤上,我念给你听。”
鸠摩智抱着肥硕的大鱼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捡起一根木棍顺着鱼口穿了进去。
“哎呀!烤鱼要先掏干净内脏的。鸠摩智,你会不会呀?”
段誉嫌弃地问道。
鸠摩智攥着鱼口外的一节木棍,手上青筋暴起,最终,他走到河边,顺从地划开了鱼腹。
“啧啧,看看这一颗颗鱼籽,真是,啧啧,”
随缘蹲在鸠摩智身边,口中不断发出感叹,鸠摩智猛地回头,凶狠地瞪了一眼随缘,见随缘闭嘴,这才继续笨拙地清理起鱼内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