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
凌尘早早起床，不是他不想睡，而是被凌钦云硬拉起来的。
清晨。
八点钟的太阳算不上毒辣，但已经有上头的意思了。
屋前小院，凌钦云招呼着凌尘打下手，处理着一大堆丰富的食材。
串鱿鱼、臭豆腐、骨肉相连、烤牛排、鸡胗鸡皮鸡爪子……
周末，就是得好好过，这是凌家家训——家庭烧烤！
还没开火，腌制食材的香辣味就已经馋哭了邻家小胖子。
凌尘一边串着土豆片，嘴里塞着一个老妈做的小肉包，含糊不清道:“爸，盖天我闷去买个骚烤架吧。”
“吃完再说话。”
凌钦云熟练的处理掉鲫鱼内脏，拿水冲洗着。
“咕噜～”
一口咽下包子，再喝上一口热牛奶，凌尘这才开口:“我说这烧烤啊，得用炭烤才好吃，电烤的差点感觉，我们该换个炭烤架。”
“炭烤污染环境。”凌钦云回了一句。
“买无烟碳。”
“你妈不喜欢火烤。”
“……”
得，您一开始说这句话不就得了，咱就不用聊这个话题了。
一家人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做烧烤了，很快就处理好了一大堆食材，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院子里的遮阳棚也立了起来。
“行了，先把火打着，给小尘烤两串鱿鱼，小尘你进来拆纱布。”没一会儿，陆芸端着切好的食材走出来，同时发布开火命令。
爷俩还能咋办?当然是老老实实执行了。
大概十分钟后，凌尘从屋里走出来，摆脱了纱布的束缚后，他终于不再感觉头重脚轻了，精神小伙回来了！
“快来帮忙，要糊了。”凌钦云叫道。
“来了来了，您不会开小火啊，鱿鱼须糊了可不好吃。”凌尘赶忙跑上去帮忙。
陆芸看着爷俩忙上忙下的样子一阵好笑。
打小，凌尘就喜欢吃鱿鱼，不管是烤的还是爆炒，其他菜，他是吃两口也就饱了，偏偏面对鱿鱼，他是饱了还能吃两口。
随着时间临近中午，一股股令人口舌生津的香辣味弥漫开来，但凡路过的邻居无一不称赞，而陆芸也都会主动送上餐盘里已经撒好葱花的烧烤。
凌钦云和凌尘担任烧烤师傅，时不时逗趣几句，陆芸则是和邻居拉家常，一群小孩子围在一旁流口水，几年来一直如此。
烧烤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半。
一家子边烤边吃边聊，终于……撑趴下了。
一家三口，一字排开，整整齐齐躺在长椅上，头顶有遮阳棚，旁边有电风扇，抬手还能端上一杯加冰雪碧，爽哉！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有信心吗?”正躺着消化食物呢，凌钦云忽然问道。
凌尘笑道:“必须的，你就算不相信我，那也得相信自己高智商的基因遗传啊！”
“……”
凌钦云翻了个白眼，是个文化人昂?
陆芸笑着揉了揉凌尘的脑袋，“好好说话，别学着油嘴滑舌的。”
“油嘴滑舌不好吗?说不定还能给你多带几个儿媳妇回来。”凌尘不以为然的笑道。
然而听到这句话，陆芸忽然脸色一沉，这种耽误女孩子一辈子的话能乱说?
凌钦云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测过身，偷笑，臭小子还是不长记性啊！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凌尘见了老妈的表情，立马加了一句:“老爸教的！”
“噗～～～”
凌钦云差点没被雪碧呛死，脸都给咳红了，转头看着陆芸那阴云密布的脸，连忙咳嗽着开口:“别听他的，我什么时候教过这个了?！”
“刚才！”
“刚才老爸趁你跟邻居聊天的时候，他就怂恿我多跟琪琪和静芳聊天，毕业后约着出去郊个游什么的，他还说出赞助费！”凌尘举起右手，用发誓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琪琪和静芳是左右两家邻居的孩子，和凌尘同龄，而且还在同一所高中，关系也不错，如果有发展意向的话……指不定真能成。
“……”
一瞬间，凌钦云冷汗直冒，文化人的气质荡然无存。
这小子是亲生的吧?没错啊，当初自己亲眼看着医生从产房抱出来的啊！！
臭小子啊，老夫这一片苦心，这么快就被你卖了?！！！
“小芸，你听我说……”
凌钦云想要压下这场暴风雨，然而殊不知重点早已不是他料想的那个了。
“赞助费?你还藏着多少钱?”陆芸目光如刀。
“嗯……路费+伙食，如果再算上住宿的话，老爸估计也只会给我一间房的预算，市内游的话大概……”
见凌尘居然还真一本正经的算账，凌钦云脸色越来越黑。
“一千吧！”
凌尘掰了掰手指，终于算清了。
“呵呵。”
这会儿陆芸笑了，“你不是说每个月工资只留了三百块零用吗?什么时候这么豪气了，甩手就是一千?”
