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一通嘚吧嘚,把事情彻底说透,令无论是当事的三人,还是被迫卷入的随缘师徒二人,都万分尴尬。
尤其是许仙大大咧咧当着三个和尚面大谈感情,大秀恩爱,令法海跟随缘二人更是尴尬到不行。
反倒是萧峰,他曾与阿朱在塞外度过了甜蜜的九十多年的时光,对许仙口中的情爱十分理解,忍不住地点头。
到了后面,更是大喝了一声“好!”
吓得许仙浑身一个激灵。
实际上演戏这种事儿,一个人演,越演越起劲儿,两个人演,还可以享受在生活中偶尔角色扮演一下的小刺激,但三五个人一起演,大家彼此看着对方明明尴尬的要死,还要硬着头皮配合自己演戏,那种小刺激,小暗爽,就会消失,变成尴尬,而这种尴尬随着演戏的人数增多,以几何倍数而增长。
如果这时候戏演到一半儿,突然有个不敬业的撂挑子不演了,那其他人恨不能当场尴尬死。
法海此时除了尴尬,更多的是茫然。
他想不到许仙会突然摊牌,将话说的这么透。
此时的他,内心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随缘在一旁看的直摇头,尤其是许仙那句“你根本不懂感情”出口,更是令随缘感到天雷滚滚,然后他就忍不住抬起了头。
萧峰抚掌叫好,走上前去,朗笑着一巴掌拍在许仙肩膀上,把许仙拍了个趔趄,险些栽进水里面。
随缘此时已经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转向了并列站立的萧峰与许仙,上前一步站在了法海身旁,皱眉呵斥道“好什么好?”
萧峰见随缘神色认真,不敢捣乱了,讪讪地放下手掌。
随缘不再理会瞎起哄的萧峰,目光看向许仙。
“许施主口口声声不懂情爱,请恕贫僧不敢苟同。心有不快,强逞口舌之利,与人论争长短,本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关重大,说不得,贫僧今日就要逞一逞这番口舌之利了。还请施主见谅。”
随缘行礼后,肃容说道
“施主说法海不懂情爱,敢问施主可懂什么是情爱?”
许仙被随缘气势所震慑,呐呐地没有出声,还是身旁的萧峰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肘,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自然懂。”
随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问道“哦?那就请施主为贫僧讲一讲,什么是情爱。”
随缘此言一出,许仙又一次木讷在了原地,萧峰看了看随缘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即就收到了随缘的一记眼刀。
许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其实这场面很怪异,三个加起来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和尚围着一个刚刚结婚两年的男子,让他解释什么叫情爱……
随缘一看许仙羞红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随缘摇了摇头,开口替他做了回答。
“施主口中的情爱,无非就是你与那白蛇之间相互喜欢,相互爱慕,希望与对方白头偕老,生生世世不敢分离。两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呆着,心里也是踏实的,贫僧说的对吧?”
随缘的话说完,场间其余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一直沉默的法海忍不住怪异地看向了随缘,许仙则忍不住频频点头,萧峰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耐人寻味的探究意味儿。
“大师说的没错。与夫人在一起,是许仙最快乐的日子。夫人温柔贤惠,善良体贴,许仙恨不能用全天下所有的词汇来描绘夫人的美好。只要与夫人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坐着,许仙也觉得快活。”
随缘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到许仙说完,才开口。
“这便是施主口中的情爱。”
许仙点了点头。随缘继续往下说。
“可若是没有你们犯下的错,没有这次历劫,你与那白蛇之间还会产生情爱吗?如果你没有放了白蛇,而是放任不管,你们之间还会有现在的情爱吗?施主,你口中的情爱,在这世间的因果面前比起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是一场空梦而已。”
随缘的话说的很明白。至少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法海是听明白了的,一旁的半个当事人萧峰,也听了个大概。
随缘早就讲过,因果轮回,业力牵引,众生不断投胎转世,不断了结因果的同时,也在不断制造新的因果,这些因果纠缠在一起,造就了这世间芸芸众生繁冗复杂的关系。
白素贞、法海、许仙三人之间的因果起于一场错误,在这场错误之下,彼此纠缠逐渐深厚,几经轮回转世,造就了彼此之间复杂的关系。
如果做这些的不是法海,换了旁人,你看许仙会不会找他姐夫告状,状告有人投毒,要暗害他的妻儿?
如果变成蛇的不是白素贞,换成其他妖物,你看许仙会不会当场吓死过去?
你看如果白素贞面对的不是法海,而是其他什么和尚道士,她还会不会三番五次被害而忍气吞声?
这就是他们累世积攒下的因果,到了这最后一次机缘,一起爆发出来,令他们对彼此都与旁人有所不同。
许仙不状告法海,是因为法海救过他的命。
白素贞没吓死许仙,是因为两人因果纠缠,情起孽缘。
白素贞忍气吞声,是因为她吃了那么多次法海的丹药,本就理亏。
许仙是读书人,更是个聪慧剔透的人,他听明白了随缘话里暗含的隐意,正因为如此,他才受不了。
“大师说的好生奇怪,我与娘子的感情,怎么就是假的?真真假假,许仙还是看得出来,分的真切的。大师休要再提了。”
许仙连生气都是斯斯文文的,这已经是他所能发的最大的火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随缘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好。”
许仙见随缘如此轻易闭口不言,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
眼前这三个人,他听白素贞讲过,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他就一病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这三人用强,他该怎么办??
娘子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三个人吗?
随缘没有理会许仙的胡思乱想,他与法海一同抬头望着天空。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乌云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