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你一程。”唐久襄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屑,随手抄起地上的扫把,全然不顾形象,好像要和萧千源正面刚一架,从木屋到花园,唐久襄拿着扫帚一路追打萧千源。
萧千源仗着自己体力优势,刻意遛着唐久襄跑。
终于,几圈下来,夜色朦胧再加上体力消耗太大,唐久襄一个不小心扭到了脚,整个人都摔进了花园周围修建的水渠里。
萧千源见势不妙,立刻折返跳下去救人。
水渠里,唐久襄滚了一身的杂草泥土,像一个意外脱群的梅花鹿,一脸幽怨的抱着小腿,眼泪汪汪的观察着自己的伤势,碰到患处时因为疼痛还不住的咧嘴角。
萧千源看着唐久襄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其实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出于对求生欲的渴望,随即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他赶紧蹲下将唐久襄抱起来,神色紧张,满目焦灼的关切道:“你除了脚踝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唐久襄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早没了刚才那副凤风风火火的样子,十分不好意思的将头低得藏在外套里,只顾一个劲儿的摇了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两人很快就到了医院,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唐久襄并没有大碍,只是脚踝有轻微的骨折,需要打石膏静养一段时间。
细心的萧千源注意到,自从唐久襄进到医院之后表情就十分痛苦,偶尔还会干呕。到了病房之后,大夫给开的促进骨质愈合的药她也没有吃,只是一脸幽怨的靠在病床上休息,每一次呼吸都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萧千源端来了一杯温水给唐久襄,坐在床边问道:“你怎么自从进医院以来就看起来特别的...不舒服?”
唐久襄稍微抿了一小口杯子里的水,立刻全部吐了回去,眉头紧紧蹙着,生理上的刺激让她频频干呕,眼神中透露着厌倦和疲惫,说道:“杯子之前装过酒,没洗干净。”
萧千源十分诧异,怔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杯子,脑海里充斥着巨大的质疑。杯子明明是自己刚刚洗过的,就算真的喝过酒,也根本不会有人能尝得出来。
唐久襄从萧千源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疑惑,喘了一口匀乎气儿,缓缓开口道:“我的味觉异常敏感,你们在医院里可能只是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但我确实尝到了消毒水味儿,不仅仅是这样,还有更多你们察觉不到的血腥味儿,药的苦味儿,潮湿的霉味儿,以及更多乱七八糟的味道。”
萧千源心领神会的默默点头,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就他根本无法想象唐久襄到底是怎么样一种体会,纵使是让她无可奈何的麻烦,也让萧千源十分羡慕的。
味觉敏感度超群,生活中也就多了许多不一样。不像他,即使是最原始的酸甜苦辣咸,在他的认知里也不过是表达情感的形容词。
或许是为了掩饰落寞,萧千源坏笑起来,打趣说道:“所以,你不吃药就只是因为怕苦了?”
唐久襄假意白了萧千源一眼,情绪突然柔和起来,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开始回忆般的自述:“不是怕苦,是因为特别苦。其实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味觉太过敏感,所以进食对于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享受,而是痛苦的折磨。我平时吃的东西都没有味道,哪怕是盐的摄入量也少之又少。”
说到这,唐久襄缓缓抬起头,柔和的目光坦诚的对上了萧千源略带错愕的目光。
“我本身并不喜欢做菜,我做调襄师的最初目的只是想调配出一种适合我调味料罢了,但直到现在,我的每一次尝试都是失败品。可我不喜欢,别人却特别喜欢,就好像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味觉似的。”
唐久襄自然流露出的浅浅的笑意铺满了整张脸,她笑起来很好看,细长的脸会鼓起软软的婴儿肥,笼着水雾的眸子弯成一对上弦月,目光真实炙,热情浓厚温暖。
萧千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乱,放肆的笑容也有了一些僵硬,他刚想开口反驳,但却被唐久襄看破了这转瞬即逝的真实反应。
“所以,我决定,我要帮你找回你的味觉。”
情到深处,萧千源突然晃了神儿,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唐久襄的脸颊。
唐久襄见此,戒备的朝着旁边侧了侧身子,质疑道“你要干什么?”