“这……这不是前段时间涨工资了吗?我这……呵呵，都没来得及给你说，你瞧这事儿闹得……”
凌钦云平时说话陆芸几乎从不反对，家里大小事他也能拿决定，属于说一不二的那种，一家之主的地位杠杠的，但唯独在私房钱上……
皇帝是皇帝没错，但家里的财政大权，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小尘在，我给你留点面子，今晚上……我们有的聊了。”陆芸冷哼一声，转身端起身边的雪碧回屋。
见状，凌钦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手就揽住想要逃跑的凌尘，一把擒住他的脖子，拉到身前低声呵斥道：“臭小子，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谁?是琪琪和静芳不漂亮还是一千块太少?”
“爸，你早说你涨工资不就得了。”凌尘一脸苦涩，他现在也十分懊悔。
如果这消息真瞒了下来，那他的零花钱也能水涨船高！
造孽呀！
“唉。”
片刻后，凌钦云重重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凌尘，说道：“算了，也许你老妈早就发现了，没什么大事。”
“真的?”突然的看开让凌尘有点不适应。
“别小看你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马上要高考了，我跟你班主任联系过了，周一你自己回学校就行，最后这段时间再努努力，上大学就轻松了。”凌钦云理了理衣服，坐直身说道。
从小到大，凌钦云和陆芸虽然没有强制凌尘的成绩要达到什么标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凌尘的成绩。
父母心，都相同，望子成龙、女成凤！
“嗯，我知道，所以……我想了想，最后这一个月时间我想住在学校，手机也留在家里，免得分心。”凌尘说道。
“住校?”凌钦云表情一怔。
“是的，住校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一旦我有任何问题可以及时请教同学或者老师，我认真想过了，这是我最后的冲刺阶段，我不想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凌尘点头。
凌钦云听完后沉默了。
“决定了吗?”良久，凌钦云再次确认，很认真的看着凌尘的双眼。
“决定了。”
“……”
沉默片刻，凌钦云抬手重重拍在凌尘肩膀上，“可以，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长大了啊，是个男子汉了，说话都硬气了，不过你要记住……男人，不管做怎么样的决定，一旦下定决心了，就一定要拼尽全力去做，明白吗?”
“明白！”
父子俩的对话，都被站在二楼窗边的陆芸听在耳朵里，在听到凌尘坚定不移的回答后，她身子颤了颤。
“长大了啊，臭小子……”
陆芸轻声说着。
……
下午五点。
凌尘整装待发，高三党本就分秒必争，他这样赶时间的做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两个24寸的行李箱，一个里面装着被套和薄毛毯，另一个里面是衣服和洗漱用品，外加一个书包背着，这就是凌尘的全部装备了。
“给老师说了吗?还有，这么多东西，真不用你爸送?”一家人站在门口，陆芸帮凌尘整理着衣领，轻声问道。
“说了，也不用爸送，反正高考完我就回来，这才多远距离啊，你们都不用出门，我自己去打车。”凌尘笑着回应。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借老师电话打回来，如果住不惯就回来住，缺钱了……”
“行了，都多大人了，何况又不是出远门。”凌钦云打断了陆芸，上前说道：“不超重本线80分，一年不能吃鱿鱼。”
“没问题。”
“走吧。”
“得嘞，爸妈回吧，我走了，你们上班也要注意休息，等我回来别看你们都瘦了。”
笑着说完，凌尘转身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外走，出门左转二十多米就是马路，没一会儿就拦下一辆出租车，行李放上去后，凌尘对着家门口挥了挥手。
“爸妈回去吧。”
说完，凌尘转身上车。
而也就在出租车离开视野的瞬间，陆芸的眼泪掉了下来。
凌钦云单手抱着陆芸，张了张嘴，也不复之前的从容，眼眶微红，说道：“小尘长大了，你要相信他的决定，而且……他待在我们身边，不一定就安全。”
说着，凌钦云抬头看了看天空和四周，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快20年了，有些人和事，躲……是躲不掉的！
转头看着街角，凌钦云喃喃道：“小子，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
出租车上。
司机从后视镜发现这位小乘客上车前和上车后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师傅，去古栏街。”忽然，凌尘说话了。
“古栏街?你不是……小伙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刚才我看你……”师傅本想开解一下凌尘，可他发现凌尘居然望着窗外，丝毫没打算跟他聊下去的样子。
叹了口气，师傅也没打算再多管闲事，下一个路口掉头，往古栏街驶去。
古栏街是江州市现存不多的一条老街，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最大程度的保留着民国时期的风貌，不少外地游客来到江州市都会来这里逛一逛。
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和车，凌尘用意念沟通小狐狸苏梓沁，问道：“你确定我不会被认出来吗?”
“嗯，我用妖格保证！”
苏梓沁回道：“你的虚空广场很奇特，只要你允许我的妖气可以穿透虚空广场的结界，我就可以遮掩你的人类气息，并且让你只散发妖气。而且在广场力量的加持下，我怀疑大妖都无法破开这层妖气。”
“那我的外貌呢?你不是说很多妖怪在实力不足前都不能幻化完整的人形吗?”
“这样的妖怪的确占很大一部分，但还有一小部分天生就拥有人形。”苏梓沁解释道。
这让凌尘来了兴趣，缓解了离别的伤感。
“王族直系血脉，可天生拥有人形，无视实力限制！”
“王族是什么?”
“王族指妖怪族群内出现过妖王级别的霸主，这个级别的妖怪拥有进化血脉的特殊能力，后代只要血脉力量不是十分微弱，都可以天生拥有化形能力。”
凌尘了然，“听你这语气，你就是王族吧?”
苏梓沁支支吾吾不说话，凌尘见状反而笑了笑，前面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得是莫名其妙，心里一阵惋惜，多好的年轻人，只可惜脑子不太正常。
很快，古栏街就到了。
凌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意念覆盖行李箱，直接把行李箱收入了虚空广场。
他之前试验过，只要是能用意念包裹住的无生命物体，都能收进去，足足一个广场当储物空间，让小狐狸惊羡了老半天。
之后，凌尘找了个小卖部买水，并借了老板的手机给班主任通了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决定在家复习，且父母同意。
凌尘平时也算好学生，班主任不至于不信他，这样一来就解决了自己“失踪”的问题，只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在苏梓沁的指导下，凌尘把通知书拿出来，一缕不可查的妖气包裹住凌尘全身，同时也传递到了通知书上。
“嗡～”
妖气在通知书上凝聚出一个箭头，指引着凌尘的行进方向，最终把他引到了一条几乎没有游客的老巷子里。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箭头最终指向了一家装修陈旧的杂货铺。
凌尘站在原地还没动，手中的通知书却忽然变成一只夜莺飞了进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穿补丁衣服的老头子走了出来。
隔着五六米，那个有些邋遢的老头子看着凌尘，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烟斗一敲夜莺，把它敲回了通知书的模样。
“哪家的小辈?妖力弱成这样也能考上万妖学院。”老头吸了一口烟，也不看通知书内容，见凌尘不说话也不上前，忽然笑道：“看什么呢?还去不去学校了?”
“去！”
“叮～”
话音刚落，老头扔出手中的通知书，通知书在半空变成一枚金色硬币，正面一个大气磅礴的“万”字，背面一个妖异的“妖”字，而在妖字下方则是一个数字：99。
凌尘双手接过硬币，而老头烟斗一摆，大量烟雾迸发旋转，在杂货铺门口形成了一个普通人无法看见的空间通道。
“这道空间门只有一分钟时间，小子你再发呆的话，可就进不去了。”老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凌尘。
别的小妖来这里，那都是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老师好，看见通道的第一时间就往里钻，今天怎么来了个这么呆的小家伙?
“呼……”
对面，凌尘深呼吸一口气，握着金币的手紧了紧，终于迈出了步子，走到了通道口。
看着烟雾旋转的空间门，凌尘的心跳不由加速。
一步之差，两个世界。
“妖怪……”深呼吸一口气，凌尘侧身朝邋遢老头微微鞠了一躬，而后一步迈出，与烟雾通道同时消失。
老头看着通道关闭的位置，摸了摸杂乱的胡茬，喃喃笑道：“哪家王族这么倒霉?生了个这么弱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