萧千源回过神儿来,不明所以的手正凌空僵在那,收回来也不是,再往前探也不能,总不能能让萧千源实话实说。承认情深在他的价值判断体系里,基本就和受辱划上了等号。
萧千源的大脑内飞速旋转,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合理但也解释得通的解决办法在他脑子里有了雏形。他顺势猛地推了一下唐久襄的肩膀,在她没有戒备心理,重重的倒在了床上的时候,萧千源趁机将她拢在自己双臂之间的狭小空间内,欺上了她的身。
两人姿势极其暧昧,唐久襄惊魂未定,错愕的注视着与自己面面相觑,仅仅相距十几厘米的萧千源。
羞涩、窘迫夹杂着些许愤怒,唐久襄双颊不知不觉之间爬满了如鲜血一样明艳的绯红色。
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清楚了萧千源的脸。
脸部线条流畅,轮廓分明如刀削斧刻一般,双眸狭长,睫毛密密实实,一双瞳仁如华美的宝石,漆黑浑圆不透一丝光亮。斜飞向上的眉锋似宝剑利刃,挑着昂扬的精气神儿。
皮肤白皙却没有任何一丝阴柔,山根高耸笔直,双唇轻薄,嘴角自然向上生长,像是洞察明晰了所有眼前的事情,自信又得意。
“你闹什么神经,快起来。”唐久襄一边推搡着萧千源结实的胸膛一边娇嗔道。
萧千源一脸戏谑,嘴角肆意勾起挑衅的笑,野性,不羁。
“我听到你要治好我的味觉以后,强烈的感激驱使着我,对你五体投地。”萧千源刻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同事双腿还收拢,将唐久襄禁锢得更加切实。
如此暧昧的距离让唐久襄十分不适应,除了已经被大片大片红色侵占的两颊之外,唐久襄身上也一阵一阵的发冷汗。
她紧紧的皱着眉头,拼尽全身力气,不停的在左右用力扭动身子,迫切的想从萧千源的挟制中脱身。
“你就不怕我喊大夫吗?”唐久襄上气不接下气的威胁道,因为紧张而急促收紧的呼吸显然跟不上体力上巨大的耗氧需求。紧紧咬着牙,
萧千源嫌唐久襄小儿科似的抵抗晃眼,粗粝宽大的手掌不费丝毫力气便将唐久襄的双手手腕挟制在了一起,空余出来的另一只手还忙里偷闲侧身托着自己下巴,好像假日海边晒太阳的游客一样简单但有趣。
“我突然又觉得,简单的感谢你,并不能完全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激,要不这样,我干脆做件好事,娶了你怎么样?”萧千源打趣道。
唐久襄被萧千源话语中着重刻意的刺激气得不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硕大,五官挣扎着朝着脸当间扭曲成混乱的一片,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要狠狠出这一口恶气。
唐久襄忍无可忍,阴沉着脸色不苟言笑,语言精准有力的以同样的语言套路朝萧千源进行回击,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抑扬顿挫,道:“你娶我是为非作歹,我嫁给你普度众生。”
白白受了诋毁,萧千源非但不生气,甚至如选择性耳聋复发似的,自说自话。
他细长的眸子一笑便弯折成了一道线,修长的手指食指挑开唐久襄鬓角边吹落的碎发,玩味十足的说道:“那我不如送你一个吻当定情信物吧。”
话音刚落,萧千源之前较为刻意和唐久襄保持的安全距离防线也终于被打破,眼看就要接触到零距离。
唐久襄双眼惊恐的睁着,似乎是要绷出血丝来,洁白的贝齿紧紧磕在下唇,呼吸只有进气没有呼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英勇就义的样子。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片死寂的病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唐久襄立马就听出来了是程芸伊的声音,她既高兴能死里逃生,又隐隐后怕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会十分尴尬。
程芸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缓缓走进来,将包往茶几上一放,坐下就开始一边喝茶水“你们俩真是的,就算准备订婚了,也得看看是在什么地方,该注意的个人形象还是要注意的。”
萧千源立刻伪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起身道歉:“阿姨说的对,是我们唐突了。”
萧千源这一个“我们”,把自己刚才的恶劣行径摘的干干净净。
唐久襄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萧千源竟然如此善于伪装。
不过,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的踩了萧千源一下,当作报复。
之后的几天里,唐久襄安心躺在医院里养骨伤,萧千源几乎每天都来,威逼利诱软磨硬泡,非要唐久襄去参加厨艺比赛。最后,程芸伊成功的被萧千源说服,唐久襄也就不得不给了这个面子,答应出席这个比赛。
按照萧千源给出的时间,唐久襄准时来到了报名现场。这场美食比赛的大部分环节都是是萧千源公司承办的,他挂记着唐久襄腿脚不便,刻意安排了助理在报名现场等候唐久襄。
报名现场人声鼎沸,选手摩肩接踵,视野基本维持在焦距上下。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十分突兀的小范围骚乱,所有人都朝着门口,好奇的张望。
七八个穿着整齐,身材健硕的男人一字排开,硬开出了一条路。
萧冉冉扶着保安肩膀,扭捏做作的从后面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巴宝莉春夏高定款日常礼服,踩着细跟高跟鞋。头发和妆容都很细致,一双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仍然能强烈的感受到她由内而外散发的高傲。
负责萧冉冉起居的跟班像伺候老佛爷似的,搭了把手给萧冉冉扶着,生怕这娇贵的大小姐一个没站稳,出了什么意外。
“大小姐,这里实在是太乱了,要不我们先回吧,别说是报名,就算是冠军内定,不也就是先生一句话的事儿吗?”跟班儿满脸的焦急,贼眉鼠眼的瞄着萧冉冉的反应。
萧冉冉悠哉悠哉的伸出食指,往灶台上手边一扔,没好气的说道:“我宁可买通主考官也绝对不去求他。明明就是个奸商,不知道哪里来的原则,非要什么公平公正一视同仁。那我就照办好了,我凭实力照样拿的着这个冠军。”
和萧冉冉前后脚,唐久襄也随后迈进了报名现场,看见这漫山遍野的人,唐久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在她迷茫的四处张望,不知道怎么才好的时候,胡助理热情的迎了上来。
“您是唐小姐吗?”胡助理询问道。
唐久襄怔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点头道:“我是姓唐。”
“是萧总裁叫我来的,这人多,您跟我来就行。”胡助理说。
有了胡助理的指引,报名的过程就明朗了许多,在填好一系列基本个人信息表格之后,就可以离开等候初选了。
唐久襄整理妥当之后,胡助理开车送唐久襄回家。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但谁也想不到,本来少有车辆的路段,此时竟然迎面冲来一辆失去控制一般横冲直撞的小型箱货。
胡助理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拼命的打轮,试图躲开箱货。
可箱货就好像是朝着俩个人来的似的,怎么躲都躲不开。最后,光影交错之间,箱货把轿车逼停在了山体和车身之间。
“胡助理,这是...怎么回事啊?”唐久襄惊慌失措的问道。刚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恐惧,双手还保持着死死的攥着车门把手的动作,一时间忘了换,额头早已瞬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助理满脸委屈,几乎是带着哭腔回答道:“我也...我也不知道啊...这下完了。”
箱货的门栓被抽开,从里面跳出来十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个个身强力壮,手里拿着各种的武器。
“你俩下来!”蒙面人大喝一声。
见到胡助理和唐久襄都迟迟不动,三五个人暴力的拉开车门,把两个人生拉硬拽了出来。
“老大,哪个?”
“都带走。”
“是。”